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降追兵
饶是如此，她的武功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恢复，此时魏泽昏迷，自己中毒功力受损，对方虽然只有两三人，但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他们。
而且魏泽那匹白色的骏马正倚树休息，在黑夜中分外醒目，很容易招惹敌人，方青池勉力提气，跳到马的面前，狠狠抽了它一鞭子，同时低声喝道：“跑，快跑！”
白色的骏马惊惧之下，打了个响鼻，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疾驰，越过山涧，而方青池则吃力地拖着魏泽，藏身到一个灌木丛中，睁大眼睛看向外面。
两匹马从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飞越而过，向着白色骏马奔逃的方向追击而去，马上之人一边搭上响箭，一边射击一边放出一个信号弹，明亮的火光在黑暗的夜空中如同一道弯刀划开了夜色，一闪而逝。
方青池在灌木丛中静静等了许久，直到马蹄声再也听不到，周围一切安静如初，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身走出了灌木丛，在拖出昏迷的魏泽之前，她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一看，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她之前藏身的灌木丛之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月光西斜，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方青池看清了他的脸，一时之间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势，与他两相遥望。
这个黑影，正是燕王朱棣，是方青池功力没有丧失之前都打不过的燕王朱棣，起码在蜀州的小巷中，两人已经过招一次，哪怕方青池后续被文厉亲自锤炼，她依然很清醒地认识到，除了文家的文厉，其他武卫，都不会是朱棣的对手。
朱棣晶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方青池，眼中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愤怒，有哀怨，有困惑……他的神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终于艰难开口道：“为什么？”
方青池垂下了眼：“殿下应该知道，我是为陛下选定的家主。”
朱棣一步一步走向方青池，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并且随着他与方青池的距离拉近不断被拉长：“我曾经以为，你是属意我的。奉天殿的那场意外后，你收下了我的玉坠，还提示我高炽会被留在京城，我入京，你又在十面埋伏的曲中警示我不可妄动……直至今日，我哪怕身处险境，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战马被铁闸斩杀，它的血溅了我一身，我心心念念的，还想着你一定是被迫的，留在燕军大营，便是做好了与我一道赴死的准备；若我回不去，朱能定要为难你。然而当我飞奔回营，你竟然逃了？”
方青池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一手握紧了文蔚香囊中文厉为她和青瑶各自准备好的那枚银簪，一边微微昂起头，充满歉意道：“殿下，青池原本确实准备以命抵命，决然赴死的。但如今殿下既然未死，青池也还不能死。”
朱棣怒极反笑，呵呵两声后，豁然拔出了佩剑，指向方青池，压低了声音道：“方青池，今日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或许将决定你今日的生死。你且告诉我，你的心中，是否有过本王？”
方青池的手在香囊中慢慢移动，将玉兰花银簪的簪尖对准了朱棣，如今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危机，也是射杀朱棣的最好时机，只是不知隔着香囊，那枚牛毛金针不知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能不能保证她全身而退。
她迟疑了片刻，想起爱兰珠曾经告诉过她的，她也曾亲身经历过的，魇术的副作用，带着赌一次的心态，认真诚恳地先回答了朱棣的问题：“殿下英勇不凡，相貌堂堂，是镜中无数少女的春闺梦中人。然而，青池心中从未有殿下。”说完这话，她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朱棣。
朱棣闻言，只觉得左胸一阵剧痛，这种疼痛一直延伸到骨血中，令自己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回旋长剑收回掌中，又一剑狠狠刺入泥土，以稳住自己已经微微颤抖的身体。
自奉天殿以来，这种想起方青池就无法抑制的剧痛，曾深深困扰他。后来他已经甘之若霖，毕竟这是他深爱一个女人的证明，只有疼痛可以警醒他，鞭策他，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还可以继续支撑下去。
但如今的这种疼痛，熟悉的有些陌生，他已经刻入骨髓的女人，居然说不爱他？！他分不清，如今身体上的疼痛，是一种病理性的反应，还是生理上的不适，更或者是他心中本能的抗拒这个事实？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方青池，疼痛已经让他出不了声，额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一粒一粒顺着他棱角分明、轮廓优美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方青池已经看出了他的异样，同时她的功力已经逐渐在恢复和积蓄，她藏在香囊中的右手拇指已经轻轻放在了玉兰花的花心上，簪尖却在微微迟疑。
而当朱棣抬起眼，神色复杂地看向她时，方青池鬼使神差地从香囊中伸出了右手，灵虚指轻轻拂上了朱棣的风府穴。随即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替魏泽割开伤口的匕首，搁在了朱棣的脖子上。
朱棣此时动弹不得，唯有双唇微微颤抖：“你，要杀我？！”
方青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心中天人交战，她设想过劝朱棣不要起兵，劝朱棣与朱允炆和解，劝降不成的情况下如何设下圈套杀了朱棣，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要亲手杀了朱棣。这个事情原本不难，难就难在，她没有亲手杀过人，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
朱棣也看出了方青池的迟疑，眼中又微微恢复了一丝希冀的光亮：“青池，你舍不得杀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毕竟在奉天殿，是我……”连带着心中的剧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