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老子就在身边
读老子,仿佛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遗世独立,神乎其神,恍然若存,飘然若仙。有时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就算大成至圣的孔子,不也是用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形容老子吗?
渐渐地,眼前的老子就不一样了。原来,老子并非高不可攀、深不可测、杳不可知,并非高居云端、远离尘俗、冷眼避世。在洞彻天地万物的大道后,他那满怀慈悲大爱与睿智非凡的目光,深情地掠过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无边旷野。从蝉鸣蛙唱到泉涌浪飞,从清风白云到星光闪烁,都在他的视线之内。在虚极静笃之中,他回眸远古,凝视未来,登高望远,识真见卓。人类的命运、万物的前途,一概系于心中——这是一位何等慈悲为怀而又大智大慧的千古圣哲啊!
千百年来,被称为哲学“三大终极问题”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一直困扰着人们。老子的“道”的发现,让困惑人类的“三大哲学终极问题”有了充满智慧的答案:“我”是天地之子;“我”为天地所化育,自天地而来;最终也将回归天地而去。不仅“我”是如此,包括天地在内的万物皆然,统统来自于“无”,也就是“道”,是道之“子”,最终,也将回归于“道”。“道”的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暗夜,照彻苍穹。不禁感叹,若天不生老子,则万古暗如磐。
自然界储量丰富的宝藏不计其数,但是,再多的物质宝藏也是有限的,挖一点就少一点,不可再生,最终难免油尽灯枯。老子这座智慧宝藏则不然,2500多年来,不计其数的政治家、科学家、军事家、哲学家、企业家、教育家从中觅到了至宝,从而成就了大业。然而,老子这座“大象无形,大方无隅”的宝藏非但没有减少分毫,而且“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如尼采所说:《道德经》就是一眼汩汩喷涌的智慧井泉,垂下汲桶,唾手可得。当一桶桶的智慧被世人汲走后,老子这口智慧井泉之水却一滴未少,永不枯竭。在老子那里,“道”不是玄想,不是臆断,不是预测,而是天地万物的本真与本然,是世界的本来面目。因此,老子不仅在大自然的花开花谢、涛走云飞中,而且在古往今来的纷纭世态、百变人生中——老子一直在我们身边。
从范蠡与张良的功成名就、全身而退,到文种与韩信的功高贾祸、斧钺加身,人们会想起老子的“功成弗居,是以不去”;从赵襄主学御的“三易马而三后”,到佝偻承蜩的“百发百中”,人们会想起老子的“清静为天下正”;从“神射手”后羿的意外失手,到“常羊学射”故事中的“不知所射”,人们还会想到老子“身心合一”的诸多告诫。
古往今来,忙于“物质的奔走征逐,而丧失了性灵光辉”(罗曼·罗兰语)的人很多,清代大贪官和珅便是“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的铁证。反过来,战国宰相公孙仪拒礼不收,则是“知止可以不殆”的范例。孙思邈一生不恋功名,惟以仁善为务,矢志不移专研医药,因而“药王”美名千古流传。这是“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的最好诠释。从一人一事,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老子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现如今,在这个人心浮躁、物欲熏天的繁华世界里,保持内心的宁静越来越成为一种稀缺的品质。
人生在很多时候像一座磨坊,或一座加油站,周围空气中飘浮着很多粉尘、挥发性气体等易燃易爆危险物。有时稍不小心,一个小小的火种就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这种“火种”在现实中有很多,但最常见、导致最多严重后果的就是“浮躁”。
浮躁可以说是人的一种“心魔”,有时只需被无意中产生的不良情绪稍稍碰撞、摩擦一下,就会点燃。
倘若不能及时扑灭这危险的火苗,任其肆意在心头躁动,那么,最终它们轻则引爆一个“小房间”——你我人生中不太重要的一个部分,重则炸毁整座“建筑”——整个人生。
如何转躁为静、化险为夷呢?老子给出的对治方法是“静为躁君”。老子分明看到,是“静”在主宰着“浮躁”,“静”是对治“浮躁”的妙招。一个人如果静下来,浮躁的心就会臣服,进而深观天地万物的变化,去法天则地,便可获得智慧。
老子之后,“静为躁君”的智慧世代流传。它在诸葛亮的字字珠玑的《诫子书》中,在王阳明的人生妙诀“心不动”中,在白居易、苏东坡的“心安”诗句中,在医圣张仲景的“以静为主”中,在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中,在苏轼的《养生说》中,在南宋白玉蟾的“和合四象”中,在梭罗的《瓦尔登湖》中,在考门夫人的“唯有安静最具影响力”中。
范仲淹的“先忧后乐”里,有老子;郑板桥的“一枝一叶总关情”里,有老子;老一辈革命家有口皆碑的俭朴个人生活里,有老子。老子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追求里,在“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的歌声里,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里,还在爱因斯坦的重大科学发现里。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是一条普适的真理,一个人的学习、工作、事业是这样,学习《道德经》的过程也是如此。有老子在身边陪伴,点滴积累,随时体悟,将有助于收获美好的人生。
本书的“导读”“分享”部分,由宁波、于天协助撰写;“诵读”部分由于习“数易其稿”精心录制。谨此致谢。
郭永进 于树泉
2018年仲夏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