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明月曾经许阿囡
心情不好，小狐狸顺手抄了个酒铺的一壶老酒，趁着月色，爬上了西湖旁的宝石山。
拎起酒壶，喝了一口，看了看耸立着的保叔塔，浓墨的月色下，直直矗立着，乍一看，竟像是人的背影，说不出的冷清默然。
再往上，爬到了山顶，流霞的山顶，炙烤了一天，坐上去，如今还是暖暖的。吃着酒，抬头正是明月当空。
奶奶说，月君是吃了西王母的丹药，才来的广寒宫。
一个抛家舍业的女人，大概能上天，其他的也顾不得了，不知她可会后悔，即便会，也来不及了…
许多抉择，当初是一心往之，再有顾虑，也抛开了…
时过境迁，事过情迁，过了，也就变了，即便这宇宙恒星，每一时每一刻，皆在变，可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只剩“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说这天上的星辰看似很近，实则很远，一颗离一颗远得很…”
恍惚是受，曾经这样问自己，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进宫有些时候了，自己不再小心翼翼，开始对着受胡言乱语，一通瞎说，胡乱掰扯，受也不恼，笑着听着，还与她一道瞎扯。
“有朝歌到东夷那么远么？还要远？远得多！”
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呢？模糊是…
“要如何说呢？大抵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个从朝歌到东夷那么远！”那时候，也是喝着酒，手上约莫是酒觚，死沉死沉的，亏得是自己，唤作别的女子，只怕要两只手才拿得住…
“又胡说！月亮哪里远了，东夷你可能见到？见不到吧！月亮却是时常能见到的，可见月亮没有东夷远！…可见你胡说，要罚你…”
小狐狸心里抽的越发厉害了，莫名的就觉着难过，细想又不知道为何难过，懒得管他！低头看着快要见底的酒壶，酒壶好啊！比酒觚轻多了…一个指头就能拎起…还装得多…
受…去了哪里？仿佛是…死了…难受啊！…
忽的，有什么挡住了月光，小狐狸正烦躁，一伸手想扒开，却发现，是一个黑黑的影子，站在那里，插着腰，看着自己…
“你谁啊？”小狐狸不耐烦的问道。
“哟！还是个凶巴巴的…贪杯的…小狐狸！”那人一脸玩味。
“你知道我是小狐狸？…那你知道…受…去哪里了吗？”小狐狸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尤其是受的事情，许多…都记不得了…越发的难过…
“兽？什么兽？你养的灵兽？”那人一脸好奇。
小狐狸知道说不通，只觉头晕，想睡，也懒的与那人说话，转身寻了个舒坦的大石头，倒下就睡了。
“喂喂位！正说着话呢！怎得转身就睡啊！你是不是女的？你也不怕啊？这心也太大了吧！”
那人摇了摇小狐狸，竟听见打鼾的声音，瞪着小狐狸半晌，拎起酒壶，喝了一口，发现没有多少，径自饮尽了。
转身看了看山下，依旧热闹喧腾的余杭城，咧嘴一笑道：“这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再不看小狐狸，嘿嘿一笑，人就不见了，小狐狸身上却凭白多了一件大氅覆着。
临安书院就在西湖边上，小狐狸不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进去一打听才知道，那个许宣竟是个勤奋的孩子。
他学业一般，难得肯学，夫子对许宣很满意，以至在许父亡故，家中式微，无力束脩之时，夫子还为他争取，在书院半日旁听，可不收他的束脩。
他姐姐也愿意拿出嫁妆，供他读书。他那未过门的姐夫更是为他奔走，替他在平桥王员外的药铺，寻了个伙计的差事。
再有他姐姐接了些针线活计，家中吃喝是够了，偶尔还能匀出些孝敬书院夫子，如此倒也安生度日。
小狐狸听着有些嘀咕，这人并不坏！
莫非是自己…就如奶奶说的，是自己太刻薄了…
小狐狸想起奶奶说的人心繁复，要她多看看。伸手抚了抚玉佩，那玉佩却不似往日回应她，竟没了动静。小狐狸有些担心，又想起奶奶说的，没事别惊动这颗石头。
只好按耐住，先想法子看看那许宣，想起那晚夜市上，撇眼见过的那个书生，一身澜衫、头戴书生巾，仿佛背了个包袱，在书摊上看书，很是认真，竟未发觉偷儿在摸他的荷包。
之后向自己道谢，也甚是有礼。
不得不承认，这个书生，如今看来并不差。一般人家要寻女婿，如他这样的，抛开家资甚薄这一处，也算是好的。
打听了几日，也累了，小狐狸干脆钻进了一家瓦舍，要了茶水点心吃着，瓦舍里有个说书的，正说的口沫横飞。
余杭城里勾栏瓦舍不少，小狐狸进了几次，看了几回杂剧，听了几回说书，不是忠臣报国，就是才子佳人。
这回的也是才子佳人，小娘子家道崩阻，卖身葬父，得遇良人。总是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小狐狸不太相信，约莫就那么一说，安抚人心，大家听得舒坦了，才会再来花钱。
听了一阵，人越来越多，小狐狸觉着烦躁，挤了出来。
这一出来，才发觉里头的人太多，气息委实浑浊，难怪自己难受。出来舒坦多了，心情也好起来。
“大阿福啊！买个大阿福啊！驱邪纳吉啊！”瓦舍一旁的摊子上，一位阿婆在叫卖。
小狐狸一看，摊子上全是泥娃娃，大小不一，却都是一双一双的，长得胖嘟嘟的两个胖娃娃，一男一女，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眉眼弯弯，笑嘻嘻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小狐狸了走过去，蹲在摊子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越看越喜欢。
“她们有名字么？”小狐狸忍不住，笑眯眯的问阿婆。
阿婆讨好的笑道：“小官人喜欢，弄个叫唤都行啊！”
小狐狸瘪了瘪嘴，要的就是他们本来的名字啊！
阿婆又笑道：“他们是兄妹，叫大阿福和小阿囡！有些地方不一样，又说阿囡叫阿喜！小官人觉着那个好，就叫那个！”
“阿囡好！我喜欢这个！”自己也叫阿囡，奶奶就是这样叫唤自己的！
“阿囡！小囡囡！”
小狐狸挑了一对不大不小，正好合适抱着的。老婆婆高兴的告诉她，大阿福搁家里，是驱邪纳吉的，一定来好事！
小狐狸抱着一对大阿福，欢欢喜喜的走在街上，寻思着送给奶奶，搁狐狸洞里！不知道蓝婶婶喜欢不？下次也给蓝婶婶买对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