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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上钩的鱼儿

接连几天的暴雨过后,观名市终于迎来了懒懒散散的朝阳,行色匆匆的路人,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而联调组的办公室内,依旧一片死气沉沉,唯有杨译诚一人忙碌着。“有谁看见向黄和李小桓了吗?”许睫和言璐璐皆沉默着,并无一人应答,他只得长叹一声,正要打电话询问,只见向黄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看上去苍白许多。“对不起,今天来得有些晚了!”

向黄迟到几分钟,杨译诚并没有在意,不过看他的脸色,像是身体有何不适,由此询问了一番。据他自己所说,前两天淋了场雨,加之天气初晴,身体难免不适应,从昨晚开始便有些发烧,直到半夜方才入睡,因此睡过了头。

“要不你先去医院看看吧!”杨译诚转身来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递到到向黄面前,“你可不能病倒,不然往下的工作可就麻烦了!”向黄接过水杯,正要开口时,李小桓突然冲了进来,差点撞翻手中的杯子,幸亏他及时躲开。

“对不起对不起!”李小桓连连道歉,神色与向黄无异。

“你不会也发烧了吧?”杨译诚惊讶的说道,生怕自己成了光杆司令,不仅查不了案子,还要到医院照顾病人。李小桓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杨译诚为何用“也”字来形容,只得摇摇头回道:“没有啊!有谁发烧了吗?”他本能的朝着许睫和言璐璐看去,并没有发现二人有生病的迹象,于是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向黄惨白的脸色,顿时恍然大悟。

“那你昨晚干嘛去了,现在才过来?”

其实李小桓早已到来,只是吃坏了肚子,因此一直蹲在厕所里。杨译诚听罢,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对着向黄说道:“今天就准你一天假,明天带着健康的体魄来上班!”向黄感激的看着他,也不再迟疑,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办公室。

座山关酒店的某间房间里,地上躺着一名男子,看他呼吸均匀的模样,像是迷药所致。一人身穿黑袍,看不清脸面,蹲在那人身旁,轻声啐了一口,尔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缓缓打开房门,见过道上无人,这才返回将地上的人扛在背上,匆忙出了房间,不见丝毫的费力。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迷茫的睁开双眼,下午三点的太阳刺得他不停眨着眼。“你...你是谁!”蹲在面前的人脸上带着黑色口罩,一顶棕色的鸭舌帽遮住了额头,让他难以分辨此人的身份。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早已被绑成一颗粽子,无论他如何用力,始终挣脱不了身上的束缚。

黑袍人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从容地掏出口袋里的一个透明玻璃瓶,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终于开口说道:“知道只是什么吗?”黑袍人声音有些粗犷,听起来像是一个男人。

他使劲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身体缓缓向后挪去,突然大声叫喊“救命”!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任凭他求援,“楼下的喧闹声,难道你没听见吗?”

或许是他太过惊恐,因此并未注意,经那人提醒,不由侧耳倾听,果真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听起来像是某个活动的现场。他稍停片刻,依旧不肯放弃,再次嘶吼着。那人见状,无奈的摇摇头,蹲下的双腿向前微微挪动,伸出右手紧紧地掐着他的两腮。

“这东西名叫精卡尼,或许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但你一定听说过,张鸣等人是怎么死的吧!”黑袍人的拇指顶在玻璃瓶的瓶盖上,只闻“咚”的一声,瓶盖飞了出去。躺着的人瞬间变得安静下来,瞪大双眼盯着黑袍人手中的瓶子,如同看见地狱使者一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你到底是谁?”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更多的却是疑惑,“我和你无冤无仇,我甚至看不清你的脸,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黑袍人冷笑一声,放开右手站起身来,“四年前坞枢市的一件交通肇事案,或许你已经忘记,很多人却还记得!”他不明所以,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更何况一件小小的交通肇事。见他仍旧迷惑,黑袍人继续说道:“还记得汤时吗?”他瞳孔放大,四年前的事犹如一幕幕电影,不断浮现在眼前,“你...你和那对母女什么关系!”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水珠,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不知是灼热的阳光,抑或是心底的恐惧。

黑袍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却没有给他回复,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原本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却从中作梗,不仅没有如实报道,还抹去了一切有关那场车祸的消息,致使真凶脱逃审判,逍遥法外!”黑袍人的语气越来越重,听上去极度愤怒。

或许他明白,不能激怒眼前的人,因此并未反驳,可四年前的事情,始终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四年前的夏天,他接到一个记者朋友的电话。据那人所说,坞枢市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致使两人死亡,多人受伤,而真凶已然落网,坞枢区刑警支队却迟疑不决,久久不肯结案,严重影响警方的声誉。家丑不可外扬,因此要他压住一切消息,不许观名日报报道此事。他犹豫不决,毕竟观名日报他不是总主编,做不了所有决策,可当对方提出以重金酬谢时,天平已经偏向私欲。

“既然你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那么...”黑袍人摇摇手中的瓶子,缓缓地弯下腰,“现在可以安心上路了!”话音刚落,也不顾他的挣扎,再次掐着两腮,作势往他嘴里倒下透明液体。

“啪啪啪!”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黑袍人顿时停住手上的动作,慢慢转过头去,当看清来人时,黑袍人瞳孔紧缩,显得异常惊讶。

“廖队!救我!”地上的人如同看见一个救命稻草,脸色瞬间转忧为喜,激动的大声喊着。廖庭大步走来,转眼已至跟前,瞟了眼地上之人,不再理会,转头对着黑袍人说道:“我还真有点担心,如果你不肯出手,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黑袍人不禁往后退去,若是摘下口罩,定能看见一副变幻不定的面孔。“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黑袍指着廖庭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眼珠不停地转动着,似乎想要看清一切。

“你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廖庭兴致勃勃的看着黑袍人,像是早已知道对方的身份,“你们可以使用离间计,我自然也能暗渡陈仓!”

“我还是低估了你!”黑袍人摇摇头叹息道:“廖庭不愧是廖庭,今天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可我自认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廖庭笑了笑,答疑解惑一向是他的专长,于是不曾保留,把经过如实道出。怀疑的种子,源于张静宜绑架刑予的闹剧。第一次见王曼汐,并没有任何收获,但对方已然嗅出危险的信号,因此当天便绑架了刑予,以备不时之需。当第二天再见王曼汐时,对方原本想草草了事,不曾想廖庭突然现身,更令他们意外的是,王曼汐对廖庭的特殊好感,让她鼓起勇气,道出袁凯华的肮脏行为。

此时,廖庭并没有起疑,直到众人抵达袁凯华的住所,尔后张静宜恰逢其时的电话,令廖庭产生了一丝怀疑。

“当时和你一起前往袁凯华住所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你为什么偏偏怀疑我呢?”“我怀疑的,可不止是你!”

以当时的情况,许睫和言璐璐都有可能,因此廖庭对两人试探了一番,诱饵便是廖庭身后的人,刑予!不久前,廖庭三人来到刑予家中,与他达成了一项约定,只要答应找到一个人的行踪,廖庭可以对他既往不咎。约定的内容,只有廖庭、许睫、言璐璐和刑予本人知晓,若许睫和言璐璐任何一人有问题,刑予将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廖庭也难以发现地上之人的行踪。

“所以...我暴露的时间并不久!”

“没错!”廖庭毫无避讳的答道,其实他一直在犹豫,脑海中并没有尽快分辨出内鬼的方法,只要对方没有动作,他甚至束手无策,直到一封匿名信件出现在市局。按市局的守卫人员所说,当天早晨,他没有看见任何陌生的面孔,由此断定,送信的人定然在警局内部。当看到信件的内容,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廖庭确信,他们已经准备行动。

“所以你和杨译诚一直在演戏!”

廖庭点点头,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自然要利用一番。其实早在张静宜的事件之后,廖庭就和他说过内贼的事,因此只要一个眼神,以杨译诚的聪明,必然能领会他的意图。“你还是低估了我和他的情谊!”

“他把你父亲带到警局,也是你的意思?”为了找出一个人,甚至不惜把年迈的父亲拷到警局,这令黑袍人难以理解。

“这是我爸主动要求的!”廖庭不免有些自豪,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正常询问,可廖屹知晓后,认为计划不够周全,自告奋勇到警局走上一遭,并通知了秘书和律师,组成浩浩荡荡的兴师问罪大军。

“即便你相信你父亲,可照片的存在毕竟是事实...”

廖庭冷笑一声,整个事件的重点就是照片,而它的真假,廖庭第一眼已然分辨出来,于是打断他的话说道:“正是因为照片太过真实,反而显出它的虚假!”黑袍人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动用最先进的机器,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并不明白廖庭的话中之意。

其实很简单,其一,廖庭熟悉林蓝的每一个角落,据他所知,没有一个房间或者实验室符合照片上的位置;其二,假设这个实验室真实存在,那么所知之人定然寥寥无几,甚至有可能只有廖屹一人知晓,又怎会有照片流出!

“照片确实是假的!”黑袍人不再隐藏,因为他知道,隐藏已经失去了意义。由此他解释道,与其说那是一张照片,倒不如说是一幅画,为了这幅画,他可是花了不少的代价,最终才得以成型。

“我更好奇,你为何听从张静宜的指示!”廖庭不想再纠缠于照片的问题,他还有更想要知道的答案,于是转移话题道。

“你不妨猜猜!”黑袍人似是挑衅。

“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和你的妻子和女儿有关吧!”两天前的夜里,廖庭三人散去前沈沛说过,罗元明还有一个徒弟,一个亦师亦友的徒弟。联想到他莫名其妙的调离原因,“还有,你的妻子和女儿同样死于车祸,时间恰好是四年前,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不是吗?”

罗元明的名字从廖庭口中说出,让黑袍人不免震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可他并没有被迷惑,也没有掉进廖庭话中的陷阱,继续着张静宜的话题。“这和张静宜依然没有关系,不是吗?”

廖庭知他不肯承认,只得说道:“张静宜帮你复仇,所以...”他对其中的细节不甚了解,因此不再往下,但他相信,话已至此,黑袍人会主动填补他的不足。

“没想到,你已经追查到这个地步!”诚如廖庭所料,黑袍人的心里防线已近崩溃的边缘,“是她助我完成了心愿,所以,我一样要帮助她完成心愿!”话音未落,他的脚已经踢在地上之人的腹部。

那人惨叫着,又像是在哀求着,他不明白,廖庭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反而与眼前的人探讨着案情。他虽然好奇,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恐惧远远大于好奇,他不敢肯定,廖庭是否真的会救他。

两人仍旧对地上的人不理不睬,任由他哀嚎。“这个人,想必你也知道吧!”黑袍人再次踢了一脚,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不仅是我妻女冤死的帮凶,也是害死廖唐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