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宅基地风波

这日街道上传来一阵吵闹声，三三两两的妇女往前街窜去，有八卦的妇女就拦住问话：

“咋回事？你们急匆匆的？”

“前街有闹仗的”

老远便看到有一大堆人正在闹闹哄哄，还乱糟糟的，夹杂着女人的怒骂和嚎哭。走近了便看到村里的拖拉机上，好像是建设哥哥还有建设家嫂子，嫂子跳着脚又哭又骂，她好像在诉说。

“张兴五，你个王八蛋，你教育出一堆更狠的王八蛋，你的杂种儿子们打了人便不管了，连医药费都不出，张兴五你伤了天理了。”

原来是因为两家宅基地的事，年前就因为这事两家人闹得很不愉快。

街上对骂的两名妇女，你来我往，越骂越快，越骂越凶，越骂越狠，越骂越毒，越骂越出格。原来还有点儿忌讳的话语，此刻成为攻击对方的重器。只要做过的坏事，丑事，上溯祖宗十八代，都被挖掘出来，数落个遍，让围观者大快朵颐，像看大戏。

发展到对骂，那是非要分出输赢胜负不可，演变成公共事件了。双方都不肯善罢甘休，因为都丢不起这个脸。输赢胜负不分，对骂就要一直继续下去，就像华山论剑，只要高手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战斗到底。

村里对骂的最高纪录是小兴五奶奶两天一夜，骂到最后都虚脱了，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被他男人抱回家的路上，还在上下嘴皮翻飞，喑哑无声。

五奶奶刁氏这次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旗鼓相当，这场对骂对骂就最精彩了。胜负渐分，占上风者得意，越骂越春风，越骂越顺口；处下风者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且骂且退，鸣金收兵，期待蓄精养锐，他日再战。所以，被骂者往往都要掂量一下，看自己胜算几何。

女人骂街，男人旁观，亦偶有出来助阵者。男人搬来大锣鼓，女人骂一句，男人擂三下。这种助纣为虐的男人，往往是要被村人耻笑的。帮女人骂过一次街，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被村人视为“与女人一般见识”。

对方点名骂，很多都是见不得人的坏事丑事，如偷人养汉，被捉奸在床了。这种骂，容易闹出人命。被骂者往往觉得无颜苟活于世了，要么拧开一瓶农药，咕咚咕咚往胃里灌；要么找出一根绳索，往梁上一扔，打个结，脖子往套里一钻。

当然，真出现人命案的很少。这种极端情况，往往在没造成严重后果前，就被制止了。这时候，被骂一家忍气吞声，所有努力都在守护被骂者，生怕她想不开，做出视生命如鸿毛的傻事。

她喘了口气，一腚坐在张永志砸地基的巨石旁边，她披头散发，白底粉红色碎花的汗塌子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两瓣大腚陷进土里，额头的头发打着绺，脸上冒着豆粒大的汗珠子，她大声嘶吼，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母狼，正在发出垂死的嚎叫，她大声说：

“张永志，你个狗娘养的，俺今天就让你砸死算了！俺跟建设一起都让你砸死算了！今儿个……今儿个你要不打死俺你就是孬种！张永志你个杂种，你强占俺家的宅基地，你还打人，你把人都给俺打死了，张永志，早晚让天打雷劈了你，早晚你让天打雷劈……你打死俺，今儿个俺就让你打死俺，你要不打死俺，俺今日跟你不算完！”

五奶奶刁氏闻讯赶来，这个女人正好听见建设媳妇的咒骂，她便像只惹急了的母老虎冲到建设媳妇的面前，她上前揪着建设媳妇的头发，便是一顿猛揍，她一边揍一边也骂：

“你个浪老婆，还在这赖人，你以为他们不敢动你是不？那好，我来揍！今儿个我就揍死你……”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