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赐名
南宫翳脸部着地地摔在地上，站起来，扶着墙，身体已经破败不堪。
经脉有几处断裂并且严重错位，和其他经脉搅成一团，每次行气行到此处都不通，很影响接下来的修炼。
他的额头抵住墙，左手食指逼出血来，眼前泛起黑圈，看见的事物都已模糊，瞪大眼睛企图看清些。
手指落在墙上，勾出一个简易结界的阵法，顷刻，便被结界护在里面。
他转过身去，背靠墙，滑下来，单薄的衣服被粗糙的墙体划破，背上出现细小的伤痕，冒着血珠。
屁股一落地，心脏和大脑开始绞痛起来，他缩着身子，嘴巴张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识海里，待在黑球旁边的小人儿不知去了哪里。
只见，黑球不断挣扎，试图将吊着自己的铁链尽数挣断，滚滚黑雾袭击着结界。
“噔”的一声，一根铁链真的被挣断了，里边的人儿露出邪笑，果真如他所料，这副身体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精力限制他。
趁热打铁，将铁链尽数挣断，强占主动权。
黑雾将黑球包裹住。
那小孩留着，让他去承受身体的痛楚就行。他可不想受这种罪。
黑雾完全将黑球包住，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腐蚀结界和铁链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尤为刺耳。
远在一方的小人儿有些迷糊地环视周围。
这里被金色的光点占据，它们无规则地运动着，有些撞到他的身上，又从某处出现。
耳边是泉水叮咚的声音，甚是好听可听久了只会觉得聒噪。
小人儿捂着耳边，迷茫地走着，他左看右看，在找某件物品。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想要的就在这堆光点里，所以他就跑了过来。
他一步一步地往深处走去。
一声巨响和飓风吹得他不得不往前走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恐惧害怕爬满大脑，僵直地身体缓缓转过去。
瞳孔聚缩，右手本能地横在胸前，为自己增加安全感。
身边的光点一改之前悠然姿态，变得锋利。
黑雾聚拢形成手握横刀的巨人，他高举横刀，以辟开大地之势朝南宫翳砍去。
南宫翳的双腿发软，向后退了两步，被对死亡的恐惧占据，无助地叫喊一声：“啊！”
光点早在横刀劈来时，形成一个盾牌，抵挡住这次的攻击。
巨人再次高举横刀，再次劈下。
光点凝聚成球壳将南宫翳罩在里面，那横刀重重地落在球壳上。
球壳将横刀的攻击分成两股力量，它们沿着球壳的切线，割出两道沟壑。
即使这样，余力依旧将大地震得发抖，地面出现放射型龟裂。
“哈哈哈。”
被吓傻的南宫翳呆呆地听见黑雾深处传来的诡异笑声。
那人用轻蔑的语气说：“真是……懦弱。”故意停顿两秒，似乎是在想用好一点的词来羞辱他。
那人的音色是清冷的，就像山间泉水一般清澈冷淡，但轻蔑的语气硬生生将这份美好摧毁。
回应他的是，光点再次聚集成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铁链。
巨人被铁链拴住，任他如何挣扎都不会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反而因为他的挣扎导致铁链收得越来越紧，黑雾再次被压回去。
那人不满的情绪波动让南宫翳打了个寒碜。
只见束缚黑雾的铁链一瞬间被尽数挣断，黑雾匍匐在地上，像闪电般出现在南宫翳脚下。
惊恐的眼神取悦了那人。
南宫翳快速向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而黑雾的速度远远大于他，一息之后，南宫翳的脚便粘上黑雾，黑雾如触手一样爬上他的身体。
眼泪充溢着眼眶差点夺眶而出，粗重的呼吸声和如雷声的心跳声变得缓慢，耳边是那人神经质的笑声。
空气中的光点恢复悠然的姿态。
“怦！怦！怦！”心脏有力地跳动，肺部畅快地呼吸，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实。
半年？是呀，他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心跳声，好听；呼吸声，好听；甚至连那人神经质的笑声都是好听的。
他想活下去，他还不想死。
眼泪被强忍着没有流出，全身都在用力地让自己在被黑雾完全覆盖之前冲出黑雾。
黑雾同他血肉相连，他往外行一步，整个身子就割肉断骨的疼。
可活下去的念想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地忍耐痛苦冲出黑雾。
黑雾中的那人不屑地看着他的挣扎，黑雾加快蚕食他的速度。
南宫翳察觉到那人的阴毒，他想快点再快点。
可黑雾用更大的拉力将他拉回黑雾中。
他拼命地挣扎，即便摔在地上，依旧往外爬出。
伸出黑雾的手指只剩森森白骨，黑雾裹上他的头部，只露出一颗闪烁着光芒的金色兽瞳。
一个光点悠然地飘到手指头骨上融入那节骨头，骨头却奇迹般得生肉长皮恢复原来的样貌。
这奇观并没有引起南宫翳的注意，他快要气竭。
又一个光点，再一个，接着还有一个……
无数的光点向他聚拢。
黑雾不知为何胆怯地退了出去，把南宫翳留在原地。
光点将黑雾包围，不敢有什么举动。
只要黑雾搞小动作都会被光点挡住，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覆盖在南宫翳身上的光点逐渐散开，露出恢复如初的他。
光点又在南宫翳的额头前聚成一部蓝皮书，上方有二字——混沌。
书页自动翻动，近乎翻过三分之二才停下，那页书页上有两个金色大字——启元。
“启元”二字缓缓从书页飘起，在空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刺入黑雾之中。
那人有些震惊地看着“启元”，嘴边呢喃：“启元？真的吗？”眼神恍惚地闪烁了一下。
面部表情骤然狰狞，阴毒地笑道：“真的，哈哈哈。小孩儿，哈哈哈——”笑得他肚子痛，依旧哈哈大笑，面部表情更加扭曲狰狞，“孤开始兴奋起来。”
这段神经质的大笑持续近二十分钟，那人才勉强停下。
启元二字合作一道金光没入南宫翳的额头，南宫翳脑海里瞬时出现晦涩的奥秘功法。
外界，手中的灵珠闪烁着金光，光芒在三息之间变暗，指缝中溜出灰尘，而罩着他的结界也在金光熄下时消散。
头上的龙角和腰后的龙尾变得透明，手臂皮肤变得光滑。
原先被魔气占领的丹田此刻聚集出一洼幽蓝色的灵液，它在丹田中盘旋，与魔气形成的液滴形成双星模型。
“呃！”身体抽搐。
魔气不想和灵力共存，圆润的液滴化成圆锥体，刺向灵力。
灵力被击散，勉强汇聚在一起。
魔气立刻将灵力罩住，打算将它炼化。
圆润的罩子肆意地出现尖刺，“砰！砰！”
一道裂缝将魔气撕裂，灵力化成尖刺的形状，刺入聚成液滴魔气。
要刺入时，魔气转换成圆环，灵力一分为六。
魔气被贯穿，乘着与灵力接触的时间，他把自己扯成一层薄薄的膜覆盖在灵力的表面。
灵力以为魔气除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并分出一缕灵力去梳理南宫翳团在一起的经脉。
……
南宫翳喘着粗气，扶着墙，在风沙中一步一步地移动。
额头附着干硬的血，一只眼睛青紫，嘴角破皮，右手掌被掰到一个诡异的弧度，裸露在外的左小腿肉有一道深口子。
他的身后便是一道被血染红的沙路，向深处望去还能看到残肢碎肉和被沙子盖住的尸体。
他感受不到痛觉，他兴奋地勾起嘴角微笑，侧过头去，看向站在尸体旁瑟瑟发抖的小人儿。
扬起阳光的笑容，亲昵地说：“你害怕孤？”
小人儿僵直的身体，“……”
“小孩儿，”他掐住小人儿的脖子，“南宫翳，孤赐名。”
但他没有用力掐，只是做出动作。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倒在沙地上。
风沙停止，厚重的云彩终于舍得挪动脚步，让月光照进这个充满血气的小巷，银白色的光撒在南宫翳的身上。
而此刻的他没有龙角和龙尾，模样和人类一样。
他的影子被拉长，没入尸体。
月亮下落，太阳升起。
南宫翳醒了，腥臭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子，让本就痛苦的他直接想要原地去世。
他撑着手，站起来，抬眼就瞧见昨夜的惨状，脸色忽而青忽而白，扶着墙吐，可他的肚子空空，根本吐不出来，只有一些胃酸。
“嗬——”一想到昨夜疯子掐着他的脖子和发疯一样去折磨几个醉汉，恐惧的情绪笼罩着他。
他挪动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扶着墙半瘸半拐地小跑。
以他现在的情况，正常人早就死了。可惜他是半人半龙，剽悍的自愈能力让他暂时死不了。
当然，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急需治疗，但没有钱，再加上人不人妖不妖的形态出去，会抓起来被抽灵力。
灵力被剥夺时要了他的半条命。
走到有些人烟的地方，他低着头前行。
“你是说，辽水城的钱家三公子入魔了？”
“啧，那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今早在坊市听那些仙人说，他们要去处理钱家三公子。”
“真让人唏嘘，一个修仙的好苗子就这么陨落了。”
“唉……”
南宫翳听得清楚，但他不知道辽水城在哪里，更不知道钱家三公子是谁。
总之，和他没关系。
他退到阴影深处，心里不停在琢磨，自己要怎么治疗？
绑架医生，他做不出来；偷药草，他不知道要用哪种药；直接去找医生，算了，他不想再被抓住。
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划破空气的声响在他耳边炸开，一把秀气的利剑贯穿他的右肩甲，整个人都坠入冰窟。
他受到利剑的阻力，向前踏出一步，血块在嘴巴里呕出。
利剑顺着主人的旨意，从南宫翳的身体里抽出，南宫翳被向后一带，手指扣住墙上的洞才稳稳站住。
而指甲盖开裂，翻卷。
“哈……”明明是35℃的大热天，他却呼出一口冰渣子。
在脖子被架上一把剑后，身体轻微晃动，神智已经不清醒，耳边是堪称冰雪的语气，“魔修？”
南宫翳意外地听清，他知道这是疯子在搞鬼。
“不……”煞白的双唇微微张开，在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不，不是。”
“哦？”那人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一道红色的血痕出现，“可你身上散发的魔气都快凝结成水。”
南宫翳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不顾脖子上的剑，手指扣住墙，向前走了一步，“我……需要看大夫……”
脖子上的红痕被划得更长。就要划到他的大动脉时，那人放下剑，挽个剑花，一道裹挟着杀意的剑气抽向他。
只见南宫翳爆发出强劲地灵力，与那人的灵力对冲，两道力量搅和在一起，“嘭”爆炸形成数到风刃无规则地刮向两人。
即使立马防御，那人也被刮了好几道口子。
而南宫翳直接被风刃掀飞，摔在三米远的地方。
“滴。”冷峻的机械音在他昏厥过去前刺激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