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别无选择
联调组办公室内，众人围在一起，纷纷抱怨着下了一整夜的雨。这场雨来的骤不及防，万幸的是，它的开始并不猛烈。
“有什么收获？”廖庭伸手擦去额头上的雨珠，向一旁同样在“忙碌”的杨译诚问道。
“没有，昨天只去了他家里，据他的室友所说，杨东旭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回去”。
“没有杨东旭打来的电话？”
杨译诚摇摇头，叹息道：“陌生人一起合租，勉强算认识，但相互之间很少交流，甚至没有彼此的电话号码，发现他失踪也是偶然。11月4号当天，正巧是交房租的时间，夜晚时分，房东发现杨东旭的房租并未到账，以为他被事情耽误，因此给他发了条信息。第二天晚上，杨东旭仍未回复，打手机又处于关机状态，房东这才联系到他的室友”。
“先联系他的同学和家人吧，但愿他们能提供一些线索”。杨译诚答应着，可两人深知希望渺茫。“看你的样子，应该收获颇丰吧！”“我也不知道这收获是好是坏”，廖庭不仅没有以往的得意，反而觉得身负千斤担，压得他难以喘息。
“你确定不换换？”
“相信我！”他眼神坚定的说道：“今天你和老向一起，至于小桓，我有其它按排。”杨译诚点点头，拉上向黄出门而去。没过一会，杨译诚再次出现，口中骂骂咧咧，“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说着拿起门口的伞转身离开，对身后那双惊愕的眼睛浑然不知。“廖庭！廖庭！”许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廖庭顿时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没什么，让小桓把姓刑的那人找出来，他知道的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好！”她明知廖庭将心事埋藏，却不好开口询问，只得默默听从！
一个小时后，李小桓兴奋的喊了起来，瞬间偃旗息鼓，目瞪口呆的盯着屏幕。众人疑惑，纷纷上前，只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刑予！”许睫惊讶的说道，似乎在质疑自己的眼睛，又像是怀疑李小桓得出的结果。“你确定没错？”“我发誓，一定不会出错！”他举起右手，拇指弯曲成九十度的形状。
张静宜绑架刑予真的只是巧合？若非偶然，她是否知道他隐藏的秘密？廖庭身体斜靠在桌上，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若是她已然知晓，又为何只字不提，让它随自己一起深埋地下，或者她在保护那个人？“他应该没有透露只言片语！”
李小桓和言璐璐不明所以，唯有许睫清楚他话中之意，可她并不确定，廖庭所说的透露对象是否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她右手放在胸口，开口问道:“你指的是她吗？”惊讶片刻，他微微点头，“你认为呢？”
“若真如你的猜测，刑予知道韩田两人的秘密，他也一定清楚秘密的价值，定然不会轻易吐露”。
“公开的秘密不过是多了一条谈资，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还可能招致灾祸。可他面临的是生死抉择，能否守住最后的防线就变得难以揣测...”
两人满口的“秘密”，还有神秘的“他”，让言璐璐和李小桓越听越糊涂，全然不知他们所指，一颗好奇的心忍不住撺掇而出，却又不好打断，只有左右晃动脑袋，聆听着晦涩难懂的交流，静待两人的结果。“廖队？”言璐璐抢先问道，求知心切的她终究有些迫不及待，“你们说话能不能不那么深奥，这里还有两个人呢！”一句话逗得两人捧腹大笑，笼罩的阴云忽然消散。
“你们会知道的”，廖庭神秘的说道：“但不是现在，有人还等着我们去拜访...”
“我也去！”廖庭话未说完，言璐璐再次将他打断，嘟囔着嘴，为自己鸣鼓申冤：“我可不想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四肢都已经退化了！正好这里有个技术宅，你就成全了他吧！”李小桓一副憋屈的神态，有心辩驳却被捂住了嘴，奋力挣扎却技不如人。
“行行行！你先把他放开吧，不然他真成了第一个‘牺牲’在办公室的警察！”李小桓涨红的脸，让廖庭不得不答应着。得到回答的言璐璐顿时喜笑颜开，瞬间松开双手，轻轻抚摸着李小桓的头发，口中还不停的道歉。
梁河小区17栋楼下，言璐璐滔滔不绝的说着智斗何莉的情形，全然不顾身旁之人。十八楼1805房间，她自告奋勇的上前敲门，让廖庭两人不由侧目：她敲门的动静，与廖庭踢门无异！不多时，房门被急切的打开，站在门里之人似乎有些愤怒，正要开口责骂。“廖队！”当那人看清廖庭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仅失了气势，眼神中还透出点点畏惧，“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廖庭微笑着说道，言璐璐转过头去，被他的笑容深深吸引，一时出了神，可在房里之人眼中，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请进！”纵使他有千般不愿，也只得开门迎客。
房间的格局与何莉的家中几乎无二，皆是三个卧室、一间厨房和卫生间，唯独少了书房的隔间。言璐璐站在门口向里望去，脑海中浮现出那间还算整洁的屋子，飘到鼻中的异样味道，让她犹豫着是否要踏进门去。
“就你一个人住？”廖庭越过言璐璐身旁，如同失了味觉般大步跨入门里。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套沙发和一台电视，只剩下凌乱的桌面，以及散落一地的垃圾。廖庭不由感慨，能把漂亮的屋子住得满地狼藉，想必始终是一人独居。
“是的！”他连忙清理桌上的垃圾，收好沙发边缘的衣物。
“看来你的生意做得挺成功！”
“还...还行吧！”
“做什么生意？”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廖庭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程序之类的项目”，他没有直视廖庭的眼睛，弯腰收拾着地上的零食袋，“都是朋友介绍的”。
“韩江你认识吧！”廖庭不再拐弯抹角，绑架之事让他错看了面前的人，或许那时突然的发怒，转眼又变得温顺乖巧，都是他的伪装。他年龄不大，甚至比廖庭小两年，外表看上去有些木讷，内心却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并非易与之人，须要步步为营。
话题的突然转换，令他措手不及，弯下的身体迟迟不曾站起来，脸上已经布满了血色。“认识！”也许身体支撑不住，也许认为隐藏没有意义，他终于直起身来，犹如行尸的样子，拖着身体来到门口，将手里满满的空袋子放进垃圾桶，“我在他的公司里上过几年班，难道他出事了吗？”
廖庭不留痕迹的微微颔首，至少他没做无谓的隐瞒。“在你心中，韩江这个老板怎么样？”“挺好的，待人和善，出手慷慨！”
“我怎么听说，他好几年都没有举行年终聚会”。
他依然没有停下“忙碌”的脚步，来回奔波在地面的垃圾和门口的垃圾桶之间，“他可能觉得聚会是多余的，倒不如把那些钱算进每个人的奖励中”。
“听说去年办了一次，你当时应该也在场吧”。
手伸到垃圾桶边，他忽然停顿了眨眼的功夫，“是的，我今年才离开的寒江，这...有什么问题吗？”
廖庭表面平静，但他清晰的捕捉到他的每一个细节，毋庸置疑，他的慌乱已然开始。“聚会没什么问题”，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聚会上泄露出的秘密...”
“秘密？”他似乎很惊讶，满脸的疑惑，像是从未听过聚会上流出任何秘密。
“一个关于寒江生物老板、人事部经理的秘密，你难道没听过？或者说当时你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全然不知现场发生的事？”
“没错！”他顺着廖庭的话接了下去，像是拉住一根救命稻草，“我从来滴酒不沾，当天也是迫不得已，一杯下肚就昏睡过去，对于之后发生的事，确实没有任何记忆！”
他不过是慌不择路，廖庭如此想着。“我一向乐于助人，既然你失忆，把它找回来即可！”于是他把于雪颖所说的事复述一遍，期间没有提及偷听者和泄密之人的名字，他说过，自己只是“帮忙”而已。“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廖队说笑了”，他终于完成了清洁工作，额头上已经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打扫卫生还真耗费体力！”他走进卫生间，微微颤抖着洗去手上的污渍，拽了三次方才取下挂在墙上的灰色毛巾。
廖庭知道他有意转移话题，虽然未曾目睹里面的状况，想必不是悠然自得。“演戏该结束了，刑予！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只要我派人查查这间屋子的来历，顺便把你的资金往来捋捋，一切自然真相大白！或者...我们可以找其他同事谈谈，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站在门口的刑予，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沙发旁，倏地坐了下去。“我...我不是有意偷听，如果他们没有做贼心虚，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答应给出巨额报酬？”
许睫和言璐璐自始至终站在廖庭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捂着鼻子，时而咳嗽着，如同看客一般，饶有兴致的欣赏这出精彩的戏码。
“我已经知道的你不必重复，说说韩江的条件！”
“我根本没有听到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徐适文的作用，你刚刚描述的，就是我听到的全部。不过...”他双手放在头上，用力地敲打着额头，“他好像还说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之类的话！”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都被廖庭一一排除。若非性命攸关，又是怎样的仇恨，可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徐适文拉拢，甚至以数量巨大的金钱，封住一张不明真相的嘴。徐适文所扮演的角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他的优势又是什么。百思无果，他只得再次向刑予施压，“你确定没有遗漏？”
“真的只有这些！”他几乎咆哮着说道，声音中带有一丝乞求。
他的言行已近失控，不像撒谎，因此廖庭不再纠缠于此，继续问道：“你应该见过徐适文本人吧？知道他和韩江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见过很几次，都是在公司门口，至于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我确实不知道！”。
“你已经守住秘密多年，可见你一直很守信用，也很谨慎，后来为什么又泄露出去？”身后的两名女子频频点头，对廖庭所提的问题同样好奇。
“因为田丽！”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向他们袒露一切后，韩江爽快的答应了我的条件，不仅如此，还主动提高了报酬。可田丽似乎很不悦，三番五次来到办公室，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对我羞辱，现在想来，竟不知自己如何忍受她三年。去年年终聚会，她故作摔倒的样子，把酒撒到我身上...”他紧握拳头，指尖嵌入掌心却浑然不知，“我一气之下多喝了几杯，不觉间道出了他们的秘密！”
“其他人不以为然，都觉得你不过是酒后胡言。而且众人对田丽十分畏惧，根本不会向她告状，你才得以高枕无忧！”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廖庭的分析。“我今天不会带你回去调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刑予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瞬间转悲为喜，“你尽管说，我一定答应！”
回程的车里，许睫不免担忧的问道：“你觉得他会履行约定？”“我也觉得他不可相信，一看就不是好人！”言璐璐也附和道。
廖庭自信的笑了笑，“他会的！”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不知廖庭哪来的自信。
“因为他别无选择！不过...”他瞟了一眼中央后视镜，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件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