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06 遇见你（3）
世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像磁场对铁始终保持最敏感的反应那般，一旦遇上，便会被紧紧吸引。韩旭见到文艺的第一眼，便是这种感觉。文艺就是那个强大的磁场，而他，就是那块被颜如玉抛弃的废铁。
“正好我们需要一个前台。你明天能来上班吗？”韩旭压根没看文艺的简历就录用了她。
“当然可以，今天上班都行。”文艺开心地说。
夏小夏在隔壁教室都能听见文艺开心的声音。
自己好像好久没那么笑过了，难道是每天面对学生而造成的不笑症？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笑着笑着脸都僵了。她苦恼地别过脸去不看镜子，将沾湿的手甩了甩，准备回教室。
经过前台的时候，看见文艺坐在前台被一群学生簇拥着，笑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芬芳自内而外。她依稀有些妒忌她的耐看，可也觉得高兴。这些学生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吧。她走进办公室，要拿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
韩旭和文艺谈完合同的事便离开了公司。平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去大厦对面那条街的其中一家咖啡馆喝着咖啡蹭着网一坐便是一下午。他的研究对象始终都是全国排名前二的那两个，听说其中一个正在准备上市。TPY如何才能跻身全国前列？他时常削尖脑袋想这个问题。但今天，他却没再去想这个问题。他的脑子里已经被一个笑脸完全占领。
此时此刻，文艺正微笑着为一个男孩按下了开门键，随后起身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你好。请问一下你办信用卡吗？我们现在推出了很多种动，可以先了解一下。需要办的话，现在填张表，还有礼物送。”男孩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张表和一支笔递到文艺面前，被刚讲完课从教室出来的夏小夏看见。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她让学生背诵古诗。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在上班，请你马上离开。”夏小夏看了一眼文艺，然后假装严肃地看着把申请表和笔的递向文艺的韩笑。
“填张表吧，我们信用卡活动很多的，吃饭唱歌都能打折，这是我们的合作商户……”韩笑边说边从包里抽出一张印满各种商户的单子递向夏小夏，还挺像那么回事。夏小夏一蹙眉，忍着笑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不准办信用卡还紧讲，要是我们老板看到，我这个月就喝西北风了，你想害死我们啊？这位美女今天第一天上班，你是不是希望今天也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当然不是。我说你不累吗？还给我装……”韩笑终于忍不住笑了。
“诶，你怎么干起这个了？赚的钱多吗？累不累啊？”夏小夏问。
“你们这是……认识啊？吓死我了……”文艺摸着胸口自我抚慰道。
“你好，我叫韩笑。这是我名片，你要办信用卡吗？”韩笑转而对文艺说，心里却突然紧张起来。
“韩笑……客户经理。”文艺拿着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我得去准备教案了，等下还要上课，你自便。”夏小夏对韩笑说。
“行，你忙你的。这是我名片，电话联系。”韩笑飞速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夏小夏。夏小夏接过去放进口袋，进了教室。
“那个，你要办吗？”韩笑转而问文艺。
“怎么办？”
“有工作证就行。”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没工作证。”
“名片也行。”
“没有。”
“工作证明？应该也不会有。你第一天上班就找公司开这个，老板还不得立马辞了你。”韩笑思考了片刻，“等你有工作证了再办吧，随时打我电话，到时我申请一个好点的礼品送你。”
“可以啊。”文艺笑着回答。
“那，我就先走了。”韩笑不无遗憾地朝门口走去。文艺已将开门键按了下去。韩笑没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文艺。好看。真是赏心悦目。
秋天虽然被漫长的夏天挤压得只剩两个星期，但总算还是来了。阳光普照，晴空万里，隐约有几朵白云从头顶飘过。从地理位置来看，上海才刚刚进入一年当中最宜人的季节。
上午十点刚过，颜如玉便坐在会议室面试一个女孩。和她一起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
他们不时低头看下摆在面前的简历，不时抬头看向坐在对面好似孤军奋战的女孩，都没开口说话。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僵硬。足足过了五分钟，女孩终于开口问道：“你们在看什么？我长得有那么抽象难懂吗？还是说你们看不懂我简历上的中文？”
“请注意说话的语气。”颜如玉身边的女子严肃地看着女孩，语气僵硬地说。
颜如玉没理会，盯着手中的简历，心里默记了一遍，然后将其平整地放在桌上，抬起头看向女孩，淡定一笑后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姚舒怡，姚明的姚，舒畅的舒，章子怡的怡，23岁，江西南昌人。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去年毕业那会儿大家都在考公务员，考老师，我也报了老师，没想到考上了，可到了学校才发现，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时候娇气、尊贵，感觉当老师跟当学生保姆差不多，地位太低，不能打不能骂，得事事迁就。每天都要面对一群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的学生，心情很难受自己控制。”姚舒怡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考试考得好是他们自己努力，考的不好就是老师不会教，老师压力特别大，而且工资还低，每个月只有两千块钱左右。”说到这里，姚舒怡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是觉得这里环境不错。“我的梦想是25岁之前买房买车，所以我要找个能赚钱的工作，不想一辈子平平淡淡。当个有编制的老师是舒坦，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姚舒怡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说。
颜如玉身边的女子十分不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颜如玉制止了她。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刻都没有停止聆听从女孩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她突然不知怎么去形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她欣赏眼前这个女孩？那倒不是。她带给她一种全新的世界观。这种感受在女孩讲到学生时特别强烈。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笑了笑，说：“我本来最想问的就是你为什么会把一个铁饭碗给白白扔掉，那可是你辛辛苦苦挑灯夜读才考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为那一个岗位挤破头，没想到你那么轻易就给扔了。不过，我十分赞同你的观点。人要有梦想。所谓的梦想，并不是去追逐别人觉得好的东西，而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你先喝口水，我去拿合同。”
正准备起身，坐在身边的女子终于忍不住说道：“颜如玉这样的人你也敢用？老师都当不好，能做出什么成绩？你要考虑清楚，这可是你唯一的希望。”
颜如玉冷笑了一声，边走边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就这样吧，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再跟我屁股后面转悠，有时间冲杯咖啡给你上司端过去，他的头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姚舒怡呢？她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那夹着尾巴挥着长矛的千年树妖，凭着自己的大无畏和敢于冒险的精神扎根死亡岛。
她端起眼前的水杯猛得喝完。其实早就渴了，只是不好意思边讲话边喝水。
公司门口走廊墙壁上贴着各种照片，有很久以前的，也有最近的。每张照片的右下角都有拍摄时间，大部分是公司组织的集体活动，三五群人合影留念。有一张表格专门记录公司万元户每个月的业绩（获得的信用卡点数）和工资。那些小数点前面的五位数，有的甚至以2开头，一股莫名的兴奋袭上心头。姚舒怡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离刚才面试结束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正当她再次觉得口渴的时候，颜如玉拿着一叠纸质的东西走进会议室。姚舒怡一动不动坐在原位置，颜如玉道：“面试已经结束了，不用那么拘束。来，看下合同，有什么问题就问，没问题的话在最后姓名那栏签个字，明天去做体检，后天上班。”
“我想问下，外面墙上贴的工资是真的吗？真有那么多吗？”
“早上八点打卡上班，晚上五点半之后打卡下班。外面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够努力，也可以成为他们的一份子。送你一句话：咱们公司没有偶像派，只有实力派。想成为万元户？那就奋斗吧。”
姚舒怡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三年，而是那些小数点前面的五位数。
站在公司楼下仰望大厦顶端，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姚舒怡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感觉脖子酸了才将头放回正常位置。“明天去体检。”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需要我姚舒怡的人存在，一定有需要用信用卡的人，一定有想提前实现梦想的人，比如看一场自己期盼已久的演唱会，买一份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的礼物送给心爱的人，生病住院交不起住院费，人在他乡人生地不熟……
信用卡的作用，不只是提前实现梦想，更重要的是，不欠人情债。
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一天，因为紧张而过度劳累，但总算不虚此行。姚舒怡将头靠着车窗睡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