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终章1：回不去了，丢不起了

留着短发的何西往坐在巨大的落地窗旁。

窗外的天空泛着金色霞光，将整个天地笼罩其中。金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照耀在墙壁之上，笼罩在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庞上，显得那么美好。

远处的建筑物，在霞光的笼罩下竟然有些渺小，更何况地面上缓慢移动、向四处扩散的小黑点。

何西往微微眯着眼望向窗外，看着云朵上的金色光芒，看着奇形怪状的金色云朵，露出了一抹许久未曾见到过的微笑，“好久没有好好看过天空了，真美。”

这一切显得美好而不真实。

余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确实，远处的云朵上面尽是金色与橙色相交辉映，整个大地被这光亮照耀得十分明亮，十分绚烂。远远望过去，就好像巨大的光幕笼罩了整个世界一般，让人心生畏意。

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让人震撼的景象了。

应该说，自从长大后，就没有好好看过这样的景象了。

“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和事了。可是当我静下心来回首时，却发现早已是孑然一身。”

何西往回过头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转动了几下缀着金丝边的细长的咖啡勺，浅浅地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力不从心。

“2020年困住了太多太多人，有些失去了父母、妻子、丈夫、儿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挚生好友，有些却是灭门绝户。而我，只是失去了十八岁的那些人，相比之下，是不是，还挺幸运的？”说到最后，带着长长的颤意。

余会听着这话，眼眶倏然红了，两只手紧握，喉头哽咽，没有接话。

这话，可怎么接？

幸运？可十八岁的那些人，是最青涩，最无可替代的。

幸运？亲朋好友可是都离开了。

幸运？可现在，都是孑然一身了。

要说幸运，可能自己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了吧。

可是，这算幸运吗？

没有听到回应，何西往也不指望听到什么，因为现在对于她来讲，什么都是虚的。

摇了摇手里的杯子，看着杯子里的倒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摇晃而变了形，皱了皱眉，紧接着仰起头一口喝完了咖啡，也不觉得苦涩，转头望向发红的天空，悠悠地说：“他们，都往生了。现在，只剩我们了。”

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话，“现在，只剩我了。墓园里的墓碑一排又一排，好壮观，呵，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眼望去，上面的人名，我都认识，上面的照片，我都眼熟，真是可笑至极。

小时候，总想着快些长大，这样，就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了。那时候总听不懂大人嘴里的念叨，也听不懂歌词里的深意，更不懂当初老王脸上的表情。

现在终于懂了，却想装傻了，却也装不了傻了。”

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两只手紧紧握着咖啡杯，缓声着说：“当年报考志愿的时候，西遇也要报考医生，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我爸也知道，所以我爸不同意，死活不同意，怎么说都不同意。

最后三个人商量了好几天，决定一个报警察，一个报医生。西遇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西允，他说自己是当哥哥的，危险的事还是自己干吧。

我那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同意。直到他去世那天，西允西遇都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看着爸爸紧闭的双眼，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爸爸临终前，对我说，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

因为妈妈的缘故，让他心里有了阴影，一辈子挥之不去。所以总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长大后成为一个普通人就够了，不求我们大富大贵，只求我们平平安安。

可是现在，两个，我两个弟弟，西允，西遇，从小陪我到大的两个弟弟，一个都没保住。

余会，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我也打算学医的，可是家里的三个男人都不允许，所以我放弃了。

到头来，当初誓死保护我的那三个男人，都离开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现在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没什么两样。”

听着这极其沮丧的话，余会听着听着突然心下一滞，他好像没怎么听明白，“西往，你刚才说什么？一个都没保住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