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灰衣人
眼看着救护车消失在入口处,廖庭这才收回目光,盯着楼道入口处问道:“你们来到这里时,有没有发现其他人,或者说正在往外走的车辆?”许睫摇摇头,她们抵达时,停车场里一片寂静,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入。
“怎么发现的小桓?”廖庭以前常来此处,对商场的构造也算有所了解。据他所知,商场一共五层楼,负一楼为地下停车场,地面四层则种类繁杂,有餐饮店、大型超市、娱乐场所和电影院;五层楼间,有一条专属通道和两部货运电梯,仅供内部员工使用。在这样的条件下,想找到一个人实属不易。
“不是你说的嘛!”擦去残留的泪水,见他一副疑惑的模样,她连忙补充道。原来,在廖庭给她打电话时,提到了有关李小桓周围的环境,将其描述为安静、有回声,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全通道,而商场里的安全通道只有一条,正是员工专用通道。
廖庭竖起大拇指,缓步向着楼道走去。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地面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腥味迎面扑来,许睫连忙捂住口鼻,或许刚才太过焦急,因此并没有闻到。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扇门!”拐角的右手边,廖庭轻轻一推,光线瞬间透了进来,原本有些昏暗的楼道,顿时增加不少光亮。他走出门外,眼睛不经意间落在门把手上,只见上面挂着一把锁,却处于打开的状态。若是商场人员有意打开,定然会将门锁单独锁上,或者直接带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随意的挂在门上。
“门锁已经破坏!”
“应该是从里面强行打开的门”,杨译诚指着房门的内侧,隐隐可见一只巨大的鞋印,“想必凶手就是从这儿离开的!”
凶手或许已经离开,但他完全可以走其它出口,没必要留下明显的痕迹。如此做法,不过是为了吸引众人的视线,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因此,商场里必然还有重要的东西,比如田丽。廖庭这般想着,转身回到停车场,叮嘱两人道,“车窗没有完全紧闭的车辆,一定要仔细检查”。
凶手费尽千辛万苦,将田丽两人劫持,却迟迟不曾下手,定然有着某种目的,所以他不会希望两人就此死去。这对廖庭等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
地下停车场只有一层,但面积之大,令廖庭咋舌。依他之见,足有近千平米,观名市内,再无能与之匹敌的停车场。
三人分散开来,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搜寻。顺着车库深处,廖庭时而驻足观察,时而凑近车窗,几分钟过去,仍旧一无所获。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转身望去,相反方向的许睫正朝他不停地挥手。
“找到了?”廖庭边跑边问道,只见许睫点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两人都在?”杨译诚也来到一旁,凑上前向着车里张望。
“都在,不过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她尝试着打开车门,发现已被紧锁,于是掏出钥匙链,正要将铁环捋直。杨译诚见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冲着她摆摆手,示意她远离车窗。清脆的声音响起,玻璃应声碎裂,幸而车里的两人头部处于另一方向,否则破相在所难免。
“你倒是手脚利索,也不怕伤到里面的人!”廖庭来到身旁,见他得意洋洋,不免打趣道,伸手拉开了车门。
“只许你踢门,我就不能砸玻璃,你也太蛮横了吧!”他双手伏在车门,似乎并不打算上前帮忙,“再说了,最多划破点皮囊,与他们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纯属狡辩!”许睫嘟囔着嘴,走上前来接住田丽。田丽被横放于后排座位上,轻易便可挪动,陈坚却没那么好运,他几乎被塞进座椅前的夹缝中,看上去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许多。“还不帮忙!”她瞪大双眼,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剑。
杨译诚心生寒意,立即伸出双手接过田丽,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似乎喃喃自语着:果然天生一对!
廖庭的车旁,三人终于将田丽和陈坚扶进车里,只见许睫以闪电般的速度,钻到了副驾驶上,向着车外的杨译诚喊道:“那辆车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理会他作何反应,将头缩进了车里。
“辛苦了!”廖庭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诚意,拍拍他的肩膀,也钻进了车里,转眼已经走远。
忘恩负义、背信弃义、重色轻友等贬义词汇,从杨译诚嘴中脱口而出,或许今天是他使用成语最多的一天。“谁?”他倏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楼道处空无一物,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于是摇摇头,打开车门跟了上去。就在刚刚,他似乎感受到有人站在身后。
车辆渐渐驶离,停车场内又恢复了平静,直到楼道路口响起轻微的脚步身。
“灰衣人?”李小桓病床旁,众人围成一圈,静静聆听着他对遇袭过程的描述。在自责和愧疚的驱使下,他一人来到月湖公园,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灰色上衣,脚上一双蓝灰相间的运动鞋,正往地下停车场而去。犹豫着,他大喊一声“站住”,所谓做贼心虚,那人闻声,忽然停下脚步,尔后撒腿便跑,任凭身后的李小桓如何叫唤。
李小桓见状,不及多想,拔腿追了上去。停车场内,眼看着灰衣人渐渐拉开距离,转身跑进楼道内。情急之下,他似乎忘了观察脚步声,闷头冲进楼道间。一楼拐角处,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拿匕首便刺向李小桓。
李小桓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刀刃已然插进胸口,再也无力反抗。灰衣人一击得逞,转身向楼上跑去。
“他不是从一楼跑出去的吗?”杨译诚惊讶的问道,或许真如廖庭所言,被破坏的门不过是瞒天过海之术。
躺在床上的李小桓双唇有些干裂,他尽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在我昏迷前,他确实去往楼上,至于后来有没有返回,我不知道”。
“看清他的脸了吗?”凶手去往何处并不重要,廖庭更在意他的身份,可结果令他失望。当时楼道间光线灰暗,加上那人的帽檐压得很低,所以并没有认出他的脸。但可以肯定的是,两次袭击李小桓之人为同一人。
“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都出去!”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时,医生推门而入,满脸不悦之色,强制把廖庭等人赶出了门。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瘫坐在病房门口,心中感慨万分,至今想来依旧后怕,幸好李小桓被发现的及时,否则今夜恐怕难以入眠。
“廖庭,你小子又在搞什么!”一个责备的声音打破沉寂,匆匆忙忙来到跟前,“李小桓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廖庭站起身来,拉着那人来到走廊尽头的角落,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路局,这次的麻烦恐怕不小!”
路涛心中一紧,能让廖庭说出此话,事情定然棘手。可当下,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需要弄清楚。“我听说向黄被关了起来,这事你还没向我汇报,说说吧!”他突然拍拍脑袋,似乎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还有,那晚埋伏在河边的原因!”
廖庭自然明白路涛所指,而他也正要向他解释,于是将向黄所做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其间听得路涛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用力地拍打额头,毕竟向黄是经他之手调过来,若论责任,他难免有所失职。如此想来,廖庭对他的怀疑也算合情合理。
“现在不怀疑我了?”廖庭肯与他坦白,至少证明自己在他心中已是清白之身,但他依然想知道个中缘由。
廖庭神秘一笑,洗清路涛的嫌疑,还要感谢母亲林乐做的一顿饭,或者说做饭过程中说的一句话。
“一句话?”路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如同一名等待老师宣布答案的学生。
昨晚在廖庭家里,言璐璐提到三个炉灶同时使用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效率高、不耽误事。而在廖庭耳中,这句话成了低效率、绕远路,联想到向黄在市局里的表现,看上去情真意切、迫不得已,实则早有预谋。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廖庭能认出吊饰所指,于是故意把雨伞带到办公室。之后身份暴露,他有心编造了一则无心的故事,直到被廖庭识破依后,依旧遮遮掩掩。事实上,他深知廖庭不会轻易相信,这才摆出一副挣扎的模样。当廖庭成功入彀,他顺理成章的说出“真相”,将矛头直指路涛。其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为了引起市局内乱,分散廖庭的注意力,以完成真正的计划,可谓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路涛频频点头,对方的计谋之深,令他不得不折服,可想而知身后之人的恐怖。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路涛转过头来,其余几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身旁,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向黄的事情刚刚弄明白,他必须谨慎以待,否则可能重蹈覆辙,出现另一个“向黄”。
“你们说话太大声,即使不过来,一样能听得清清楚楚!”杨译诚无奈地摊开双手,看上去很是无辜。许睫和言璐璐深表赞同,两颗脑袋如同小鸡啄食,不停晃动着。
“他们迟早会知道,听听倒也无妨”。廖庭解围道,这件事他原本也不打算隐瞒,只是两天来疲于查案,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向众人解释。
既然廖庭相信他们,路涛自然无话可说,转而问道:“袭击李小桓的凶手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知道身份了?”
“算是吧!”廖庭不过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的身份,因此不便透露,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廖庭行事一向如此,所以他不再追问,双手环于胸前想了想道:“需要我做什么?”
“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明白!”
路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待他走远后,杨译诚忍不住问道:“他可以相信?”
“当然!”廖庭肯定的回答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9点多,这才想起空空如也的肚子,于是带着几人向门口的餐馆进发。至于医院的守卫,考虑到袭击频发,他只得将支队的人调了过来,不仅保护李小桓和田丽的安全,还能让联调组专心于追查凶手。
将近十点半,几人刚刚回到办公室,廖庭忽然想起罗花的事,连忙打电话询问。据负责按排她的人所说,罗花根本没有来过警局,也没有联系过他。廖庭闻言,顿感不妙,立刻拨通了她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