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送信上门杀野猪 大力女娃杀尘飞
地上百里之遥,云上不过一炷香。
玉尘飞一路驭云而飞,已有一个多时辰。这时,低头一看,一抹青葱翠绿间,冒出几片瓦顶红色,原是有了人家。
寻了一片树林,玉尘飞藏在云里,落脚在一松树枝杈上,散去鸿云。
一方鸿云化作云烟,从颅顶收入。
“得找人问问路才行!”
东方日出口述的地址,他查找地图,只知道大概地方。眼见树林下坡有一蜿蜒小河,杨柳扶堤,新红挂绿。河上有一架三孔石拱桥,河岸上靠着几条乌篷船,零星房屋建落坡上河堤。
一位头戴柳编草帽的汉子正在河堤上放牛,精壮黝黑的大水牛正卧在水草茂密处,慢悠悠地嚼食着青草。
“请问龙坎湖牌洲湾5号怎么走?”
玉尘飞照着信封上的地址询问草帽汉子。草帽汉子一看见玉尘飞,不知怎的,愣了回神,随后抬起手指了指河上的一三孔石桥。
“过那座桥,走到尽头就是了!”
“谢谢!”
过了石桥,大片的农田沿着河岸开垦,已是春耕农忙,农田里四处可见忙着插秧的庄稼人。玉尘飞走了几里路才见到几间农房。
“牌洲湾5号,应该是这里了!”
河道尽头,一水闸上坡建有一四方小院。
两扇铁门紧闭,玉尘飞拍着铁门,叫了几声:“有人在家吗?”但无人回应。
“你找谁啊?”
“我找,额?”
一道女童音传来,见农院旁一片松树林里。
一头野猪,真的是一头棕黑色野猪朝着他奔了过来,玉尘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无比奇讶暗道:“野猪成精了!”
“你这人真没礼貌,还没回答我呢?”
见那重达几百斤的棕黑野猪缓缓侧卧躺在院门旁,双眼闭目,不知死活,一模样七八岁的小女娃露了出来。
见她头扎有两个朝天辫,珠眸皓齿,小脸两腮红扑扑的,脖子上系着紫色的铃铛,穿着一身紫兰碎花衬衣、黄绒裤着扮。手臂正环在猪腰上,竟是这小女娃将野猪搬了过来。
“这女娃真大力气啊!”玉尘飞心中感叹道。
“喂,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啊!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呢?”小女娃见玉尘飞不搭话,有些气恼,双手插在腰上,气鼓鼓地道。
“额,你好!请问罗月华住在这里吗?”
“你找我爹干嘛?”小女娃抬起珠眸,打量着玉尘飞,疑惑道。
“在下玉尘飞,奉家师之命,特来送书信给罗月华前辈!”玉尘飞抱拳称礼道。
“哦,我爹放牛去了,等会才回来,你先等等吧!”
“好!”
小女娃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院门,将野猪抱了进去,玉尘飞也跟了进入小院,把铁门合上。
小院约百来方,横建三间屋。东西各一间房,东房里摆着些许农具,放着一架谷风车;西屋有烟囱冒出,应该是柴火房。
“请问姑娘,你如何称呼?”
“我叫罗紫玲。——诶,你会杀猪吗?”小女娃突然问道。
“额,会!”
门里逮野物打牙祭是常有的事,杀鸡剖鱼、杀猪宰羊,这些玉尘飞都不在话下。
“那太好了,你把这头猪杀了,我请你吃烤野猪怎么样,那可好吃!”小女娃弯出笑眉,从腰间抽出把二尺长的尖刀,递给玉尘飞。
“可以啊!去取个碗,拿个盆……”
“好的,好的!”
眼见玉尘飞如此爽快,小女娃珠眸露出欣喜,半步小跑到炊房里拿碗盆去了。
玉尘飞倒也没客气,脱下袍服,挂在水谷风车上。接过刀,刀尖就往从猪屁股扎进去,谁知那野猪只是晕了过去,这一刀下去,刀身没了一尺,溅了他一身猪血。
“来世人生,安息吧!大猪。”
“嗷嚎”
野猪痛苦地哀嚎着,从地上弹起三尺高,在院里四处蹦跳乱撞,小院里板凳、竹篮、竹篾等杂物全都翻倒落地,哐哐当当响动一片。
小女娃从柴火房里端着一个鸡公碗出来,正巧撞上野猪。
“抬龙入棺……”
“嘭”
“嗷呜”
玉尘飞眸光一亮,心中暗道不好!
手底下生起蓝晕渐青,刚要出手制服。
眼前一花,见到已是下午,阳光斜照入院里,落在小女娃身上,地下落了一片阴影,集散凝化之际,头颅出冒出两片圆状影子。
那小女娃一脚踹上那头野猪的当门,野猪倒卷飞退,从玉尘飞身边擦襟飞过,头颅直直撞在铁门上,头骨碎裂,铁门震动“哐当”响了一片。
猪眼一翻,嘴里发出最后的凄厉哀嚎后,直躺在地上蠕动抽搐,不消半会,停了闹腾,一息不存,眼看死得透透的了。
玉尘飞琥珀眸光转暗,呆呆立在那里了,眼睁睁地看着女娃仍不解气般,单手拎起野猪腿往地上来回数次砸,边砸还边叫喊着:
“还没死,看我摔死你,摔死你,然后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剩,呀呀!”
“这丫头和梦瑶有得一拼啊!”
玉尘飞咽了一口唾沫,这架势就是自己没施展术法,也会被摔死。顿时觉得这野猪生而为猪,实在无比可怜。
“你吃得完吗?”玉尘飞问道。
“我饿啊!每天都要吃好多东西。”说着小女娃揉了揉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指着那已了无生息的野猪,道,“喏,死透了,宰了它吧!”
“好嘞!”玉尘飞无比顺从地回答道。
放血、褪毛,开膛破肚、取出猪下水放到盆里,不过半盏茶。小女娃眸里放光,圆溜溜地看着玉尘飞,似有些崇拜,双手一拍掌道:“哇呀,你好厉害啊!爸爸说会杀猪的男人是好男人!”
“呵呵,你爹是个杀猪匠吗?”玉尘飞洗去手上沾着的猪血,开玩笑道。
“不不不,我爹才不是那胖糊糊的杀猪佬,我爹可厉害了,会杀猪还会飞——”听到这话,女孩坐在门槛上,双手交叉摇头道。
突然,小女娃似说了不该说的,捂着嘴,见她珠眸里一道光亮冒出,神情大惊,随后看着玉尘飞,有些愧疚道:“我爹爹不让我跟别人说他会飞,既然你听到了,不好意思,我只有将你杀了。”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坟头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会供上狗尾巴花!”话罢,女娃脸挂七分稚气,带着三分杀气,提起杀猪尖刀,朝玉尘飞冲了过来。
玉尘飞拂云眉上挑,琥珀瞳仁微张,浑身一颤,急忙后退,摆摆手连声说道:“别……,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咱别杀人行吗?”
“真的吗?”小女孩有些不信。
玉尘飞急忙竖起三根手指,冲天起誓道:“我玉尘飞对天起誓,绝对不会透露半点,不然就让我比野猪死得还惨!”
“嗯嗯,我相信你了。”小女娃满意地放下尖刀。
玉尘飞擦了擦额头上似有似无的冷汗,心道:“杀个猪弄出人命,咱这死了,可比猪划不来!”
“有人在家吗?罗家汉子,咱有天大好事啊,哈哈!”铁门外传来尖利女声,只见铁门被开出一个大口;玉尘飞见着身穿大红花旗袍,头上烫着短卷发的一位浓妆艳抹的壮妇,从铁门缝里挤了进来。
她满脸肥肉堆笑道:“罗家汉子,咱媒婆给你提亲来了,村头小张家张寡妇看上你了,叫我来给你说道说道!——”
“哎呦!紫玲,你爹呢?”那浓妆壮妇问道。
小女娃嘟囔嘴起来,满不在意回道:“我爹放牛去了,还没回来呢?”
“哦哦,那你爹回来了,跟他说李奶奶来给他说亲了,让他回来到我家一趟。”
“哦!”
浓妆壮妇关门而去,小女娃小声嘀咕着:“我才不要那满脸麻子的黢黑寡妇做我娘咧!”
“呵呵!”玉尘飞忍不禁失笑出声。
“你笑啥?”
“没有,我笑那张寡妇配不上你爹。”玉尘飞收起笑颜,一本正经道。
“你见过张寡妇吗?”小女娃好奇地问道。
“额,没有。”
“那你见过我爹吗?”
“额,这个也没有。”
“虚伪。”
“……”玉尘飞完全无语了。
“你这人人品不咋样,我还是要把你杀了,免得你说漏嘴了!”那女娃稚气未脱的面上,又是露出一抹狠厉的杀气,提起沾血尖刀朝他走了过来。
“当我是软柿子捏啊!”
被一个看起来小自己三四岁的小娃娃,喊打喊杀,玉尘飞有点生气了,真当他这些年白修炼了。
“控龙化风,去如飓啸”
玉尘飞念诀掐印,灵墟灵气顺至双臂,臂处鳞尾、双翼龙身游动,拳尖龙头凝形,似有龙吟之啸破空,挥动双臂,两条丈长双翼青龙,离体游空,朝女娃袭去。
一上一下,缠绕着她的身子,一收紧,女娃不得动弹。
“现在还想杀我吗?年纪轻轻,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乖!听话,哥哥就给你买糖吃。”
玉尘飞稍稍定住,口辅双涡露出,唇畔一抹浅和的微笑,曜玉琥珀眸点点星芒汇聚,落在小女娃身上,似有精光噬人。
那副模样,像极了……
“你果然是个变态!爸爸说陌生人给糖吃的,都是变态!”
小女娃珠眸微眯,若有若无的杀气,让玉尘飞髓海泛起涟漪,正疑惑。见她头微微低下,小嘴朝灵气所化青色龙身咬了上去,龙身顿时缺了一块。
七八口咬上,双翼青龙坑坑洼洼,溃不成形,其上青光散成点点,朝玉尘飞融了进去。
看得玉尘飞双眸瞪圆,唇启微张,心神恍荡,暗道:“这女娃什么来头?”
“别以为我小,长得可爱,就可以欺负我!”
小女娃一抹嘴角上沾着的唾液,手握杀猪刀,眸光颇为狠厉,举刀朝玉尘飞胸膛扎去,五步之遥,不过转瞬。
“潜龙勿用,浮沉尤在”
玉尘飞见堂屋旁有一水缸,双掌移形成兑印,两条三寸双翼青龙从掌心凝化而出,探入水缸里。
“哗啦啦”起手一引,缸里浮水被抽干,凝形化相成丈长青色水龙,心念一动,化为漩涡水盾,立在他跟前。
小女娃刀尖横扫一挥,刀锋所到之处,水龙竟被拦腰切断,几经支离破碎,凭空碎成水花点点,落在水泥地面,湿了一片。
“水本无形,刀怎么可能切断呢?”
玉尘飞彻底慌了心神,一丝寒意从心头蹿上髓海,却是如冰锥贴肤,凉了一片。这小女娃也太诡异了,见她一招一式,没有灵气波动,显然不是术法。
小女娃面如寒冰,举刀步步逼近,玉尘飞连忙退避着,撞倒了几条板凳。
“见龙在田,纯阳夕下”
眼看避之不及,玉尘飞念诀掐印,双掌化离,见于颅顶处滚滚红涛,翻涌而出,落于身上,似着火般。心意一转,火焰凝实化相之际,两条丈二双翼火龙,游动着龙尾,向着小女娃暴掠而去。
“呵呵,还会玩火啊!”
小女娃轻笑一声,竟一把抓过火龙,张嘴上咬,三口就将火龙吞入腹中,玉尘飞真的惊恐了!
他发现在自己和火龙之间的灵气感应,完全消失了……
小女娃欺近一步,珠眸含笑,唇畔半点初月升起,落入玉尘飞琥珀眸底,却是添了几分阴冷,浮上眸面。他连步噔噔,脚下虚步连连,往铁门方向逼去。
那小女娃举刀朝下,步步紧逼,几个摆步间,刀尖就要挨到玉尘飞的胸口。刀的尖刃之光,由远至近,逐渐占据玉尘飞整个瞳眸。
刀光浮面,不过刹那。
玉尘飞也不能顾及年龄,提气灵墟,鸿云里一条双翼青龙咆哮起躁,欲要施展精妙术法。
“亢——”
这时,双扇铁门“嘭”的一声打开,一头戴柳编草帽汉子肩上扛着一捆绿蒿草,牵着一条黑牛进来了。
“住手!你这孩子又欺负人!”
那小女娃一见草帽汉子,“呀”一声忙慌着扔掉刀子,跑到堂屋木门边躲着,探出半个脑袋,羞恼的朝这边看。
玉尘飞转头一瞧,原来是给他指路的汉子。
那草帽汉子卸下草料,将黑牛栓在石盘的墩子上,摘下帽子。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灰格条纹衬衫,黑色长裤的裤腿挽到膝盖处,上面还沾着点点泥迹。
额高瘦颊,胆鼻月唇,额下落下的半片头发,遮住瘦长如初月的清秀脸庞,看模样不过三十多岁,颇为俊朗不凡。
此时,云锦眉下,他举起一双如月光清灰的眸子正看向玉尘飞,嘴里致歉道:“不好意思,小女顽劣,让你受惊了。”
“紫玲,还不快过来道歉!”
草帽汉子一把将门后的小女娃拎到玉尘飞跟前,摁着她的脑袋给玉尘飞道歉。小女娃怯怯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大哥哥,刚才给你开了个小小玩笑。”
玉尘飞刚定住心神,急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道歉,没关系。”
草帽汉子见着,揉着女娃脑袋,淡然一笑:“小女淘气,就爱和人开玩笑,不过心地善良,人还是好的。”
玉尘飞唇角一怔,不置可否,问道:“不知阁下是不是罗月华前辈?”
“没错,我正是罗月华,不知有何贵干?”
“罗师伯,晚辈玉尘飞,受家师东方日出之命特来送信给您。”玉尘飞弯身行礼道,取出传信竹简双手递给罗月华。
“呵呵,这么快,日出师弟都收徒了啊!”
见红绳固封上,是熟悉的字体——“月华师兄亲启”。
罗月华提手接过,灵气注之,灵气凝字,浮上传信竹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他眉上挂哀,双手颤颤抖抖的,一抹悲凉浮上面来,看得玉尘飞不明所以。
半会,罗月华合上竹简,指尖一条眸底藏黑的火龙钻出,缠上竹简,冒出一阵烟气,劈啪作响间,不消半瞬,灰飞烟灭,灰烬尽落在地上。
罗月华一声叹息,闭上双眸,随之睁开看向天上一抹龙逐流火的红云,话却是向着玉尘飞:“唉,告诉东方师弟,我早已是宗门罪人,当年的誓言,今天还在,永远不可能消失……”
“是!师伯!”
玉尘飞虽然不明白,但话已至此,他应了一声,抱拳施礼,从谷风车上取了云纹白袍。
瞧见小女娃伸出食指,拉下眼皮,吐出舌头,朝自己做鬼脸。
“这女娃娃惹不得啊!”
玉尘飞心里抽搐一下,眸面瞳光退入眸底,逃也似的退出大门。
“日出啊!你不明白,不会明白的!……”
“哞”
罗月华轻拍一掌,落在牛背上,黑牛踏着蹄子,哞叫一声,嘴里反复咀嚼着草末。
“爹,要不你找个伴吧?”小女娃更是不明白,圆溜明眸中窜上一抹黑光。
“什么?”
玉尘飞沿着堤坝上三丈宽的石子路上走着,回思着这一天天的他的经历:不是被人打,就是人人喊打喊杀,今天差点被个小女娃给杀了。
看着自己衫上半片沾黑,原是飙溅的猪血,心中泛起苦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啊!”
玉尘飞望着远处夕阳,将落在西垂的空山旷野边际,回思起往日所为,不由感慨万千。
正愣神,一老汉开着拖拉机,冒着黑烟,从路东头行过来了。车头杵着的排气管,滚滚浓烟冒出,从玉尘飞身旁驶了过去。
“咳咳”
黑烟正喷了满脸,玉尘飞避险退了几步,不小心掉到路旁的烂泥里,挂了一脚黑泥,正郁闷着往路边捣蹭着泥土。
“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这时,不远处一群人之中一道声音传来:“诶,小友,看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不日必有血光之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