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生之后（上）
是血，是她的味道。
他好似一轮孤月，又好似一阵风。孤独地在那海面漂泊。
月白的身影在萧瑟的风中逐渐靠近，他眸中冷意凛然，没人敢靠近他。长尾拖在身后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朝人群中央走来，带来了一股王者之威。身边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他无视了众人投来的各种目光，他紧握着手中的天生牙，视线当中出现了刀刀斋和冥加曾经说过的“彼世的使者”。
只有他能够看见，在那金色而深邃的眸中倒映出来的她的身影，和那两三只绿色的冥界鬼差。
黑色的皮靴出现在日暮爱的眼里，身边是那抹高贵而健硕的月白色身影，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那只握着天生牙的手臂，蓝光乍现，那几个彼世的使者就被他一一斩杀。
地上躺在血泊之中的女孩依旧没有醒过来，可他已经嗅到了，那股属于她的气息。
“杀生丸殿下…”日暮爱跪在地上，她脸颊有了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杀生丸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这位人类妇女已经和记忆中的人不一样了，比起他自己那个依然风华的母亲，日暮爱已经苍老了许多。
人类，还真是经不起摧残。
杀生丸俯身将人从血泊之中捞了起来，他的手、衣袖和衣襟，都沾染上了她的血迹。杀生丸并未表现出嫌弃的脸色，反而转头，耐心地听这个丫头的母亲扯着自己的衣角哭诉着些什么。
日暮爱：“杀生丸殿下…您要带她去哪儿？我不能失去戈薇，她是我最后的希望啊……”
她的哭腔，听起来的确有些令人发酸，不过这倒是不会妨碍杀生丸依旧冷冰冰的一副脸。
这个女人啊，还真能让他费心，不过是儿时施舍过一碗饭，竟能让他把一个恩情还得如此深厚…
杀生丸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屑，他毕竟是那高高在上孤傲不羁的月下贵公子，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而花下血本去相救？
不过是报恩罢了。
杀生丸微微俯下身体，对日暮爱说道：“去把你的女儿找回来。”
“杀生丸殿下！！”
眼前只剩下一阵狂风，那月白的身影抱起她，便腾上了云霄。蓝色月牙在他额见微微泛着蓝光，雪色一般的银发，在他身后随着呼啸的风而飘荡着。
怀里的人没有呼吸，身体也正渐渐失去温度。即便斩杀了彼世的使者，可她的灵魂已经被冥界吞没。
暂时不能让她死。
那双清冷的眸危险地眯了眯，月白的身影在天际划过一道白线，消失在人类村庄的上空。
杀生丸第一次使用天生牙的回天之术，便是救了戈薇。在感受到戈薇的气息逐渐在人间消失的第一时间，他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她不能死。
西国的宫殿出现在视线下方，杀生丸一手搂着满身是血的戈薇，一手挥舞着天生牙劈开了西国宫殿的结界。感受到外头一阵地动山摇的凌月仙姬飞快地跑了出来，可眼前不过是自己那个傻儿子抱着个人类女孩儿回来了，意外之余，还有几分深沉的笑意。
西国使臣修补好了结界，默默吐槽这位杀生丸殿下总是这么雷厉风行，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见自己儿子怀里正躺着个已死的人类女孩儿，凌月仙姬的嘴角不免勾起一丝调侃的弧度，她那双金橙妩媚的眸里，从地下升起一抹戏谑之色。
杀生丸：“救她。”
凌月仙姬：“你不是已经赶走了彼世的使者吗？怎么还要回来求我帮忙？”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凌月仙姬还是细细感受了一番戈薇的气息，随后又道：“哦～原来如此，那跟我来吧。”
她高傲地转过身，托着一身厚重华贵的和服走入宫殿。杀生丸好像是松了口气，才又揽起了她的身体跟着凌月仙姬一道没入了宫殿之中。
“几年又不见，你竟然会回来求我救一个人类？”凌月仙姬在那贵妃椅上坐了下来，上扬的眼角吐露出一抹讥笑，“你就不怕我不救她？”
“你会救她的。”
杀生丸的语气坚定不移，他似乎就是掐准了凌月仙姬对人类的那苟残的怜悯之心，那是犬大将留给她最后的光芒。
凌月仙姬冷笑一声，摊开了一只手，从那微微泛红的掌心变化出了一块灰黑色的小石头，那小石头上好似有什么星点在移动闪烁，凌月仙姬握紧了那块石头，抬起那略微慵懒的眼皮，将目光放在了戈薇身上。
凌月仙姬：“那么…你是想要让我帮你什么呢？”
杀生丸：“打开冥界，我要把她找回来。”
凌月仙姬：“你倒是和你爹一样，怜悯人类。”
杀生丸：“少啰嗦，她不过是我拿到铁碎牙作为父亲正统继承人的工具，她还不能死。”
“哼。”凌月仙姬并拢了两指，点在了那块石头上，“此为冥道石，能助你天生牙获得冥道残月破的觉醒，你可以借此进入冥道把这个小丫头找回来，不过进去之后，冥道之门将会关闭，除非你找到冥界尽头斩杀冥界之王，不然…你可是回不来的……”
杀生丸从腰间拔出天生牙，那把泛着蓝光的刀刃指向了冥道石。
杀生丸：“别废话。”
见他如此执着，凌月仙姬自知以他执拗不过，索性将冥道石的力量注入到了天生牙中。杀生丸第一次见到天生牙之时，在那剑身之上出现的漆黑星河，便是这“冥道残月破”。
从那以后，天生牙的冥道残月破再未出现过，本想凭借冥道残月破找到此世和彼世的交界，可没想到…
杀生丸将戈薇的身体交给了凌月仙姬，他挥手将那冥道之门劈开来，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进去！
“杀生丸…”
冥界，那个彼世，她作为掌管人何不明白其中险恶？凌月仙姬低头注视着怀中人类女孩儿的脸庞！自己心底又不禁荡漾起酸楚。
“杀生丸，你似乎并不是把她当做工具呢……”
冥道石上出现了冥界的画面，杀生丸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在黑暗的冥界之中穿行，他手中握着天生牙，妖气在剑身上凝聚。
他那双冷漠的眸一直在向四周寻找着那个女孩儿的身影，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找到她，比起曾经一次次因为其他的琐事而假装路过的去见她，这种心情更要急迫。
从不远处的深渊向他冲过来几只彼世的鬼怪，杀生丸挥刃斩杀了它们，天生牙在冥界便是无敌，救赎之牙，在此才真正派上了用场。
的确，他进入冥道，那是义无反顾，毕竟他答应过她的母亲，要把她的女儿找回来。
她的灵魂还徘徊在这里对吧？那就只要不停地找就好了。
杀生丸嗅着冥界空气中的气息，可此处并没有戈薇的气味。他有些恼怒，可手中的天生牙又出现了冥道残月破的踪迹，前方似乎有一线紫色的光芒，冥冥之中正与天生牙的冥道残月破所呼应着。
是让我往那里攻击么？
杀生丸调整好了心情，双手握住天生牙，抬臂就往前方那丝光线狠狠劈了下去！
“冥道…残月破！”
刀刃般的冥道光影在那光线之上落下，在一声轰隆巨响之后，那条光线居然将杀生丸所处的这个冥界撕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之后依旧是冥道，可空气之中忽然传来了戈薇的气息！
杀生丸带着一股风朝冥界更深处飞去，银白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之中隐隐发光，他在冥界深处找到了那个被困在巨大蛛网之中的身影，穿着巫女服的戈薇，正在那蛛网之中沉睡。
“找到了。”
冥界之外，凌月仙姬的眉头不轻松地皱了起来，她深感那更深处的冥界存在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危机四伏，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赴死？
凌月仙姬：“冥道石，开！”
冥界之中忽然被一束光照亮，从那光亮之中，杀生丸听到了凌月仙姬的呼喊：“杀生丸！不要前进了！既然找到了人就赶紧出来！冥道石开启的冥界出路可撑不了多久！”
可杀生丸似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轻声骂了句“啰嗦”，就往那蛛网的方向飞了过去。
“竟然无视我…”凌月仙姬握紧了拳头，怒意在那双金橙的眸底蔓延，“不知好歹，死了算了！”
杀生丸伸长了手臂，搂住了戈薇的腰，奋力将她从蛛网之中剥离出来！感受到了她身体是温热的气息，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回头顺着那光源飞速往冥界的出路飞去，可谁知，从那黑暗深处窜出了冥界之王！那庞大都身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冥道石开启的冥界出路逐渐缩小最终关闭，凌月仙姬的呼唤也在光亮消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遭了…杀生丸！杀生丸！！”
凌月仙姬用力地敲打着冥道石，可任她如何将妖力注入其中，冥道石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把目光移向了一旁沉睡的戈薇，缓缓吐出几字：“小丫头，你可真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冥界之中，杀生丸紧握着天生牙，怀里还一直护着戈薇的灵魂。冥界之王拦在杀生丸面前，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妖气在天生牙上凝聚，一击苍龙破即将打出去！
只要杀了冥界之王，她就能醒过来吗…既然如此……
“苍龙破！！”
无数妖气凝聚所化的雷龙朝那冥界之王席卷过去！苍龙破正中冥界之王的眼睛，它吃了痛，捂着眼睛倒了下去。杀生丸乘胜追击，提着天生牙就往那边冲了过去，苍龙破再一次在天生牙上聚集，第二击苍龙破再次击中了冥界之王的腹部！
凌月仙姬总算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可她在外头见到冥界之中杀生丸把那冥界之王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总也逃不了被“目瞪口呆”这个词语来形容。
原来，他已经这么强了吗？
冥界之王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他那血盆大口一开！竟然是冥道残月破！杀生丸目色一惊，搂着戈薇的腰就往一旁躲了过去！那一击冥道残月破把此处又重新打开了一道缺口，可这似乎是点醒了杀生丸一般。
他在那儿站稳了身脚，双腿一蹬！月白的身影在冥界腾空而起！冥界之王的视线随着他的移动到了空中，只见劈头盖脸地冥道残月破朝冥界之王砸了下来！杀生丸搂着戈薇浮在空中，下方的冥道残月破把那冥界之王困在了中央！
苍龙剑气在杀生丸身后腾跃而起，那席卷着狂风的剑气苍龙，似乎就是杀生丸的化身！朝着冥界之王一声龙的嘶吼！第三击苍龙破压着那冥界之王就冲了下去！巨龙张开了大嘴吞没了冥界之王，紧接其后，冥道残月破把那一击苍龙破掩盖了进去。
不知在冥界的哪一处，那个冥界之王已经在狭小的冥界重叠空间，被杀生丸的“奥义·苍龙破”给撕碎了。
杀生丸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胸前正大幅地上下拂动着，杀生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稍稍平复之后，便将天生牙收回了坚韧当中。
低眸看看怀里的戈薇，她依然在沉睡，可风波之后的平静，以及戈薇恬静安然的睡颜，却让杀生丸的心平复了许多，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心安，那种危机之后幸存下来的踏实感……
还没醒么？
杀生丸抱紧了她，正四处寻找着冥界的出路，眼前忽然闪烁起了强烈刺眼的白光，在那一阵白光将两人吞没之后，杀生丸已经出现在了西国宫殿的床上。
怀里空空的，手心里也没有那软乎乎的触感，温度消失了，不安之感又从心底里冒了起来！
突然，宫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抹红白的身影在凌月仙姬的陪同之下闯了进来！杀生丸还未反应过来，脑子里一阵空白！竟然是这个自己舍命相救的人类姑娘把他抱进了怀中！
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那股熟悉的温度又回到了他身边，和小时候一样，那样柔软的黑发和身体之间的清香。
那股踏实感，那股令他心安的踏实感，已经彻底找回来了。
“杀生丸殿下！！”戈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杀生丸身上擦着，这种大胆的举动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干得出来，“杀生丸殿下救命之恩，戈薇必当涌泉相报！杀生丸殿下？您没事吧？！”
略带嫌弃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眼泪和鼻涕都被她抹到了自己身上，还有那个总是置身事外一副幸灾乐祸地老母亲，现在还捂着嘴杵在门口偷笑。
杀生丸的青筋从皮肤之下爆了出来，他那双冷然的金眸底下闪过一丝凉意，戈薇看得不禁一阵胆战心惊，连忙撒开了手，用袖子给他擦着他衣服上的痕迹。
“……”他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怨气化作一声叹息，杀生丸掀开被子起身，妖气在他身周运转起来，就在那淡蓝色妖力的包裹之下，一身云狐裘又回到了最初干净妥帖的模样。
看着戈薇眼巴巴的样子，杀生丸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经意的笑，他轻声道：“蠢。”
“什么？”
“没什么。”
戈薇一阵狐疑猜测之后，又换作一副明媚的笑颜，扬起头来对杀生丸郑重其事地说道：“杀生丸殿下救了我的命！从今以后，我就是杀生丸殿下的小跟班啦！”
杀生丸挑起眉，他不会直接询问戈薇，却是把目光投向了杵在门口的凌月仙姬。
凌月仙姬把玩着手里的念珠，银色的发丝绕过了肩头，滑落在身前，她微微眯着一双妩媚的眼，说道：“她可没有失忆，你不要再想了。”
杀生丸：“你…”
“我没有失忆！杀生丸殿下，您听我说！”戈薇换了口气，“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一遭，还把四魂之玉给打碎了，为了补救我的过错，杀生丸殿下以后就带上我吧！而且…我还要救我姐姐呢……”
嗯，看来的确没有失忆，傻还是有一点。
杀生丸：“先送你回去。”
“诶？诶！！”
巨犬叼着戈薇的衣服把她甩到了背后，狂风之后，西国的宫殿里又只剩下凌月仙姬一人，那抹总是很孤独又孤傲的背影。
凌月仙姬望着空中逐渐远去的杀生丸的背影，还有那个人类女孩儿清脆的呼唤声，她眼底也难得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凌月仙姬：“杀生丸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呢……”
托杀生丸的福，戈薇捡回了一条命。死前的画面还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回忆起来的时候，那股恶寒和后怕依然缠绕在她的心头。
姐姐杀了我，我封印了犬夜叉，四魂之玉也碎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妈妈他们还好吗？我要怎样才能补救这一切？
已经直面过一次死亡，对于黑暗和绝望，戈薇已经不再恐惧了。
戈薇躺在杀生丸背上柔软又温暖的绒毛之中，风在她的指间穿梭而过，带着些许微微的痒意，重新呼吸着战国的空气，头顶就是触手可及的蓝天，那些被她净化的山川树木，都还在一片秋色之中摇曳。
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她体内涌动，那是一股迫切地想要冲破封锁的灵力，正在她体内翻江倒海地涌动着。戈薇摊开了手掌，果然，掌心之下已经散发出了隐隐的蓝光。
重生之后的戈薇，灵力似乎比曾经强大了不少，她不再需要任何举动，只要心中念想，就能发动结界和术式。杀生丸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灵力波动，虽然不敌他，可的确比以前感受到的要强大而成熟。
戈薇：“杀生丸殿下…把我送回村子以后，你要去哪里？”
巨犬呼出一口气，以意念与戈薇对话道：“寻找妖怪的墓地。”
戈薇：“妖怪的墓地？说起这个…我好像听冥加爷爷和刀刀斋爷爷提到过……”
杀生丸：“说。”
戈薇：“那你就带我一起找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