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礼物

审讯桌面上的台灯灯光很刺眼，和电影里的那些审讯室的黄色灯光不同，这里的灯光是白色的，这个时候黄日天更希望它是黄色的，那样能让自己感觉更温暖一些，刚刚武月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整间审讯室里的空气都被他和李藤警官刚刚抽的烟灌满了。“警官，这些就是我想说的。”黄日天结束了刚刚的回忆，他透过冷白色的灯光看向对面的俩个人。李藤刚刚在他叙述的时候攥紧了拳头放在桌面上，因为没有烟灰缸，除了地面上的烟头和烟灰，李藤的裤子上也落了一点烟灰，现在他松开了攥紧的手，掸了一下落在大腿上的烟灰，回答对面的嫌疑人，“我知道了，你很配合，我现在虽然很愤怒，但我不会揍你，我也并不觉得你可怜。”李藤站起身来，武月呆呆的站在凳子后边，因为刚她进来后俩个人就结束了谈话，现在她还没弄清楚刚刚嫌疑人交代了什么，看着李藤脸上一副懊恼的表情还有对面的嫌疑人释然的表情感觉好像他们俩人刚刚好像是互换了警察和犯人的身份，“走吧，把那个关了吧。”李藤拍了拍武月的肩膀指着一旁的摄像机，把她从愣神中叫了出来，“哦，嗯，好。”武月连着答应了三声，似乎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就接着问“不审了吗？”，“不用了，我刚才什么也没问。”李藤回答她说，“就算是自首也应该问问动机，还有现场的线索，还有杀人的过程吧。”“我说不！用了”李藤的语气带一点火气但又清楚自己没有理由对着武月发火，说到后面俩个字的时候就慢慢压低了声音，武月看了一眼灯光下的黄日天，他的脸似乎不是这么适合穿这件囚服。“警官，你能送给我个礼物吗？”武月和李藤同时回过头，“你说吧。”李藤开口，“君儿的家有张照片，就是那个手机上面的壁纸那张，如果不是你们需要存档的证据的话，能在我入狱之前捎给我吗，我不知道监狱里能不能带照片，但好像电视里都说这样的照片是可以带进去的。”“这个”武月刚要回答他们无权处置被害人的物品就被李藤打断了，“我不会拿给你的，你没权利再拿她的东西。”李藤和武月关上审讯室的门的刹那好像是听见了屋里黄日天轻轻的啜泣声。赵岩的办公室内，李藤把刚刚嫌疑人所交代的案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赵岩没有放下手里关于姚伟团伙的案卷，在听完李藤的叙述后也并没有立刻告诉俩人将案犯移交至公检，“赵头，是不是我们的抓捕行动再早一点，这次的案子就不会发生。”李藤低着头嘴里嘟囔着问，听到他的问题，赵岩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李藤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其实有的时候罪犯也好，坏人也好，他们都不是让人觉得这个社会变得黑暗的原因，真正的黑暗还是在人们心里那块禁锢着自己不敢去直面那些眼前黑暗的恐惧。”李藤静静的站在那，刚刚赵队的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此刻他不清楚他所期待的答案是什么。“那张照片带回来了对吗？”过了十几秒李藤转过身问武月，“嗯，嗯，对，在小张那。”“拿回来吧，你去交给他。”

“警官，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时间从来不会停下来给你机会让你去享受那些你觉得幸福的瞬间，你能做的只有把握住时间让那些瞬间消失的慢一些。”李藤回想起刚刚黄日天对他说的话。“当我知道了君儿的决定之后，我记忆里所有有关我们的画面似乎都加快了流逝的速度，我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些时间，害怕着那天的到来，但君儿却像个期待着春游的孩子一样每天都数着日子来倒计时，“我自己不敢，司机小弟。”“别怕，我会陪着你。”“不行，我要一个人离开，不然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和想起我了。”刚刚的审讯过程中李藤一直没有打断他的叙述，即便过程中他有好几次都攥紧了拳头想要挥向这个自以为拯救了别人的男人，然后又轻轻的捶在了自己的腿上。“我还是先从纹身说起吧，去纹这个字的时候是剩下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唯一的一次吵架，我告诉她是因为我想记住这个让她遭受了这么多苦难的人她走了之后我也要记着恨，除了这个以外我找不到纹了一个和张皓一样的字的理由，可能那个时候她会怀疑什么吧，但这件事很快也就过去了。因为只剩下一周的时间给我们，我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中间我们谈论过很多次也在网上查了很多次，如果是协助他人自杀并且有自首情节的话应该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刑罚，这样她也就放下心来了。我给她买了支口红，就是那支涂在她嘴唇上的那支，不过她只用过这一次，我准备了俩个礼物给她，一个是口红，另一个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一只自己的猫。”李藤想问就是那只楼下的死猫吗，可没等他问，黄日天就继续说了下去，“至于魏特，其实是在事后才知道的我的计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君都是用平台的打车软件来联系的，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这样，所以最后的时候也是这样，这就是一开始你们没怀疑我的原因吧，每次她下单了之后我也就会用平台上的电话打过去，她说是为了让我不用去接那些平台指派的任务单不然的话就会被别人叫走，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她度过难熬的黑夜。君大概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我们用这样的方式联系的话或许你们就不会通过电话找到我了。小傻子一样的不想让我被抓住。28号那天快到月底了，张皓不断的催君说还钱的事，我们一起转了一笔钱给张皓，我是不想让他发现什么异常，当然也是为了让最后一天我们能安静的完成我们的计划。我并没有想到那天张皓又会去2625，所以后来你们应该会在监控里面看到俩个张皓吧，君告诉我说是因为他又带人来了，现在一想君知道我的纹身的用意，所以才把真的张皓叫过来的吧。其实君还准备了遗书，说明了自己是自杀，算是遗嘱吧，在我杀了君之后被我带走放在了给她弟弟的快递里面，说到快递，警官，魏特的快递其实是我在28号这边就准备好的，我跟君说不想让这部手机再留下来那些让她难受的记录，就借口处理掉手机拿走后放在了包裹里面，我的快递员的打印机总是会差一天，为了有时间去君的老家所以我就用了这个机器提前打印了运单，等到第二天发车的时候把快递和单子交给快递员说是落下了一个让他寄走。魏特在收到快递前应该也不知道君经受的那些苦难，当我杀了君之后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好收到那件快递，我们俩个在他学校的马路边上见了面，这小子打了我俩拳，我知道他和君的关系很亲近，而且我知道说了君和他借钱的原因后他一定会帮我，魏特冷静下来后就决定参与了我的计划，他出现在车里是为了让我有时间赶去尚志乡，也是留给你们时间去抓姚伟和张皓。为了让你们确信君的死和这些罪人有关我才告诉他杀了君的人是张皓，太阴的帖子也是我提前写好的，我很怕，怕你们因为发现我的所作所为而放过了张皓和姚伟他们，但事实可能是我太不相信警察了。我瞒着她满足了她在走之前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猫的愿望，我把猫藏在了我的站点里，君有一点洁癖，还有些猫毛过敏，所以我把小猫带过去一会之后就把猫捂死扔在了楼下的垃圾桶，在我到达之前因为张皓刚刚去过2625，所以君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之后，君就直接打开了门，看到小猫之后她给小猫起了个名字叫雪球，她真的很开心，那是我们最后最开心的时刻，我没有穿那双拖鞋，我站在床前看着君补了补妆，然后穿着那件球衣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过程中我没再说话，我一直的犹豫在那个时候变得更加的彷徨，君闭上眼睛之前示意我放她走吧，让她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即便我们的爱情和家人的关心也照不亮的世界，在君闭上了眼睛之后，我拿起一旁的枕头摁在了她的头上，我不敢用力，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她喘不上气的挣扎的喘息声，我有一些松开手的时候，君用一只手一下抓住了我拿着枕头的手用力的摁了下去，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但又不能哭出声音，君抓着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开始在床单上不停的抓着，俩只脚不停的在床上瞪着踢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过神来，警官你知道吗，快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但痛苦的时间永远都那么长，直到我松开手，我觉得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我和君的整个世纪，我当时的脑袋里空空的，一片的空白，甚至忘记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我一松劲坐在了地毯上，一直到不再哭了为止才站起身来，把枕头拿掉，我想看君最后一眼，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因为我知道在那之后我再也见不到了，君的眼睛瞪着我，嘴上的口红也掉了，她还张着嘴，我觉得她是在对我笑，我把枕头放在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那支礼物，重新涂在了她的嘴唇上，然后收拾了一下床单，慢慢帮君闭上了眼睛，我想她也不想再看见那时的我吧，比现在的眼泪更多的懦弱的我。”李藤的拳头这次没有捶在腿上，而是捶在了桌子上，“你就没想过她抓你手的那一下是想让你放开吗？”“警官你能再给我支烟吗？”黄日天回避了他的问题，李藤站起身来，拳头攥的紧紧的在半空中不停的挥动着，看着对面的男人还是掏出了最后的一支烟递给了他，李藤把攥紧的拳头松开凑到他的嘴边，黄日天深深的低着头，李藤的打火机不断的发出清脆的打火声在这个审讯室里回荡，那根香烟一直没有点燃，黄日天的眼泪不停的滴落在那根香烟上，一滴一滴洇湿了烟头的那一段，画面就这样的静止了，叼着烟的男人不停的抽泣，不停的抽泣，点不着的香烟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打火机的火苗也一次又一次的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