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时过境迁
他父亲曾说过，廖庭小时候用地上的砖块砸过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韩江！
“韩江！”
“嗯！”
廖庭点点，韩江被砸之后，不仅没有责怪他，还经常来家里看望他，陪他玩耍。久而久之，韩江自叹膝下无子，于是将廖庭认作了干儿子。
“干儿子！”田丽惊讶的合不拢嘴，跟随他多年，从未听说韩江还有一个当警察的干儿子。“因为砖头的关系，我和他父亲也成了好友，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韩江没有理会她，旁若无人的继续着自己的回忆。相处之下渐渐发现，两人有着一样的梦想，相同的追求，可谓志趣相投。在做了一番长期的调研和准备后，两人决定合伙成立一个公司。那是一段坚苦的岁月，也是富有激情的岁月，为了事业梦，两人几乎不眠不休，整日东奔西跑，终于将公司越做越大。随着公司的迅猛发展，两人都觉得名称寓意不够深刻，决定将“木蓝生物”改为“林蓝生物”。
“林蓝生物！”杨译诚和许睫同时惊呼，“那不正是你爸的公司吗？”
“是的，它的原名叫‘木蓝生物’。‘木’，象征着坚强不屈、奋勇向上；‘蓝’，代表了浩瀚无穷的星空，寓意着公司无限的潜力。可古人也有‘独木难支’的说法，因此将‘木’改成了‘林’，只有连在一起的‘木’，才能成为一片葱葱郁郁的‘林’！”
“可现在...”杨译诚停顿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廖庭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毫无遮掩的说道：“你想说他们为什么会分道扬镳吧！”其实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有人曾说，能同甘未必能共苦，而近年来的事例也说明，能共苦，未必能同甘！
能共苦，未必能同甘？田丽不解其意，疑惑的问道：“您的意思是...”韩江缓缓站起身来，从那条有些褶皱的西裤里掏出一包香烟，站在窗前点燃深吸一口，这才回答着她的问题。“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总会面临诸多选择，或是持续钻研老本行，或是走向多元化，抑或兼而有之。我提出了多元发展的思路，这样不仅可以均摊风险，还能提高公司在各个行业的知名度，可廖屹却持反对意见！”他没有发现，燃尽一半的香烟，已然落到发旧的皮鞋上。
“我爸的态度很明确，他想要把药品研究走到极致的尽头，做到世界的顶尖。他坚持认为，资金一旦分摊开来，科研方面的投入必将缩减，进而影响研究人员的工作热情，令科研成果大打折扣”。廖庭转头看向车窗外，商业的规则他不懂，也说不清孰是孰非。“两人僵持许久，始终未能说服对方，只好通过董事会表决”。
韩江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一丝自嘲。“也怪我当时太鲁莽，明知董事会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他的好友，还硬要与他一争长短”。“所以...”田丽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您落了下风！”“呵呵！”他不由笑出了声，声音中有些不甘，“即使获得哪怕一票的支持，我也许不会负气出走！”“可您现在不也做的挺好的！”在田丽看来，如今的韩江算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至少拥有近百人的公司，以及价值上亿的多处房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是韩江此刻的心声。
“离开林蓝近十年，我们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少，偶尔的相见，两人也是争吵不休，终是不欢而散！”世事无常，廖庭没想到，有一天韩江会成为自己的目标。
“既然韩江与徐适文之死没有关联，倒不如把他的事移交给经侦部门”。杨译诚了解廖庭的为难之处，为免情感影响他的判断，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廖庭沉思着说道：“或许他与徐适文之死没有关系，但我总觉得其中另有文章，幕后的隐情我们不仅要查，还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样吧...”他想了想，“你带着小桓追查杨东旭的下落，江叔的事情我会亲自处理”。杨译诚无奈的笑了笑，自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得唯命是从。
十一月的观名市，街道两旁的银杏已然泛黄，金灿灿的叶子散落满地，在余辉的映照下，更显“林疏叶叶红”的意境。“从小到大，竟没发现身边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廖庭出神的望着片片掉落的杏叶，似乎从未见过眼前的美景。“或许是我们走得太匆忙，忙得忘记驻足停留！”身边的人回答道，在她眼中，美丽的不止遍地的秋色。转头看去，高耸入云的大厦门口，陆续有人走了出来，所有人脸上都挂满倦容，行色匆匆，坐上车疾驰而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他们出来了！”他的心境起伏不定，忽然间又平静下来，只因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抓住他那粗狂的手臂。“我们要跟上去吗？”她小声问道。廖庭微微摇头，“今天的目标不是他们，如果贸然跟随，只怕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警觉，反而对我们不利”。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不过周围还有几个同事，因此两人只得静候时机，待几人散去再行询问。
“你好！”看着转眼来到车旁之人，许睫打开车门，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你是？”那人一时恍惚，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张沉鱼落雁般的脸庞，似乎有些熟悉，“你是白天来公司的警察！”她拍拍手掌，不无开心的说道：“有什么事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想请你帮个忙”。许睫指了指一旁的车辆，只见车上之人正微笑的向两人挥着手。那人瞬间捂住嘴，不知是惊讶，抑或是惶恐。她看上去有些犹豫，却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与许睫一起走进了车里。
“我叫廖庭！”他转头笑着说道，决不能让她加深对自己的错误看法。
“我知道！”她顿时变得开朗起来，也许是廖庭的示好使然，也许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你们离开后，其他同事都议论纷纷，没想到你还是个勇探，我以为...”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所顾虑。“我是他的同事许睫！”见她欲言又止，许睫不免宽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他不会在意的”。
“以为我是个富家公子的纨绔警察，对吧？”
她眨巴着眼睛，微微低下头，通红的脸色如同被揭发了秘密的小孩。
“你叫于雪颖？”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工作牌告诉我的”。职业习惯使然，走进寒江生物门口的那一刻，廖庭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
于雪颖低头看了眼胸口，工作牌并没有带在身上，即使她静止不动的状态下，很多人想要看清上面的字都需要几秒的时间，而眼前之人何时看到的名字，她却浑然不知，不由生出一丝敬佩之意。“你们找我是因为田经理的事情吗？”
廖庭没有丝毫惊讶，对于今天的事，公司里恐怕已是人尽皆知。“是的，你若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们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两人相视一笑，原以为需要徐徐图之，不曾想她这般迫不及待，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不着急，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廖庭早已饥肠辘辘，于是没等她回应，车辆已经疾驰而去。
角落里一张靠窗位置的餐桌旁，三人拨动着手里的筷子，依旧对答如流。餐厅的四楼人满为患，喧哗之声不绝于耳，这正是廖庭心中最佳的谈话地点。
于雪颖入职寒江刚满一年的时间，对于韩江和田丽之事不甚了解，不过她性格开朗，喜好交友，倒是从其他同事口中听到不少二人之事。据她所说，田丽虽然仅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公司的老员工，同时手里又紧握人事的生杀大权，一向居高自傲，从不正眼看待其他同事，因此得了个“扈二娘”的称号。“近几年公司人事变动频繁，人才流失严重，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知道她的丈夫吗？”廖庭算是领教了她的开朗，全然一个心无城府的女孩，只得挑着重点问道。
“听说过，好像姓徐”，她把食物一口吞了下去，想了想回答道：“是一名记者，叫...徐文？”她边说边摇着脑袋，似乎不敢确定自己的答案。她时而大快朵颐，时而抬头深思，令许睫和廖庭忍俊不禁，也跟着囫囵吞枣的吃了起来，感受不到半点问询的气氛。“他们怎么认识的，你听说过吗？”廖庭的问题犹如一块巨大的陨石，从遥远的星空坠入大海，激起层层浪花。而于雪颖，就是一句句话组成的汪洋大海。
去年的年终聚会上，韩江和田丽难得的提前离开。两人走后不久，众人纷纷猜测，莫衷一是。此时，一位老员工神秘的笑了起来，声称知晓两人之间的秘密。据他透露，田丽与徐适文的相识，完全是韩江有意安排，两人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
“交易？”许睫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整个人像是石化一般，只有眼神转向了廖庭。而廖庭的震惊，尤胜她百倍。“什么交易？”许睫追问道，如今她只能代廖庭完成未完的询问，可他的样子似乎吓到了于雪颖。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夹在筷中的蔬菜就这样停在锅里。
或许他真的变了，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他的血液里，不知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干净的血液。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儿时的画面，廖庭心中一片悲鸣，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当他抬头望向窗外时，幸而察觉到对面两人的异常，这才回过神来，认真的说道：“对不起！”三人会心一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韩江办公室外，那人正要敲门而入，隐约中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争吵声，他能分辨出，那是韩江和田丽的声音。声音被压得很低，断断续续，抱着一颗求知的心，他只得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月湖小区一套价值五百万的房子，以后就是你的！”里面安静了近两分钟的时间后，韩江的声音再次传来。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我想会有人对这它感兴趣的...还有人事部经理的位置...”
“可他比我大十多岁，还是有妇之夫，我...”
“放心，他和他妻子已经分居一年多，而且我也不用你和他结婚，事成之后，一切都随你的心意！”
“我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你每年必须给我五十万的分红！”
“二十万！若你不能接受，我可以另寻他人！”
房内又一次安静下来，不过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听到田丽说道：“好！”
“他听到韩江所说的条件了吗？”达成交易已是不争的事实，当务之急是查清韩江要做的事，或者说他已经做过的事。“没有！”于雪颖摇摇，“高跟鞋响起的一瞬间，他以为田丽要离开办公室，只得迅速回到办公室”。
“他之前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应该没有，听说公司已经好几年没有年终活动，去年也是因为新人来得比较多，为了尽快凝聚团队力量，才临时做的决定”。
“现在能把他叫过来吗？”
她缓缓摇了摇头，“那人半年前已经离开公司，我只记得他好像在信息部门，姓...姓刑！”
刑？虽然只有一个姓氏，但此人待在寒江生物的时间比较久，“刑”姓又是一个罕见的姓氏，想要找出他来应该不是难事。廖庭的忽然沉默，让于雪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对不起，我...”被询问者向询问者道歉，这是廖庭从警多年第一次遇见，愈加觉得眼前之人的难能可贵。
“没事，你已经帮了大忙，倒是我们应该谢谢你”。
“好啊！下次我要吃海鲜，还有牛排！”话音刚落，三人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渐渐融入这喧闹的餐厅。窗外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昏暗的灯光下，身形微胖的男子站在马路旁，黑色的外套裹在头顶，以防突如其来的雨点打湿全身。没一会，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男子的身前。
“找我有急事？”坐在驾驶位的人似乎有些不悦。
“目标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尽快下手！”刚刚上车的男子回道。
“先把障碍清除，否则我们的计划很难成功！”
“您的意思是？”
“想办法让他休息几天！”
黑衣男子点点头，再次把外套裹上头顶，正要打开车门。“等等！”里面的人突然喊道，“拿上它！”说着递过一把雨伞。男子说了句“谢谢”，飞也似的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