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我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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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礼物

我没接过水,胸口一起一伏,时不时还夹杂着一声咳嗽,刚才岔气的劲儿还没过。我瞪着他:他脸上的笑已经不是微笑了,是那种开怀大笑的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发誓:虽然刚才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咳嗽上,但是我肯定听到了他的笑声。幸灾乐祸的家伙!

我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这不能怪我,不是我的错。”贺佳举起一只手,像是投降,又像是在发誓。笑容里多了些无辜,但依旧在笑。

“你还笑!”我气急败坏。

“好,好,不笑,不笑。”他尽力忍住,但是看来忍得很辛苦。

“不许笑!”我瞪着他。

贺佳转过身去,不让我看他的脸,但是我看到了他微微耸动的肩。

想想刚才的情境,我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感觉到我的放松,贺佳转过身,一张灿烂的笑容,眼里亮亮的蓄满笑意。

气氛不再尴尬,我笑吟吟地白了他一眼。他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什么渐渐凝聚起来又荡漾开来,波纹不断。

一定是他的眼神太亮,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猛陷了下去,身边汹涌着那种叫暧昧的暗流,这种微妙的气氛已经笼罩我一下午了。我一下慌乱起来,转身就走。

贺佳跟上来又走在我身边,声音如水:“周老师,我有一个建议。”他自然依旧,刚才刹那的恍惚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意乱情迷吧。

“什么?”

“我们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能不能你不叫我贺先生,我也不叫你周老师?”

“那我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贺佳,也可以向赵阳那样叫我老贺。”

贺佳、老贺。我在心里念叨几声,觉得还算顺口、既不太生疏、也不是很熟络,点头:“好啊。”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贺佳问。

这还真是个新问题:“周老师”已经快成了我的名字了,同事、学生都叫我这样称呼我,只有赵阳叫我“老周”,再就是几个多年的老友叫我“小雨”、“雨心”。

两个字的名字叫起全名来简介而熟络,又不绕口;三个字的名字叫起全名来就显得过长、不顺口,如果只叫后面两个字就又有些过于亲密。才发现对一个人的称呼也是件复杂的事情。

我迷茫的看着贺佳:“大家都叫我‘周老师’,我还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我。”

贺佳的嘴角裂开一丝轻浅的微笑:“那我可不可以像郑敏行那样叫你‘小雨’,或者——‘雨心’?”

他的语速很慢,磁性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念着我的名字。“雨心”两个字他被这样呼唤着,仿佛充满了柔情,我的心仿佛被他的呼唤轻轻的牵起来,空空荡荡的悬在空中,恍恍惚惚、晃晃悠悠。

“怎么样?”贺佳问。

“随你吧。”被他蛊惑了,迷蒙的看着他清澈幽深的眼眸,我此时的样子一定很“花轰”!

“小雨、雨心。”他继续念着我的名字:“唉,你怎么不答应?”

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真是及时,我赶忙收神,答应:“唉!”

心中暗笑自己,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走着走着,就进了学校的大门。

贺佳问我:“你回宿舍吗?”

“不,去琴房。”

“还练琴?”

“对呀!”

“你每天的生活怎么安排的?”

“睡觉、吃饭、练琴、有时备备课。”

“就这样?”他诧异的看着我。

“就这样。”

“那你不和朋友聚会吗?女孩子都爱逛街,你不逛街吗?”

“偶尔吧,有人叫我就出去玩玩,就像今天和你们出去。我不爱逛街,最多出去买买东西。”

“你不觉得乏味吗?有没有不想练琴的时候。”

“有啊,有时拉琴拉得烦了就听听音乐,读读乐谱,看会儿书,也挺多活动的。”

贺佳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那你怎么谈恋爱呀?”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好像有些突兀,以我和贺佳的交情好像还不到能讨论这样的问题的程度。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他也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有些失措。

“没什么。”我淡淡的说,可还是不禁开始回忆:怎么谈恋爱?

和李威从小就认识,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一种模式:除了吃饭、偶尔的外出游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在电脑前工作或者学习,怕影响他,我就读谱、看资料,练琴都安排在和他不在一起时。

见我不语,贺佳也有些尴尬。

“就送到这里吧,天色也不早了,再见。”我和他告别:“后天我约好要和乐队合音的,乐队的人都很忙,约他们一次很不容易,不去不太好,所以可能送不成炎炎了,希望你能帮我跟她解释一下。”

贺佳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垂眼看着地面,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

“炎炎可能要失望了!”贺佳说,虽然也含着一丝笑意,但终归是有些勉强。

“对不起!”我咬咬嘴唇。

“没什么,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我理解。”

我看着他宽厚的笑容,忽然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看过的小故事:北风和太阳打赌,看谁能让一个路人把风衣脱掉。北风吹呀吹呀,可越是使劲,路人的衣服裹得越紧。太阳于是发散出热力,行人便不把衣服裹得那么紧了,太阳的热力一点一点缓慢的散发出来,行人解开衣扣、过一会儿就敞开衣襟直到最后把风衣脱了下来。

贺佳就应该是像故事中太阳那样行事的人吧!

“对了,这个送你。”他忽然从手中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我手里。

我被动地接过来,一看:手机?是一部新的手机。

什么意思?

“昨天你忙着照顾炎炎把手机丢了,那孩子一定也花了你不少钱,这是我一点小小的谢意,希望你收下。”

“那怎么行?手机丢了是我自己粗心,炎炎又没花我多少钱,再说那也是我对孩子的心意,不行,我不能收。”说着我想把盒子还给贺佳。

贺佳用手挡住我递过去的盒子:“雨心,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对炎炎的关照。”

他忽然叫我“雨心”,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

“不行,贺先生——”

“叫我贺佳。”

“哦,贺佳,真的不行,其实我对炎炎也没怎么关照过,受之有愧。”这是实话,说起来我都没和她相处过几次,炎炎对我特别的好感有时让我都奇怪。

我坚持要把那个装着手机的盒子推给他,他依旧用手挡着。这个盒子就这样拉锯扯锯般的在我们之间被推过来,挡过去。

“再说我那部手机都不好用了,本身也该换了,真的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炎炎也没花我多少钱。没帮什么忙就收人家的礼物,会让人笑话的——”

贺佳接过盒子,我以为他被说动了,手却忽的被他抓住,他把盒子塞进了我的手里,手被烫了似的,我想抽出来,被他的手握住,他的力道正好,手抽不出来,却也没有被抓疼。

我惊慌的抬起头,他灿烂却温厚的笑容离我很近,简直有点——太近了!我的心好像也被烫了一下,呆掉了……

“我送出的礼物还没有被拒绝过,拜托你别帮我开这个先例。收下吧,我和炎炎选了一上午。希望你喜欢。”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热度消失后,手背一阵发凉,我看着手里的盒子,不知所措。

“我帮你补了张卡,还是你原来的手机号,你怎么都没挂失呀?手机的日期和时间我都调好了,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后天我和炎炎一起去英国,你的决赛好像是在五月二号,听说你现在排在第一名,相信决赛一定会有好成绩的,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回来,到时去看你比赛吧。我先走了。再见,雨心。”

贺佳的声音在我耳畔缓缓响起,温润如水的声音抚过我的耳畔直达心田,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后许久,我抬起头来,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又转过身来,向我笑笑、挥挥手,转身渐渐走远,拐个弯,看不见了。

我打开盒子:是一部薄薄的翻盖手机,非常轻巧。我翻开它,打开电话薄,果然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名字:贺佳!

合上手机,良久我长长的叹口气:贺佳,刚才的意乱情迷只是我一个人的吗?

晚上打开收音机专门听听新闻,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调的正好,分秒不差。我有些害怕了,而且清楚的知道为什么害怕,越发有些不安。心里有一个意识非常清醒:

我喜欢上了这个叫贺佳的超级大款!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灰姑娘爱上了王子。但是我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一件可笑的事情。

贺佳不是普通人!而我甚至不是一般概念中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甚至可以说是个孤儿了,又是“搞艺术”的,在旁人看来很纷乱的行当。我不禁怅然:想一想都觉得是童话。对,就是童话!

手机响了,我接起来,是安子。

说是怀孕反应得厉害,心里难受,想和我说说话。我安慰她半天,答应她二号比赛完搬过去陪她住几天。

安子啜泣的挂了电话,她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恍惚良久:“我不怪他,就怪自己糊涂。和魏然这样的公子哥儿谈恋爱要么就一定要有个结果、能被娶回家,要么就是玩玩算了。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爱上他自找苦吃?”

和贺佳也应该是一样的:他会和我有结果吗?我自信没有能把握住瑞安集团总裁的魅力。那就和他谈谈恋爱开开心,然后各走各路?不!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寻一个可靠的男人嫁了,然后买菜、做饭、生孩子、平安一生!

我看着被自己的手握得有些发热的手机:谢谢你,安子,谢谢你及时的点悟。

第二天我到音像店买了一套精装版的贝多芬音乐CD集,送给炎炎做礼物,又觉得和那部手机比起来有些微不足道,逛来逛去在一家水晶店里看上一条紫水晶的项链坠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满顺眼的。价格也不菲,虽然还是没法和那部手机,我觉得还能拿的出手,买了下来。挑一张卡通的书签,写上几句祝福和送别的话,同水晶和CD一起包装起来,回到学校让赵阳送到张老师家,假称有事脱不开身,拜托张老师转送给炎炎。

再见炎炎,再见贺佳。等你从英国回来就应该忘记我了吧,我也会忘记你的!

贺佳和炎炎走的那天我关了手机,与阿敏合了几首协奏曲,下午到乐团合了决赛的曲目,效果不错。我开心的回到宿舍,好几天不见的李晓楠大小姐回来了,她的成绩目前排在第二、我和她的积分相差不大,决赛时还真得看评委的了。

“小雨,换手机了!哇,最新款呀!哎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款了,一直没舍得买。这回你怎么变大方了?”楠楠看到我放在枕边的手机,拿起来爱不释手地摆弄着,一边惊讶的大声说。

我忙着低头整理着乐谱:“旧的丢了,这是朋友帮忙选的,对了,把你手机号给我输进去。”

楠楠半天没出声,我整理完乐谱,一抬头看见她盯着手机屏发呆。

“怎么了?楠楠,发什么呆呀!”

“呃?”她如梦初醒,把手机递还给我:“没什么。”

我看到她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戒,钻石的光泽闪了一下,很是醒目。

“周洲给你买的钻戒?”我微笑着问楠楠。

“嗯,我们订婚了。”她的脸红红的。

“太好了!要请客呀!”

“会的。”沉浸在甜蜜中,楠楠有些神不守舍。

“小雨……”楠楠欲言又止。

“啊?”

“哦,没什么,我来拿点东西就走了,决赛时见。记住,是五月二号。”她好像有些不放心。

我调侃她:“记住了!还没结婚就变得这么啰嗦!我还没吃饭呢,去餐厅了。”

我拿起手机和乐谱就出了宿舍。

剩下的几天我开始了疯狂的赛前准备,拉琴拉琴拉琴。排除一切杂念,躲开所的人和喧嚣拉琴。

转眼到了五一这天,幸亏有手机,不然我真不知道日子过的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