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对道情爱好者来说——乐堂堡,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这个地方,坐落在清涧城北20公里的九里山下,自古以来,是全县军事扼守的要冲,商贾行旅的通衢,交通通信的要道。特别值得称道的是,这里的乡土文化艺术——道情,特色鲜明,风味浓郁,对清涧县域文化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导向、引领和推动作用。
清涧县,是省政府挂牌命名的“道情之乡”,业内人士常把清涧叫做“道情窝子”,这个比喻如无不当,我以为,乐堂堡,是这个窝子当中经过提纯和浓缩的一个窝点,其特征可用四个字来概括,即:早、长、多、广。
早,是说其发端早。清涧道情的起源时间,史料无确切记载,从民间歌谣提供的信息推断,可能形成于明朝初期,但从明清到近代,五六百年时间,关于唱道情的活动,没有留下只语片言,而有记载的唱道情活动,始于延安新文化运动,其中关于乐堂堡道情剧团的记载,有规模,有组织机构,有指导员,有团长,有导演,有固定演员,有代表剧目。其规范性、正式性,可能是全县第一家。当然,更早的民间唱道情活动,肯定是有的,但多是民间口传附会,不好作正式凭信。
长,是说唱道情活动先后持续的时间长。前一段省略不计,仅从有记载的20世纪40年代算起,到21世纪之交,前后兴盛了大概六七十年时间,其中,在40年代和80年代形成两个高潮。两千年之初,道情剧团虽然因各种原因解散,但唱道情的活动,一直没有中断,这在陕北地区道情流行的村镇当中,恐怕是少见的,也许是绝无仅有的。
多,是说参与的人数多。在书稿的人物记载中可以看出,从1848年清末出生的秀才,到1983年出生的晚辈演员,时间段横跨一个世纪,其中有名有姓、有传记、有业绩的演艺人才有100多人,80%以上是乐堂堡本村人。在一个节点上,在一个自然村落里,在一个时间段上,出现这样一个庞大的演艺群体,那个阵容,那个气势,那个氛围,可以说是新文化运动中的一个奇迹,这样的村庄,称作“道情艺术之乡”,是当之无愧的。
广,是说道情的普及面广。大致以乐堂堡村为集散点,向四周辐射、传播、扩散,六七十年间,通过演出交流、应聘导演、应邀教徒、收徒入村、上门求教及嫁出去、迁出去等种种方式,为周边县乡农村培养了不计其数的道情人才。著名演员惠万年,还曾经给中央歌舞团、省歌舞团、县文工团教授道情。女演员杨霞担任过子长县强家沟道情剧团导演,惠海娥担任过子洲县裴家湾道情团团长。惠万年的弟弟惠万贵、儿子惠斌杰、孙子惠智勇等迁到延川县落户,成为延川县的道情骨干。惠斌杰被授予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延安市群众艺术馆为他挂牌成立了“陕北道情传习所”。
任何一种民间艺术,都是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作为支撑面的,清涧道情根植于宗教文化、民俗文化、农耕文化和地域文化之中,乐堂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历史现象和文化现象,我觉得就是这几种文化在这个区域内长期集合、凝聚、垒积、沉淀的结果。当然,除过道情,还可能表现在方言、礼仪、习俗、民间小调、民间歌舞、民间说唱及手工艺等等方面,但道情可能是这些传统文化最集中表现的一个方面。
乐堂堡如此风起云涌的道情演唱活动,为清涧道情注入了哪些活力,作出了什么贡献,我以为应注目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人才上的贡献。人过一百出韩信,这么多的演艺人才汇聚,必然会出现一些拔萃人才。从文稿中描述,艺术成就最高的有惠万年、惠守杰等,另还有三先生惠金山、讨吃秀才惠兴中、人样子惠仁德、金嗓子惠应泰、十里香杨有常等等。这些演员,代代相袭,形成一个人才网,以致附近十里山乡唱道情的名角,多半出自乐堂堡,就是邻乡、邻县、邻地区的一些道情骨干,也大多与乐堂堡有联系。
第二是剧目上的贡献。乐堂堡道情,自编、自导、自演是其另一重要特色。据书中统计,60多年时间,共演出各类道情剧等99个,其中自编自创的剧目有45个,我估计,这个比例,不管是国有的演出团体,还是个人的演出团体,没有谁能比得上。这些自编自创的剧目中,有的已成为清涧道情的经典剧目,这些剧目坚持以新戏、小戏为主,贴近群众生活,贴近社会实际,有很现实的教育意义,很受群众欢迎,可以说,在以地方戏曲教化育人方面,极具典范。
第三是流派上的贡献。任何戏曲,都有流派,这种流派,有的是演唱风格不同形成的,如京剧中的梅派、荀派、程派等,有的是地域不同形成的,如秦腔有东路梆子、中路梆子、西府秦腔、汉调桄桄等。这是由方言、民歌、风土人情、生活习俗、生产方式的差异而造成的。清涧道情,虽然没有明确的流派划分,但从唱腔风格、道白特征上看,至少存在着东区和西区两大派系。乐堂堡道情形成的特色,可以说代表了西区道情的总体风格。
第四是戏曲属性上的贡献。清涧全县道情的普及度很高,但从音乐和表演属性上看,多数还停留在曲艺阶段,或者说,正在由曲艺阶段向戏曲过渡。而乐堂堡道情,在这个过渡中起着领路作用,经过上百年的历练,可以说,乐堂堡道情已完全戏曲化了,这对全县道情艺术的示范、引导、发展有很重要的表率作用。
应加源之约,表述以上看法,可能很不妥当。我和加源是老同学,和明芳是老同事,我十分敬佩他们对道情艺术的执著感情,十分敬佩他们的吃苦耐劳精神,他们在很短时间内收集的关于乐堂堡道情的各种文献、资料、图片、实物,都是无价之宝,都是不可再生的资源,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对道情艺术的贡献不能用语言词汇来评价,只能说功德无量。
我生在清涧东区,从小接触的是东区的道情,说实话,对西区的道情,特别是对东路调并不很熟悉。对乐堂堡的情况,也是听说得多,实地考察体会的少,再要胡诌,可能有添足之嫌了,就此打住,算是抛一破砖,为明芳和加源的辛勤劳动做一点引玉之言吧!
2013年10月25日于榆林
(作者为榆林市人大常委会教科文卫工委原主任、榆林市清涧道情研究会常务副会长、陕北道情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