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昨夜两人回得很晚，到家时江之月已经靠在锦丛山身上睡熟了，锦丛山把人放在暖阁里盖好了被子，在屋子里点上驱蚊香，关好了窗户，才去浴房洗漱更衣。
锦丛山打来一盆温水，把毛巾浸湿搓了搓，细细地给她擦了擦脸，即便毛巾的痒弄在她脸上轻轻扫过，江之月也只是呓语两声转了个边，锦丛山耐心把她的脸捧过来，重新洗净了毛巾给她擦拭着胳膊。
其实，锦丛山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儿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吸引着他…
有她，则是吾乡。
夜里静谧无声，蚊香飘满了屋子，屋檐下的灯笼便盘旋着几只飞虫。偶尔会有树叶沙沙作响，不知是倦鸟归巢，还是风吹摇曳。
京城的夜不似江州也不似青州，江州的夜温凉爽人，青州的夜总少不了山水相随，而京城的夜只剩下一片静谧，四处鸦雀无声，听不到世界都声音，忽然有些空旷。
锦丛山迟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又不敢翻来覆去，生怕吵醒了身边睡得正香梦正酣的人儿。他起身掀开帘子下床，套上鞋袜开门出去坐在院子里乘凉。
月影婆娑间，池子里的金鱼越出水面，泛起一弧漂亮的水珠，扑通一声又钻入水底，水面浮着的莲叶也晃动着身影。锦丛山无意赏莲，坐在小石凳上仰着头赏月。
这京城的天总是灰蒙蒙地盖着一层云雾，那澄亮的月都变得模糊不清，半遮半掩的月看得让人生烦，锦丛山有些怀念庄山上的山庄，虽常年云雾缭绕，但即便如此，月光还是能拨开云层落到院子里。
别说江之月爬墙偷瞄他，他也爬墙偷瞄过江之月，有一回还被人从墙头拽了下去暴打了一顿……
回忆起那时的光景，锦丛山不觉轻笑了一声，在幽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正笑着，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几分倦意喃呢的呼唤。
江之月揉着惺忪睡眼，披着一件轻薄纱衣就光着脚走到他身后。
江之月：“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吗？”
锦丛山：“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他声音里有几分嗔怪，江之月揉了揉还有些发痒的眼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脚趾抓了抓地板，凉意从脚底缓缓沿着身体爬了上来。
锦丛山啧了一声，扭头把人抱着揽进怀中，给她拍去脚底的灰尘，裹紧了大披风挡去夜晚的凉意。江之月枕着他的胸膛蹭了蹭，半梦半醒地眯起眼睛，享受着在她头顶轻抚的舒适，此时此刻她就像只任人逗弄的小猫咪，只差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锦丛山：“不睁眼看看月亮么？我记得你在山庄时，晚上经常跑出来赏月。”
江之月微微张开了一条缝，脸上慵懒倦意尚未退去，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枕着。
江之月：“京城的月亮可比不上青州的月亮，你说…明明都是同一轮月，可为什么青州的月亮就更圆更亮呢？”
他深沉的呼吸自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痒痒地洒在她头顶，他依然在抚摸着她的头，却始终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锦丛山：“那你想回山庄去么？”
江之月：“可山庄不是被你烧了嘛！”
锦丛山：“也不是不能修。”
江之月：“唉…算了吧，修得多麻烦呀…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在江湖里见过许多不一样的月亮，我也想去瞧瞧。你是我的山，只有你托住了我，我才能顺着你升到空中，做山上的一轮皎月。”
锦丛山：“小呆瓜…你本来就是一轮皎月，只是有了山的衬托，才不显得那么孤寂清冷。山也一样，若只是光秃秃的，那才不叫山，荒郊野岭罢了。”
江之月：“那你为什么失眠了？是想到什么让你夜不能寐了？”
锦丛山：“不知为何，今晚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思来想去，原是我不属于京城，我属于江湖。可一想到你喜欢这里，又不想让你漂泊，居无定所。”
江之月：“果然是大呆瓜。”
锦丛山像是有些委屈，他垂下眼眸来，静静地注视着她。江之月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指尖在他脸颊轻轻摩挲着，她那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滑嫩嫩的皮肤是那样令人舍不得离开。
江之月：“我只是与皇后娘娘一见如故，话说得多了几句罢了，我一次次逃婚，我也不想被原来的生活束缚脚步。相比在京城过着宽裕无忧的生活，我倒是更想和你去游历四海，见见各处的风景，那些你曾经走过的路、爬过的山、跨过的河还有每一轮被你欣赏这的月亮，我都想去瞧瞧。”
锦丛山：“月儿……”
江之月：“你不该停留在这里，高墙无法束缚你，咱们一起去遨游四海，做一对相伴相随的凤凰。”
锦丛山：“日后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路途那么遥远，你也愿意跟我一道走吗？”
江之月：“嗯，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能干，你记住我可是从未来而来的！”
锦丛山：“嗯…也对！”
他低头与她碰了碰鼻尖，抱着她起身进了屋子。月光驱散了遮盖光芒的乌云，光辉撒落到了人间，在床头落下一袭月白的光影。
锦丛山重新拉上了帘子，缩进被子里揽住了江之月的肩膀，心中那隐隐不安的情绪似乎消散了，嗅了嗅枕边人的发香，也合上眼睡了过去。
江之月：“其实我刚刚做噩梦了，不然我才不会半夜醒来。”
锦丛山：“做什么噩梦了？跟我说说，我进你梦里去当守卫。”
江之月：“其实也有点好笑。我梦到不论我走到哪里，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都是你的脸。但是…动物们就不一样了，什么鸡啊鱼啊鸭啊狗，都顶着一副我的面孔…我吓坏了，就醒过来了。”
锦丛山：“你这真是噩梦？我听起来怎么挺玄幻的？”
江之月：“哎呀，换做你做这种梦你就能体会我的感受了…”
锦丛山：“那岂不是全世界就只有你和我？”
江之月：“是啊。不过你想想，你那马也长着一副我的脸，难道不可怕吗？”
锦丛山实在没忍得住笑出声来，江之月在杯子里掐了他的大腿肉，疼得他咬牙切齿。
锦丛山：“快放手放手，疼死我了…你对亲夫下手这么狠啊？”
江之月：“对你不狠我对谁狠啊？谁让你笑话我，等明天醒来让我看看你做了个什么梦！哼，睡觉了。”
江之月翻了个边，背对着锦丛山睡了过去。身后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只觉他的手臂穿过咯吱窝环过来，一双手在她腰间收紧，把她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江之月反抗地扭动着身子，却引得锦丛山更加抱紧了些，他直接把脸颊贴上了她的后背，柔软的头发在她背上扫过，痒痒的不禁让她哆嗦了一番。
锦丛山：“明天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睡，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江之月：“是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锦丛山：“估计是，你就别去了，我给你带花生酪回来。”
江之月：“不，我明天想吃冰糖葡萄撞奶，皇后娘娘宫里的点心可好吃了。”
锦丛山：“好，都给你带。”
江之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锦丛山：“那…”
他突然撑起身子跨在她身上，眼底的迷离像是沉醉了一轮月，江之月才刚转头就被他捉住了下巴，他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锦丛山那直勾勾的眼神不禁让她火烧两颊，未等她再为自己辩解两句，锦丛山那略带侵略性的吻就袭入了她唇间！
江之月揪住了锦丛山的衣领，她紧闭起眼睛，闷闷地从鼻腔里发出两声哼唧，呼吸变得仓促起来，她几乎快要窒息，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锦丛山恋恋不舍地离了她的唇，月下她的眸泛起一层水波，嘴巴像是被亲肿了，微红的面色即便在夜里昏暗时也不会被忽视。
锦丛山：“可以原谅为夫了么？”
江之月：“啧！你犯规了啦…”
（是的，说不过就强吻，毕竟不能动武）
清晨大早，锦丛山就骑着马进宫去了，留下江之月还在被子里酣然大睡，可也没睡多长，不知是昨晚半梦半醒，这锦丛山一出门，江之月的困意也全无了。
于是索性起床洗漱，上街去买些新鲜的食材，回来给锦丛山做饭吃。
换了身素净的衣裙上路，嫁人以后，原先那些少女的打扮都被她一一辞退了。梳了个单螺髻，戴上一支石榴花钿金步摇，提着篮子便出门上了集市。
一身淡紫色大袖衫长马褂在人群里格外晃眼，她脸上戴着一面纱，在人群里来往时收获了不少目光。江之月本就生了一副娇弱的面孔，两弯眉目之间又吐露一份病意，这倒更让人生怜了。
虽说骨子里换了个人，可声音还是那番清脆柔和，与人说起话来两眼含笑，连砍价都得心应手了些！
先且不看集市里的盛况，锦丛山这会儿已经到了宫里，皇上下了早朝，正在御花园泡了茶等他。
远远就望见穿着一身金橙橙的龙袍的皇上正孤独一人地坐在亭子里，旁边站着几个妃嫔，他是无趣搭话，可那几个妃嫔似乎都是面含娇羞。
锦丛山走过去，皇上也察觉了他的到来，像是终于得救了一般挥手把几人赶走，腾出位子給锦丛山坐下。
那几个妃嫔离开前还不忘回头多看一样锦丛山，怎么说他也是佼佼者的容貌，放在人堆里，还是能一眼相中。
皇上：“你可算来了，等得朕好苦啊！”
锦丛山不搭话，倒是先喝了杯茶，才慢悠悠地调侃着皇上。
锦丛山：“多少人觊觎你这把位子，自己倒是嫌弃。”
皇上：“这不是一回事好吗！你试试被一群女人围着问这问那是什么感觉……”
锦丛山：“你不挺受用么？这宫里哪位娘娘不是倾国倾城？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皇上：“此话差矣，你羡慕么？”
锦丛山摇了摇头。
皇上：“那不就是咯！”
锦丛山：“毕竟能入我眼近我身的只有月儿，你说我会羡慕么？”
皇上：“哎呀得了得了！赶紧跟你把正事说了。”
锦丛山：“请讲。”
皇上：“朕这几日派人四处搜查，萧家人的余党分别分布在西饶、姑苏、凉州这几个地方，你别看地方少，距离倒是拉得挺远的，足够你把国土东西南北走个遍了。”
锦丛山：“走什么路我可比你清楚，只要把计划告诉我，不说一年，一年半给你解决了萧家。”
皇上：“唉！朕身边这些官要是各个都有你这气魄，朕也不至于这么颓然。萧家主要还是集中在西饶，那里人烟稀少，离京城也远，却与边国邻近，朕担心他们会有意联合边国趁机策反朝政。想必你也听过萧玉的胞妹萧凉，她被萧家送去了西饶，如今那边被她掌控，萧家大多听从她的安排，所以，除掉萧凉，萧家就算被根除了。”
锦丛山：“萧凉？她倒是躲得远…”
皇上：“这事你得跟你媳妇说说，你媳妇不像你，总会被外头的花言巧语迷惑，萧凉性子看似温和顺从，实则跟姐姐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为了不惊动萧家，你只能自己行动，这回杀了温庞端了温家寨已经让萧家余党感知到了一些风吹草动，朝廷不便出手，所以……”
锦丛山：“你放心吧，我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皇上：“唉，得亏朕跟你交好，不然这萧家还真不好解决。”
锦丛山：“我和月儿今天就动身去西饶，不会让你困扰太久的。”
皇上：“那就有劳兄弟了，诶对了，皇后托人把你媳妇爱吃的东西都送到朕宫里了，你随朕去取走，带回家去吧。”
锦丛山：“喔？我正要提起此事，没想到皇后娘娘倒是有心，那就替月儿谢过皇后娘娘。”
皇上：“害！她俩跟亲姐妹似的，谢就不必再说啦……”
（突然发现锦丛山和皇上也有东西磕2333！等我构思构思第二部给皇上皇后安排姓名555！）
江之月买了菜回家，却在巷口遇上几个街头混混的围堵，她虽不惧怕，可面前都是四五个壮汉，若是硬扛定不是对手。这巷子离家不远，何况两侧房屋并不高深，于是抱紧了篮子蹬了一脚！踩着几人的脑袋运轻功朝自家宅邸逃去！
谁知那几个混混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到家，江之月索性坚持下来，咬咬牙，蹬在墙沿纵身越进了高墙之下！
她恰好落入一个带有木香的怀抱里，锦丛山也好巧不巧刚进门，这会儿前脚刚进屋，后脚就从天上掉下一个宝贝媳妇儿。
锦丛山把人放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
锦丛山：“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逼你用功了？”
江之月喘了口气，指了指门外。
江之月：“外头有五条狗，追着我咬呢。”
锦丛山自然察觉她话中有话，于是提着菜篮子倒回门前，扭开了门锁把门一拉！五个混混趴在门上往里头张望，突如其来的开门让五个人纷纷趴在地上成了一堆人山！
头顶寒意来袭，五个人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只见锦丛山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剑，那剑刃上闪烁着的寒光与他眼底的冷意，让五个混混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
谁知锦丛山一脚把五个人一块踹得老远！路人见状纷纷闪躲，五个混混还指着鼻子骂骂咧咧起来。
锦丛山：“都闹到我家门上来了，嫌脑袋重么？要不要我帮忙砍了？”
混混：“你就不信咱去报官吗？！”
锦丛山：“去，快点去，你看官敢不敢捉我。没捉你们调戏有夫之妇放你们一条狗命已经够仁慈了。”
混混：“你竟如此豪横！好…我就成全你！”
跟班：“老大，这、这好像就是江湖里人见人怕的金面玉王啊……”
混混：“啥、啥？？”
锦丛山：“还不快滚？我这剑可是饮了不少人血的。”
混混：“大侠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饶命！！”
锦丛山：“你等再敢当街调戏女人，下回，可不仅仅是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了。”
几个混混落荒而逃，锦丛山关上门，把剑收回剑鞘里，身后江之月还呆愣着杵在那儿。锦丛山转而一脸纯良无害的神情，牵起江之月的手往屋里走。
锦丛山：“下回直接打，打不过就跑，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江之月：“这不是不想闹事么…”
锦丛山：“好了，不管他们，买了菜这是要给我做饭？”
江之月：“是啊！感觉你挺久没尝过我做的饭菜了，今天不如在家吃，多好！”
锦丛山：“嗯，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咱们得出发了。”
江之月：“咦？皇上查出来啦？”
锦丛山：“萧玉的妹妹萧凉在西饶有一方势力，萧家现在被她管控，皇上担心她会联合边国策反朝廷，越快解决越好。”
江之月：“感觉好刺激啊…这漫漫江湖路居然就这么开始了？！”
锦丛山：“你就姑且是当做游历江山，喏，皇后娘娘特地给你准备了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江之月：“有葡萄撞奶吗？”
锦丛山：“啥都有。”
一道山路两厢缘，铁马阑珊远方路。红日在地平线上升起降落，前路漫漫渺无归期。那马上前后坐着两人，一柄长剑指点江山，一张面具遮盖花颜。
西饶之行还在始途，江湖未了，人已结缘。
江之月：“咱们多久到西饶？”
锦丛山：“问作者。”
（本篇已完结，敬请期待第二部～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