第58章 路（终章）
实验桌旁的玻璃窗后，萧杨双手举枪而立，枪口处依然冒着丝丝烟雾。不久前，地面上的警员在大厅的电梯里发现一把梯子，梯子延伸向下，直通地下一楼。唯恐惊扰到凶手，萧杨只身潜入，悄然前行，接近廖庭等人所在房间时，正好看到罗元明持枪的一幕，这才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子弹不偏不倚，正中罗元明后脑。廖庭见状，闪电般冲到他的身旁，立刻捡起地上的手枪和遥控器，同样的戏码，他可不希望上演第二次。
“可惜了！”看着满地的鲜红，廖庭不免心生感慨，原本是一名嫉恶如仇的警察，却沦落到这般下场，不知是该喜，抑或是该悲。
“师父！”萧杨走进门来，见沈沛赫然在列，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方才的廖庭，“您...没想到真的是您！”
在韩江的办公室，当他第一次见到两人时，便觉得其中一人的背影甚是熟悉，可他始终不愿怀疑沈沛。在他眼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唯独不会是眼前的人。
“回去再说吧！”见沈沛没有开口回应，廖庭缓缓来到身侧，拍拍他的肩膀，若论此刻最悲痛之人，非二人莫属。
地下一楼的另一端，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廖庭几人打开手电，呆呆的看着。而这，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拉开一排排尸柜，到目前为止......
“他哪来这么多？”杨译诚啧啧称奇，至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以他的身份和能力，这还不简单吗？”隐藏了四年，有些准备在所难免。杨译诚难得没有争辩，只是“切”了一声，继续翻看着其它柜子。
搜寻一直进行到深夜，除了刚刚的外，众人没有任何其他的发现，因此只得收队返回市局。
两天后，沈沛之事已经处理妥当，联调组四人再聚一堂，前往医院看望李小桓。期间，言璐璐款款而谈，将抓捕罗元明等人之事说得天花乱坠，更将廖庭吹得神乎其神，引得李小桓眼冒金光，心生羡慕。杨译诚对此嗤之以鼻，频频插话反对，令言璐璐甚是无奈。
“他们是怎么找到那儿的？”当言璐璐说到众人发现密道时，李小桓惊疑的问道。照他想来，那里的位置已经很偏僻，想要找到地下密道更是难上加难。
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不易，可对身为观名市刑侦总队的总队长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据沈沛交代，他于两年前执行任务时到过云红医院，当时那里还未荒废，即使他有心，却也无力。一年前，医院建立新址，全部搬迁，这才让沈沛有机可乘。
“可密道...”李小桓依旧不解，沈沛等人为何还要挖出一条密道。
“每个医院都会类似的‘密道’，也就是后门，专用于运送死去的人，只不过云红医院建立较早，又碍于地势因素，所以通道狭窄了些”。廖庭一边解释，一边削了个苹果，伸手递到李小桓面前，不等他接过又缩了回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上次张静宜绑架刑予，估计他们也被吓得够呛！”杨译诚抢过廖庭手中的苹果，也不在乎他吃了多少，大口大口地啃着，唯恐被他抢了回去。
众人点点头，警方重重包围，而老巢就在眼前，他们怎能安心。
“还有田丽呢？”第一次使用火烧不成，竟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到医院，抢夺后却又没有下手，令李小桓百思不得其解。
田丽之事正如廖庭猜测的一般，不过是想转移视线，以便实施绑架韩江的计划，不曾想罗花不顾威胁，对廖庭据实相告，反倒弄巧成拙，加速罗元明等人的暴露。
几人吵吵闹闹，有说有笑，时间转眼已至下午六点。四人告别李小桓，再次奔赴月湖小区，一来为了沈沛一事，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庆祝一番，林乐的手艺，杨译诚等人早已垂涎欲滴。
“听说你们又破获一件大案？”沈沛之事闹得满城风雨，网友纷纷站队，有为他喊冤，请求从宽处理的；也有秉持公正，要求据实以判的；更有极端者，认为这是监守自盗，必须从重处罚。而在林乐看来，一切情有可原，与众多网友一样，她更倾向于从轻处罚。
廖庭点点头，至于沈沛的动机，他不想言明，唯恐提及往事，揭开林乐尘封已久的伤疤，于是正要转移话题，问出有关沈沛的事，不料林乐再次开口说道：“你江叔...听说韩江也被抓了？”
“他私自挪用公司的资金，贿赂报社的记者造谣生事！”个中详情，他早已吩咐其余人不得提起，因此众人没有插话，就连言璐璐也显得分外安静。
林乐长叹，不免有些感伤，昔日的好友，如今令她越来越感到陌生。见她脸色异常，廖庭立刻转移中心，“沈沛也是医学院的，这您知道吗？”
似是没有听清廖庭的问题，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直到他再次喊了一声，林乐这才缓过神来，微微摇头，“时间过去太久，记不清了，不过名字确实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要不我帮你问问？”
“也好！”母亲出面，也省得他再跑一趟，自然少了不少麻烦。可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话刚刚说完，林乐已经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众人见状，皆有些疑惑，现在已经入夜，恐怕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原本不抱希望的廖庭，继续着其他话题，不曾想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林乐已经收到了回复。
这是一个电子文档，上面详细记录了沈沛在校园里的学习情况，以及他获得的各种奖励，参加的不同比赛。
“还真是闪闪发光！”杨译诚啧啧称奇，直到现在为止，他获得的奖励还不如沈沛一年之多，不免让他自愧弗如。
“不过都是后两年的成就！”仔细翻阅着文件，廖庭频频点头。大学前两年的沈沛，并没有什么出彩的成绩，如同一名普通的学生一样，林乐不认识倒也很正常。
“左旋肉碱！”言璐璐捧着手机突然喊道，酷爱言情小说的她，阅读速度自然比其他人快上不少。
“没想到他还因此得过奖！”廖庭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那是一篇关于减肥药的研究报告。当时此类产品刚刚流入国内，引起不小的轰动，有褒有贬，却阻止不了诸多减肥人士的趋之若鹜。此篇文章，正是揭露了减肥药的真面目：一种披着漂亮外衣的“左旋肉碱”！
“看来他所言不假”，若以资料来看，沈沛对“精卡尼”的研究已有二十多年，“可具体配方，他始终不肯透露！”
见杨译诚似乎有些失望，廖庭不免调侃道：“怎么，你想尝尝？”
“我倒是想为科学献身，可科学不给我这个机会！”话音未落，引来一片唏嘘之声。
夜色渐深，众人各自散去，奔波了许久之后，终于迎来一个平静安定的夜晚。第二天清晨，廖庭会同许睫，一起来到曲宁县，由他带走的人，须由他送还。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老人手里捧着盒子，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终究止不住的刷刷往下流。
“对不起...”廖庭两人不约而同的向着老人鞠了一躬，似是对老人的愧疚，又像是对已逝之人的歉意，“我没能将她安全带回来！”
老人缓缓摇头，说不出半句话，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廖庭看不出一丝责备，这反而令他更加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听着廖庭徐徐道出罗花之事。她虽已逝，但活着之人还需寄托。
“她死得其所！”廖庭的话，让老人的泪中带有一丝微笑，甚至有一些骄傲，他从未想过，当初从偏远地方带回的女孩，有一天会让他感到自豪。“有你们送她回来，我想她在下面也会感到高兴的！”
他怀抱着盒子，颤巍巍地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口中还不停念叨着，“花儿，你到家了，还记得家里的模样吗......”
几天后，云湖边上一处寂静的地方，廖庭一动不动的坐在岸边，遥望着远方暗自出神。忽然，脚步声踩着砂石的声音响起，转眼来到身旁。
“沈沛还真没有撒谎！”那人缓缓坐下，一阵芳香引得水中的鱼儿纷纷游来。
“看来他为自己找了个接班人！”廖庭勉强一笑，笑容里掺杂着苦涩，伴随着迷茫。接连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坚守的本心微微动摇，这条路，他已不知如何往下走。
“我宁愿让你失望，也不想自己失望！”她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廖庭，“这是他的原话，当我追问话中的意思时，他说你会理解”。
心中默念着那句话，脸上却只有苦涩，沈沛不过是劝告他保持本心，勿要步其后尘。话虽如此，可连他也无法做到，廖庭又如何坚守。
“现在你不只是一个人！”她轻轻靠了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还有我，还有大家，我们都在你身旁！”
“大家...”他反复念叨着，原本模糊的湖面，渐渐变得清晰，他甚至看清了水中的鱼儿，看到它们成群结队，欢快地游来游去，即使偶尔落单，也很快追了上去。
“谢谢！”朝着她的额头吻了下去，他的笑容如同往常一般，眼神中却像是多了些什么，也许是坚定，也许是期望，也许...是毅然决然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