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逝,莫负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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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拾柴火(一)

每年一入冬,家家的柴摞便长起来。柴摞一般都堆在墙外,柴稍靠墙,柴根对着巷子,接受全村男女老少的检阅。柴摞的高矮代表男人的勤劳与否,妇人串门,进院前多会站在柴摞前品评一番:“啊哟!几天没见,又长高了!你看那柴根多壮啊,娃一定跑了不少路哩!”“我家三喜跟你家小兴比赛哩,三喜一天能砍三捆,晚上回来的时候娃的腿都不停使唤了!饿得眼冒金花。我叫他歇一天,娃说啥也不!”“柴摞长,小伙子睡不着……”

太阳出来了,小兴洋洋地罩在脸上,舒服得人想打喷嚏。山上的人开始往回走,每人肩头都挑着一大捆,看着小兴嘻嘻地笑。小兴很尴尬,后悔自己来得这么晚。看来今天只能砍两回了。近处的柴已被砍光,只能再往远处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片大森林,眼前一簇簇的灌木丛让他兴奋不已!小兴忙松了腰间的绳子,走到一株直溜溜的酸子溜前准备下手,忽然发现自己竟没带镢头!

突然,一只山鸡从酸子溜下冒了出来,“嘎嘎”叫着冲向小河的对面,小兴一惊,醒了!

——原来是梦!小兴一挫身坐了起来。小兴妈把灯花挑了挑,屋里一瞬间亮堂起来。

“早晨不要跑得太远,有啥砍啥,能烧就行,不要贪。”小兴妈说。

小兴把绳子系在身上,看了小兴妈一眼,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股寒流逼得他退了一步。

小兴摸了镢头,在地上顿了顿。昨天砍柴镢头掉了几次,耽搁了很长时间,他回来后另削了个楔子,衬了块破鞋帮,铆了颗钉子。小兴摇了摇镢头,镢头没晃,手却被粘在铁上,怎么也择不离手。小兴把镢头搁在泔水桶泡了一下,凌厉的冰茬划得手生疼。蘸了水,楔子和鞋帮就会膨胀,一膨胀就不会再掉了。

风吼了一夜,累了,这会也休息了。一些人家的窗户里透出了昏黄的光,有一些暧昧。巷道白晃晃的,在夜色里幽幽地闪。黑夜遮掩了一切,把万物都变得神秘起来。一切死物似乎都变成了活物,白天里司空见惯的东西也让人看着害怕。一捆捆玉米杆靠在墙上,黑魆魆的像魍魉。身后传来“窸窸嗦嗦”的响动,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刺拉”一下飞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干枯的玉米叶子被风赶着上路!

坡底山上的柴早就被人砍光了,小兴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在给山“剃头”——即不分柴草好坏一起攀倒。砍这种柴的一般多是老头,背回去上不了柴摞,多用来烧炕,比糜草耐得时间长。年轻人对此不屑一顾,好歹也要一棵棵的像个样子,免得惹人笑话。尽管小兴妈每次都安顿他不要跑得太远,只要是柴,能烧就行。少年的尊严使他拒绝背这样的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