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一、研究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即现实自由

当我们回顾人类自身文明发展进程时，面对思想巨人，常常会对之由衷地叹服和敬仰，这种叹服和敬仰不仅源于思想巨人卓绝超群的才华，更源于思想巨人凭其才华对于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或者说，对于人类文明这块土地的辛勤耕耘而结出的沉甸甸的甘甜果实。出生犹太家庭的卡尔·马克思就是这样一位思想巨人。他为人类文明所做出的贡献，或者说他之所以伟大，不仅在于其思想，即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和剩余价值理论，从而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成科学，为人类文明进程指明了方向；还在于他的思想背后所体现的人文情怀，即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所经受的苦难以及消除苦难而获取现实自由之路的终极关怀。也就是说，对于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现实可能性的不懈追求和探索。“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对于以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根本原则的未来社会的经典描述。这种自由既区别于青年黑格尔派所推崇的虚幻的“自我意识自由”，又区别于资本主义社会所宣扬的虚幻的“人权自由”。它克服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劳动和私有制，真正地实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相统一的现实自由即“人的解放”。纵观马克思的一生，探寻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现实可能性，即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是马克思毕生孜孜以求地研究社会现实和著书立说的核心思想和根本宗旨，这是贯穿他的具体概念、基本理论和思想体系的红线。

当前，对于马克思自由思想的研究，国内外学者研究视角呈现多元化、多样化的特征。有的学者以马克思具体文本所蕴含的自由思想为研究对象；有的学者研究马克思自由思想的某一方面；有的学者基于人的解放的角度来阐述马克思自由思想；有的从哲学角度研究马克思自由思想；等等。这些学者对于马克思自由思想的探讨和研究可以说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理论成果，为人们更真切、更真实、更深度地理解马克思本人及其思想提供了颇有价值的视角，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然而，对于马克思自由观的研究道路并未就此终结，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第一，学者们往往将自由思想作为马克思整个思想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未能认识到自由是贯穿马克思整个思想体系中的红线和价值追求。第二，学者们对于马克思自由观的研究立足于某部著作或某一方面，缺乏对马克思自由观整体性的研究，难免以偏概全，因而不够系统和完整。第三，学者们对于马克思自由观的系统性的、宏观性的探讨和研究往往限于一般性的、概括性的阐述，文本依据上明显不足，未能厘清马克思不同时期的著作所阐发的自由思想在背景、目的上的差异以及相互之间的逻辑演变进程，难免限于马克思著作中的只言片语、甚至断章取义，因而在说服力上稍显薄弱。第四，学者们在马克思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时间节点和主客观因素的把握上较为笼统和模糊，尤其是在阐述马克思自由思想的发展历程时往往忽略了《神圣家族》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要么对其一笔带过，要么干脆就将其当作不重要的著作而不提，导致对马克思整个自由思想发展历程缺乏较为清晰全面的认识，一定程度地弱化了对马克思本人及其自由思想的本真面目的理解和认知。因此，笔者以前人的不足作为切入点，尝试在前人的学术成果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探讨和研究。

对于马克思这样著作等身的思想巨人，我们作为后来者，要在思想上走近他，要深刻理解和把握其思想内核，要打开其思想宝库，有两个问题无法回避：一是以什么作为理解马克思丰富思想的切入点，二是这个切入点在其思想发展历程中缘起于何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一定意义上，我们就找到了打开马克思留给我们的思想宝库的钥匙。因此，探究马克思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思想形成历程；或者说，厘清马克思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时间节点就成了我们研究马克思思想的起点和动因。马克思曾对于自己的思想发展历程自述：在《莱茵报》期间所遇到的对物质利益和共产主义发表意见的难事是触发他由纯政治研究转向经济研究，进而转向共产主义的最初动因。实质上，因为共产主义的本质和价值追求就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所以马克思关于自己这一思想历程的自述一定意义上也表明了推动他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最初动因；或者说，表明了他自身关于自由思想的内在质变的发展历程。因此，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通过对马克思从“中学作文”至《神圣家族》这一阶段的重要文本的细致梳理，力求以追本溯源的方式厘清马克思自由思想转变历程中的具体的“时间节点”，尤其精确定位他正式确立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这一目标的“时间节点”，以期能够正确把握马克思走上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为目标的道路的心路历程，并在此基础上能够为全面且清晰地认识马克思本人及其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整个思想发展历程提供一扇有益的窗口。具体而言，研究意义，可以至少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厘清马克思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时间节点，既是马克思文本研究的必然选择，也是推进以文本研究作为前提和基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必然要求。一方面，探求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即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不仅是贯穿马克思思想理论的红线和主题，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中心思想和价值目标。但是，在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中，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在过往的一定时期内，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这一核心思想往往被阶级矛盾、无产阶级革命、社会基本矛盾等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具体命题所遮蔽，致使对于马克思思想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理解和应用上一定程度地出现了孤立化、片面化、简单化甚至工具化，而忽视了其中所蕴含的深厚的人道主义和人文情怀。时至今日，这种片面理解依然一定程度地存在着，具体表现为将对马克思自由观的研究等同于对“自由化”的鼓吹，这一切无疑阻碍了对于马克思思想体系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思想精髓和精神实质的正确理解和把握。因此，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既有助于整体把握马克思思想体系，又有助于整体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创新。另一方面，厘清马克思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时间节点，有利于对马克思现实自由思想的发展历程获得一个清晰且全面的认识。以往对于马克思自由思想的研究，尽管具有一定的整体性和系统性，然而缺乏对其自由思想转变历程中的具体的时间节点给予足够的关注和清晰的界定，致使在马克思自由思想发展历程的整体研究上存在一定程度的模糊性和偏差，这种模糊性也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对马克思思想本身的客观理解及其精神实质的正确把握。因此厘清马克思走上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的时间节点有利于文本研究的发展，有利于夯实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基础。

其次，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有利于人们坚定共产主义信念。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无论是在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阵营，始终面临生存和发展的挑战。在资本主义社会，西方资产阶级认为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共产主义是一种否定个人自由的、具有独裁极权性质的法西斯主义，而且共产主义所言的全面自由是一种没有任何限制的、虚伪缥缈的、毫无内容的绝对自由，因此共产主义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乌托邦。尤其是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剧变以及苏联解体的同时资本主义社会却稳定发展的时候，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在国际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一时间“社会主义失败”“历史已经终结”等非难性的言论在国际上此起彼伏。因此，有必要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乃至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切入点。必须明确的是，失败的只是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本身，后者依然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和广阔前景。因为，共产主义所言的自由是无产阶级所实现的“人的解放”意义下的“全面自由”，它是对资本主义私有制和异化劳动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资产阶级所实现的“政治解放”意义下的“人权自由”的克服和超越的历史必然结果；而且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的失败并不能证明资本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形态，因为它自身依然存在着无法克服的社会基本矛盾及其所导致的社会弊病。此外，当我们惊喜人类文明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时，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时代还面临若干需要全面深化改革的问题。我们发现，共产主义似乎在一些人心中渐行渐远，甚至连“共产主义”这个词语也不像以往那样常挂在人们的嘴边。当我们静下心认真研读马克思的文本，就会发现马克思所追求的现实自由包含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对弱势群体即无产阶级的人文关怀，为无产阶级的公平正义而呐喊和奋斗。因此，马克思所追求的共产主义及其所带来的现实自由是对无产阶级、对劳苦大众而言是最有利的，是最应该学习和理解的，是最应该用之维护自身利益和提高自身素质的学说和指南，因而也是最应该向往和为之奋斗的，而非受外在的干扰时记时忘。因此，以观照人的现实自由之路作为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切入点，不仅有利于我们认清资本主义社会所宣扬的自由主义及其对马克思主义的非难的本质，更有利于劳动大众、普通百姓客观地认识、认同马克思的学说，从而更加坚定共产主义信仰，为自身利益和幸福而进行合法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