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妖魔鬼怪（二）
下完工作指令后，莫默就一个人往这条路里面走了。其实这只是一条很小的泥灰路，旁边不时有货车、集卡开过，尘土飞扬，环境恶劣。陆遥说得没错，里面有三家小工厂，一家印刷厂、一家金属加工厂、一家包装袋生产厂，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年代违建出来的水泥矮平房，墙壁外围被贴满了小广告。而这些房子里面，住着这些厂里招来的临时工，有些则借给了来城里打工的务工者。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太阳始终被乌云掩盖，没有阳光照耀，目之所及一片灰白...一个年轻的生命，从此以后在这世界上消逝，再无踪迹。
31号晚上7点，局里的很多同事都已经下班去跨年，还有很多外出执勤。此刻的公安大楼里安静肃穆，只有特案组的办公室，倒是灯火通明。
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组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几个小时，叫他们养足精神，后面几天有“硬仗”要打。今天是肯定要熬夜了，上头给他们下了死命令，48小时内，必须查出有用线索！特案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他们熬夜无所谓，反正也是家常便饭，但还要连带着尸检痕检的同事跟他们一起加班。所以，要是规定时间内查不出，莫默有种要对其他工作人员“自杀谢罪”的感觉。
成员们都不准备回家了，节省点路上来回的时间也是好的。胡斐跟老李甚至带了换洗衣物，到宿舍跟猴子还有陆遥凑合一宿。
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
李达平在整理尸检和痕检的资料，他把检测出来的最新结果用文字形式重新梳理一遍，然后再结合图片把资料打印出来，一份给莫组、一份给陆遥。
胡斐则盯着电脑屏幕猛看监控。下午他就把死者学校、家、案发现场附近街道、厂区门口等有关监控全调了过来，已经看得头晕脑胀。他闭上眼睛，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手指轻捏鼻梁缓解疲劳。
猴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文字，他负责调查死者详细背景，还要写案情进程、反馈报告。案子有任何新进展，他都要及时更新，方便组员调阅。
而莫默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一动不动。白板上贴着各种图片、尸检痕检报告，她死死盯着这些资料，时不时拿着马克笔上去划几根线、写几个字，然后又停下来思考。
半晌，她开口问：“陆遥，你的人物画像做得怎么样？”
一开口才知道，声音哑得她自己都吓一跳。她看看右手边的烟缸，满满都是烟头...没办法，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她总是要嘴里叼根烟才能思路通畅，即便很多时候她并不抽，只是习惯性的夹在手上...
她看着自己发黄的指甲，心里有些烦躁。她才27，每年的体检报告她连拆都不想拆开看。最怕的不是身上受过的伤，而是肺，不知道自己肺是不是已经全黑了。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边已经空掉的烟盒，捏扁，扔进了垃圾桶。
“戒了戒了！从现在开始，彻底把烟戒了！”她低声自言自语。
“组长，有些进展了，我马上过来跟你汇报。”陆遥的嗓音响起，一贯的温柔澄澈，却也听得出有些疲惫。
他拿了很多纸，上面满是他的涂涂写写，走到莫默身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莫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尸检报告显示，导致死者死亡的直接原因是窒息，并不是左腹的刀伤。你看，她的眼睑处有血点，一般窒息死亡都会产生这种现象，并且根据伤口周围的皮肤组织和血凝程度来看，这一刀是死者死了之后才捅进去的，死者并无生活反应。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来讲，凶手在制造假象，希望别人以为她是被捅死的。可是这样的计划并不周密，因为窒息死和被捅死，尸体表征会有很大差别，而凶手可能并不知道这一点。代表他作案经验不丰富，甚至可能是初次作案。这一点，您早上也提到过。”
莫默一听陆遥叫她“您”，全身抖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连忙纠正他说：“叫‘你’，用‘你’称呼我就好了，用‘您’都把我给叫老了。”
陆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情憨憨的，说：“哦。”接着拿起笔，在白板的右上角写到“制造假象，初次作案”。
他顿了顿，稍微思考了一下，转过脸又说：“估计文化程度也不高，毕竟这一点，很多中学生都能想得到。”
莫默点头，说到：“继续。”
“尸体……”他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较恰当，但最终还是继续说下去“yin~道内，发现bi~yun~套的润滑油，还有几根不属于死者的毛发。死者死亡不久前，应该有过xing…xing经验；为什么说死前不久呢？因为润滑油在活人体内，不久就会代谢掉，但在死者体内的并不会代谢，说明她死前不久、或者死后，有人跟其发生了xing行为。”
莫默蹙起眉，一脸嫌恶和不可置信，死后发生xing关系？jian尸？这也太恶心了。
陆遥也有些窘迫，但是没办法，还是要继续说：“死者手腕、脚腕处有勒痕，大腿根部有多处淤青，外yin、yin道瓣撕裂、会yin部撕裂…这种伤，只有她拼命挣扎才会有的，结合前面我说的那些，她应该是生前遭到了xing侵。不是jian尸。”
莫默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xing侵”、“捆~绑”。
“发现死者尸体的时候，尸体被放在绿化带上，对，是放，而不是扔，且摆放的非常工整，这一点不合常理。一般为了节约时间，凶手会直接把尸体抛掉自己就跑了，不会有人再把尸体的手脚排放整齐的，如果这么做了，凶手要么是有严重的强迫症，要么对死者怀有一定的愧疚心理。”
“那会不会是尸僵之后，死者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被抛下来也没有破坏？”
“尸僵产生之后，确实是很难再去改变尸体的姿势，但是结合她旁边的绿化和泥土的损坏程度来看，尸体是被‘放’而不是‘扔’在地上的。”
莫默微微撅起嘴，专注地看着报告思考一会儿，她摇摇僵硬的脖子，用手捶了捶肩膀，这些天的疲劳都积聚在肩膀处形成了酸痛。她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恩，有道理。”
“死者的衣物穿戴非常整齐，并且有非常醒目的一点，她的发型。”
陆遥拿着照片，指着死者头部，给莫默看：“组长你看，她的发型，编了辫子，而且很整齐不散乱。”
莫默抬起头，幽幽得看了他一眼，湛黑的眸子里闪现一丝精光。
“你的意思是，凶手还帮她梳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