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07 夜未央（2）
南昌火车站的出站口依然人满为患。
夏小夏既期待又焦急地在过往的人群中搜寻着苏半阳的身影，不停对着手机话筒追问：“你到底在哪儿？”
“傻瓜，你不会真在车站吧？今天是愚人节诶，哈哈哈……”苏半阳无耻的笑声在耳边回响。夏小夏顿住了，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在人堆中大声喊着某个名字，随后听到一声响亮的回应。另外一些还在出站口焦急等待的人，此时也与夏小夏那般，望眼欲穿，却一次次失望。
泪水无声地滑过脸庞，巨大的失落、委屈袭上心头，却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耳边随之传来熟悉的声音。
“傻瓜，就知道你会来，即使是愚人节，我也不舍得骗你啊……”苏半阳的声音在夏小夏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背，酥酥麻麻的，像一道电流游遍她的全身。
“坏蛋……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迅速转过身来，边掉眼泪边捶打着苏半阳的胸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唇已被一片湿润和温暖包裹住，顿时感觉全身仿佛被抽空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有种窒息的错觉。苏半阳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好多人看着呢……”她面若桃花，用力把苏半阳推开，羞涩地看着地面，低声说道。
“看就看呗，你怕啊？”他俏皮地盯着她的眼睛。
“谁怕啊……”她嘟着嘴，仰起头看他。
“那再来……”他毫不犹豫地准备再犯。
她的脸迅速红到耳根，迅速低下头去，死死地看着地面，任他怎么用力都不肯再抬起来。
她牵起他的手，朝既定地点奔去。
“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这里还有人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再这样我就用手机把你们全拍下来放网上去，再取个足够吸引眼球的标题，一定比‘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还要火。”蔡薇薇一边吃着撒尿肉丸，一边往碗里夹着菠菜。嘴里说着话，手里干着活，两不耽误。
这家火锅店在南昌已经开了十几家分店，如果以公交站台来计算，估计每两个站台就有一家分店。夏小夏提议吃火锅的时候，蔡薇薇连打了三个电话才预订到这家分店。
冬天吃火锅的人很多，没想到春天吃火锅的人也很多。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往上飘，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觉得暖。
“苏半阳，给我讲讲研究生的生活呗，跟咱们大学生活有啥区别？”蔡薇薇将目光锁住苏半阳，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
“当然有区别。这一年半载也讲不完啊，要不这样，等咱们都过世了，让后辈们把咱几个埋一个坑里，到时我再给你们慢慢讲。”苏半阳意兴阑珊，往夏小夏的碗里夹了一串牛肉。
蔡薇薇愣了一下。她没料到苏半阳会跟她耍贫嘴。在她的印象中，大学里的苏半阳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看来上海真是个不一样的地方，你看你，这次回来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根本不是你的风格。”蔡薇薇喝了一口汤，舀了一勺给夏小夏。小夏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碗里，意思是我想喝自己会动手。
“你这次回来干嘛？不会是专程陪小夏过愚人节吧？”蔡薇薇用一种特别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苏半阳。苏半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干脆选择沉默。
夏小夏心里高兴。不管苏半阳是出于什么原因回的南昌，彼此终究是见面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电话粥煲得再好，也没有面对面亲切。
对于此次回来的目的，苏半阳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包括夏小夏。他的内心其实很矛盾。他想让她知道，却又不敢让她知道。事实上，他害怕她根本就不会同意他的想法。
泛黄的灯光将简陋的屋子照得通亮。插着热得快的一桶水已经热气腾腾。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于房间隔音效果特别不好，整栋楼安静下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女人猛烈的喘息声。
夏小夏每每听见楼下这般动静，心脏便咚咚跳个不停。
“夏，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吗？”洗完澡，苏半阳穿着小夏的拖鞋走到书桌前，拿着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子。
“不记得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小夏一边翻着小学语文招聘考试参考书，一边回答苏半阳的问题。
“不记得就算了，我随便问问。”苏半阳显得有些失望，原本兴高采烈的脸瞬时变成一条绿皮苦瓜。“那……今晚……我睡哪儿？”他轻声问，情不自禁瞄了一眼小夏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他觉得那里肯定布满她的味道。
“喏，地上不是铺了一张席子吗？我昨晚下班买的。还说呢，为了给你买席子，我可是敲了不下五家店。他们关门实在太早了，那时候十点半都还没到呢！”
苏半阳的脸一下子木了许多。原本打算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再也无力打开。他走进卫生间，将毛巾拧干后挂到墙壁上，出来后将小夏的拖鞋脱了，往席子上一躺，四仰八叉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小夏丝毫没有察觉。在她心里，以后的以后，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日子。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但非常幸福，因为陪伴她的是苏半阳。
十一点钟闹钟响了。小夏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合上书后，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席子上背对着自己的苏半阳。他的背影依然结实，够她依靠一辈子。
洗完澡，刷牙。拖鞋在地上刷刷刷的声音。关灯。
小夏躺到床上的时候看了一眼苏半阳，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可是，既然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一定要坚持到底才行。
苏半阳的睡眠质量明显有待提高。他一次次从睡梦中醒来。这些梦带给他的不是温暖，而是彻头彻尾的寒冷。他哆哆嗦嗦将头塞进被子里，耳朵里的杂音才开始慢慢消散。脑子渐渐泛着迷糊，终于睡将过去。
第二天，他早早到楼下买早餐，回到房间时，小夏刚刚醒来。“夏，我吃完早餐就去汽车站了，要不你继续睡吧？今天还要上班，就不用送我了。早餐我买好了。”苏半阳边喝粥边说。
“下午才上班呢！我这就起来，你吃慢点，我会很快的。”小夏嗖的一声将被子掀开，露出一双洁白的大腿，零点几秒之后，仿佛意识到什么，羞红着脸将被子重新盖好。苏半阳笑了笑。
“哎哟，春光乍泄啊，福利这么好……”他笑得很甜，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不知不觉涌上心头。
踏上回家的班车之前，小夏紧紧抱着他说：“你在家办完事还来南昌吗？是从南昌坐车到上海去吗？”
“学校还有课。办完事我就直接从家坐火车去上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到上海了我再给你打电话。”苏半阳刮了一下小夏的鼻子，又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转身踏上了回家的中巴车。小夏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放。他吸了一下鼻子，迅速将双肩包背上肩，空出两只手来，把两根食指与两根大拇指合并，对着小夏比划出一颗心，直到司机师傅催着关门，他才退到车门里边。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特别难过。
“苏，要是小夏愿意，我们就当彼此是永远的朋友，如果小夏还是不愿意，我在上海随时等着你和你的户口本。”
颜如玉的话在他的心里飘飘荡荡，久久挥之不去。
他从没怀疑过，自己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名字叫夏小夏。
可是，他也从未确定过，夏小夏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名字叫苏半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