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节
鹿死谁手

后赵吞并了汉赵，成了中原霸主。

咸和五年（330）二月，石虎率领群臣集体上奏，认为大功已经告成，石勒应该登基称帝，石虎还献上了帝王的印玺绶带。石勒一开始并不不同意，这样几次三番，才终于答应了。当然这都是程式化的东西，必须得有这么一个辞让的过程。此后，石勒自称“赵天王”，行皇帝事。

石勒立妻子刘氏为王后，世子石弘为太子。任命儿子石宏为秦王、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持节；任命另一个儿子石恢为辅国将军、南阳王；任命侄子石虎为太尉、守尚书令、中山王，石虎的儿子石斌为太原王，石邃为冀州刺史、齐王；任命郭敖为尚书左仆射，程遐为尚书右仆射兼吏部尚书，徐光为中书令。其他封赏不再一一细表，总之这次论功行赏，石勒共封郡公二十一人、侯二十四人、县公二十六人、县侯二十二人。

绝大多数受封官员都喜气洋洋，下朝后急匆匆地回家报喜，但有一个人却怒气冲冲，这个人就是石虎。

石虎认为自己南征北战，为石勒立下汗马功劳，大单于的封号一定是属于自己的——大单于在匈奴部落里地位尊贵，掌握有军事实权。但出乎石虎的意料，石勒把大单于的封号给了他儿子石宏。

石虎是个狠角色，也有个暴脾气，他越想越窝火，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对儿子石邃说道：“主公定都襄国以来，我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指哪打哪，用血肉之躯抵抗飞箭和垒石。二十多年来，我南擒刘岳，北逐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讨伐平定了十三个州。成就赵之大业者是我，大单于的封号应该给我！但现在主公却把它授予了黄毛小儿石宏，每当想到这个事，为父就寝食难安。等主公驾崩之后，我不会再给他留后！”

尚书右仆射程遐和安西将军姚弋仲都劝石勒杀了祖约，以示惩罚不忠，于是石勒下令逮捕了祖约，将他和族人一百多人全部杀死，祖约的妻妾和儿女则被分赐给诸胡人。

当年，祖逖有个羯族仆人名叫王安，祖逖对他非常好，曾对他说：“石勒和你同族，你应当投靠他去建功立业。”之后给了他丰厚的盘缠，让他去投奔石勒。王安不负祖逖所望，屡立战功，升到左卫将军。这次石勒命令把祖约的族人全部杀死，王安慨然叹息道：“我怎么能让祖逖先生绝后呢！”

祖逖有个妾生下了个儿子名叫祖道重，本年十岁，王安买通关系，偷偷把他带出来藏了起来。因为僧人在后赵地位尊崇，王安就让祖道重穿上僧袍，到佛寺出家做和尚，以避人耳目。后来后赵灭亡，祖道重才又回到了南方。

咸和五年（330）九月，石勒即帝位，大赦天下。

丁零部落酋长翟斌来朝见石勒，石勒封他为句町王。丁零人是匈奴的一个分支，世代居住在今天的西伯利亚贝加尔湖湖畔。公元91年北匈奴瓦解，丁零人西迁至康居王国（今中亚锡尔河流域），后丁零翟氏内迁。翟氏日后还要掀起风浪，并在中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是后话。

石勒举行盛大的宴会，宴请高句丽和鲜卑宇文部落的使者以及文武大臣。酒至半酣，石勒回想起这大半辈子打拼的经历，感慨万千，问身边的徐光道：“朕可以和古代开创基业的哪一类帝王相提并论？”徐光感觉到这是一个拍马屁的绝佳时机，立马回答道：“陛下神武，韬略胜过汉高祖（刘邦），才气胜过魏武帝（曹操）。三王(1)以来，没有人能和陛下相提并论，您也就仅仅比轩辕黄帝逊色一丁点！”

石勒听后，捻着胡须，哈哈大笑道：“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你的话太夸张了。朕如果遇到汉高祖，倒是可以和韩信、彭越争个长短，但应当向他称臣。不过如果遇上的是光武帝（刘秀），我们就会在中原驰骋争锋，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大丈夫行事，应当光明磊落，如同日月，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像曹操和司马懿父子那样，欺凌他人的孤儿寡妇，以遮人耳目的手段取得天下。我的实力应该在二刘（刘邦、刘秀）之间，怎么能和轩辕相比呢！”

群臣一听都心服口服，顿时都叩拜在地，山呼万岁。

石勒虽然不识字，却喜欢儒家的经典，也重视教育。他命人在全国设立太学，让明经善书的官吏做文学掾，选了部下子弟三百人接受教育。又命各郡国设立学官，每郡都置博士、祭酒二人，学生一百五十人，经三次考试后才可毕业入仕。

石勒下诏书说：“今大乱之后，律令繁多，应该采集律令的主要条目加以施行。”他命令法曹令史贯志制定了《辛亥制度》作为后汉的律令，全文共五千多字，施行了十多年。

石勒还注重治下人口发展，缓和民族矛盾。据《晋书》记载，当时后赵治下的黎阳（今河南浚县）人陈武的妻子生下了三男一女，陈武携妻带子到襄国禀告此事，石勒认为这是天地和谐的吉兆，赐给陈武家乳母一名、谷一百石、杂色丝织品四十匹。

(1)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之君，大禹、商汤王、周武王及周文王的合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