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否有许多个世界；论及五个地带

既然要讲新世界，就是说要讲新世界最好、最主要的部分，即称为秘鲁的这一帝国的诸王国和诸行省，要讲它古代的往事和诸王的来历，那么按照著作者们的通常习惯，看来开头就应该讲一讲是只有一个还是有许多个世界；世界是平的还是圆的，天空是平的还是圆的；是整个地球都能居住还是只有温带能够居住；从一个温带地区到另一个温带地区有没有通路；有没有对跖点，哪些地点是哪些地点的对跖点，以及其他一些诸如此类的事情。古代哲学家们对这些事情有过详细的、探索性的论述，现代哲学家们仍然在口头和书面上进行着见仁见智的论述。但我的主要意图不是论述这些问题，凭我一个印第安人的绵薄之力也不能有此奢望，而且由于所称新世界的发现，这些疑问中的大部分已经得到解决，因此这些问题我们只是顺便一带而过，目的是论述其他方面，但我担心其他事情我也难以讲述透彻。不过出于对大慈大悲的上帝的信任，我认为关于第一点，可以肯定地说只有一个世界。我们之所以称为旧世界和新世界，是因为对我们来说新近发现了旧世界，并不是因为有两个世界，它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至于对依然想象着有许多个世界的那些人，则大可不必理会，就让他们坚持自己的异端想法，将来到地狱里去醒悟吧。对于不敢肯定世界是平的还是圆的人（如果还有什么人不敢肯定的话），可以用已经绕行整个世界或大部分世界的人的亲身经历给予满意的回答。这些人中有维多利亚号船上的人，还有后来从这里绕行世界的人。关于天空是平的还是圆的，可以用预言家国王^注15的话来回答：“Extendens caelum sicut pellem”。他在这句话中把天空比作皮肤，意在向我们说明天空的形状。他说：天空像皮肤一样伸展着；就是说，像皮肤包裹着动物的身体一样，天空包裹着由土、水、气、火四大要素^注16构成的这个大圆体，不是仅仅包裹着它的主要部分，而是它的各个部分，不管这些部分多么小。还有人认为，在称为“带”的世界五个部分中，只有两个温带部分可以居住，而中间那一部分由于过于炎热，两端的两部分由于过于寒冷均不能居住；认为从一个可居住地带不能到另一个可居住地带，因为两带中间过于炎热。对于这些人，除了说明众所周知的情况外，我还可以告诉他们，我就生在热带，具体说是科斯科，在热带生活到二十岁；也到过南半球南回归线内另一个温带地区，即查尔卡斯^注17的尽头，具体说是奇恰斯。在来到我现在写作的北半球的这一个温带时，我途经并穿越了整个热带，在赤道线上，就是所说太阳垂直照射的地方，具体说是帕绍角逗留了整整三天三夜。根据以上所有情况，我可以说热带也像两个温带一样可以居住。至于两个寒带，根据我在上述三个地带亲眼所见，我想可以冒昧地说寒带同样可以居住，我尊重对寒带了解比我多的人的看法。对于认为它们过于寒冷、不能居住的那些人，我斗胆提出持相反意见的人的见解：寒带像其他地带一样可以居住。因为认真思考起来，既然上帝创造了整个世界供人居住，却又让这么广大的两个部分毫无用处，不管有人多么坚信不疑，这也是不可想象的。正如古代人说热带因过于炎热而不能居住一样，他们关于两个寒带的说法也是错误的。首先应该相信，作为英明万能的父亲的上帝和作为多才仁慈的母亲的大自然，已经用升温之术消除了寒冷造成的诸多不利，就像在秘鲁见到的那样，他们用大雪、泉水、河流和湖泊消除了热带的过分炎热。雪、泉、河、湖把热带变成了温度迥然不同的地区：有些地区越来越热，以致有些非常低的地方酷热难忍，便如古代人所说因过分炎热而几乎无法居住；另一些地方则越来越冷，以致有些非常高的地方，便也因终年积雪、寒冷难当而不能居住。这种情况与古代哲学家们对热带的说法相反，他们根本不能想象热带会有雪，实际上即使在赤道线上也有从不融化的终年积雪，至少大山脉上是这样，当然山坡和山隘上并非如此。众所周知，在秘鲁所处的热带地区，气温的冷热并不取决于地区之间的距离，也不取决于距离赤道的远近，而是取决于那一地区或相距不远地区地势的高低，这在后面将会详细谈到。因此我说，以此类推，可以认为寒带也可能有气候较暖的地方，也可以居住。许多治学严谨的著作者虽然不是亲眼目睹和亲身经历，但也都持有这种看法。只要看一看上帝创造人时对人所说的话，就可知道上帝也是这样暗示的，上帝说：“生育众多，昌炽于地，而治理之。”（《旧约全书·创世记》）由此可见，世界各地都可居住，否则就不可能昌炽于地，也不可能治理之了。我希望万能的上帝（像发现新世界一样）到时候会解开这些秘密，以使那些胆大妄为的人更加感到羞愧和耻辱，因为在上帝的智慧与人类的智慧之间的差距，犹如有限与无限之间的差距一般大，而他们竟想以自然哲学和人类的智力衡量上帝的能力和智慧，并妄加评论，认为上帝造物时不可能超出他们的想象，如此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