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金豆子

太阳开始毒辣，布谷鸟飞过村庄、掠过田头，声声叫唤——“麦黄草高”。农村有俗语：“蚕豆荚儿吃得哭起来”，时新货，清而香，有啥哭的？原来，吃青豆时，农村大忙就已经开始了。经过一个三麦季节，简直脱一层皮，能不哭么？

地里夹种玉米的蚕豆要拔，留做打麦场地的豆荚儿要摘，岸边、河坎、坟头，所有“十边五上”（各种零地的总称）蚕豆要收上场。拔蚕豆一般安排在早上，趁露水拔蚕豆不会爆裂，然后再一担一担挑到的大场上。男女老少集中摘豆荚儿的时候最热闹：笑话绯闻、奇闻轶事、里短家长。有的男人只顾说荤段，停下手中的活儿，遭来老婆的呵斥，引来一阵哄笑。

一个早上两三个小时，尖尖的豆荚嘴儿，常常戳破手指，手上的“倒肉刺”，常常撕得鲜血淋漓。“雉雏高飞夏风暖，行割黄云随手断。”

每到收黄豆的季节，小孩子们都会背着一个小菜篮去地里捡别人掉落的黄豆，如果勤快点整个季节可以捡到好几十斤呢！捡回来的黄豆把壳去掉，里面金黄色的颗粒圆圆的，到处滚动。黄豆不仅带给他们金钱，它的杆子还可以拿来当做柴火烧，总之在农村黄豆全身都是宝。每个队都有一个很大的晒谷场，每到丰收季节晒谷场上忙得热火朝天。队里的人员按照划分好的场地，把收回来的农作物打出来晒干。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机器，全是人工劳作。黄豆成熟以后很容易爆裂，从地里把它割好用草绳捆绑结实放到牛车运回来。必须靠人工打出来晒干才能拿去卖掉。村里的人们用两根木棍和一根绳子做成打黄豆的工具。两手抡着木棍转圈打到黄豆上面，那些金黄色豆子哔哩啪啦争着从壳里跳出来，晒谷场上到处是金灿灿的豆子，村民们看着自家的豆子脸上乐开了花。他们都知道黄豆可以发芽，做豆芽吃也是非常美味的。他们小孩子最喜欢下雨天，一下雨如果抢收不及时就会有很多豆子落在外面，等雨停了以后赶紧往晒谷场上跑。因为此时黄豆经过雨水的洗刷，已经肿大起来，拿回来可以直接炒着吃。如果连着几天下大雨，那么晒谷场边上的黄豆该发芽了，去捡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馊味。

半夜小兴从梦里醒来，看见地上忽明忽暗的一点火星，又听到外面牲口大口吃草的声音。，知道是小兴爹起早套犁。小兴爹吭吭咳着在抽烟提神，赶走瞌睡，给牛添上最好最鲜的草让吃饱了好拉犁有劲。小兴爹哗啦哗啦的套好犁，小兴听到犁尖划在黄土路上吱吱叫着越走越远，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咬，小兴迷糊的又睡着了。一直到日上三竿，在小兴妈的呼唤与催促中，小兴提着小兴妈新烙的煎饼，提一大壶水，精神饱满的给小兴爹送去。

儿时的日子多么鲜活，早晨的太阳多么温柔，驴骡奔跑，羊铃叮当，鸡鸣狗叫，袅袅炊烟。上地干活的人们，一切都忙碌而沸腾。小兴奔走在田间曲折的小路上，空气里尽是青草的气息，一路掐两枝带露的野花，追一阵跳舞的蝴蝶，蹦跳着来到了小兴爹翻犁的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