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文
“朝阳似火染半边,一只白鹭上红天。”山顶,白鹭笑着,轻轻呢喃着,一身白衣被朝阳染成了红色。
“小姐,快回去吧,朝阳公子来了,就在南边的十里香铺等您呢!”婢女樱兰再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小姐提着裙子蹦蹦跳跳地下山去......
闻,白家十里外,有东南西北四家十里香铺。
“鹭鹭,你慢点,别摔着!”南铺,朝阳丰神俊朗,脸上满是宠溺,他一身红衣,温柔而霸气。
白鹭跑过去,一下子扑在朝阳怀里,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朝阳抚了抚她只用一根绳子绑着的头发,眼里的欢喜就快要溢出来了。
“白家的十里香铺当真是个好地方,铺子里的人啊,都是香香的,不知,是否也是甜甜的呢?”朝阳与白鹭对视,声音里带着一些戏谑。
白鹭有些脸红。
“你们先退下......”既是住在对方心里的人,何须遵守那些世俗眼里的规矩。
下人们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朝阳把白鹭揽在怀里,白鹭的身子就软了下来。他慢慢的向她的唇靠近,唇贴上的那一刻,白鹭像是被雷击了一下,不过很快被他带了节奏。
他慢慢加深这个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白鹭应该没有看到朝阳严重转瞬即逝的一抹悲伤,和留恋。
她定是没有看到了。
白鹭依偎在他的怀里,再抬头,他的眼里又满满的宠溺。
她笑了,满是欢喜。
他想,想把时光定格在这一刻,他知道,这是她所剩不多的笑容了。
十里香铺的后面,有一片湖,叫离湖。
二人手牵着手在离湖旁散步。
“小姐!小姐不好了,宫中传旨......说,说要让您,带兵打仗......”小厮来报。
白鹭皱眉,“那我爹爹呢?”
小厮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宗主他......宗主他被宫中的人带走了,那公公说,只要小姐您打了胜仗,宗主自然会安然.....哎!小姐!”
不等他说完,白鹭就跑回去了。
“你先回去吧,不要管她了。”朝阳缩回被白鹭松开的手。
“朝公子......”
朝阳没有再理他,抬头向白鹭消失的方向看去,“劫数到了,对不起,鹭鹭。”
这场战争,对方实力强大,准备充足,皇帝的二儿子三儿子相继牺牲在战场上,这是她的劫。
一连几天,朝阳没有再找过白鹭。
“小姐,宫中的人跟苍蝇一样讨厌,您看,要不要把他们解决掉?”樱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白鹭苦笑:“解决一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那狗皇帝,总是把人用到这种地方......”
她憔悴了好多。
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了。可,她心心念念的朝阳哥哥,竟对她不闻不问......
“樱兰,去庄外看看吧。”
爹爹被困在皇宫,她怎能心安?可她一介女流之辈,她是学过武功,可她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骑着马,就到了十里香铺。
“小姐!那,那不是朝公子吗?您看,朝公子心里还是有您的!”樱兰老远就看到一身红衣的朝阳站在离湖旁,不知在思考什么。
白鹭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尽管很憔悴。
她奔向朝阳,想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料,他一下子躲开,他冰冷的神情,是这三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白鹭有些惊愕:“朝阳哥哥,怎么了?”
“白小姐请自重。我这次来是想告诉您一声,我朝阳,与你白鹭,从此,一刀两断,各走各的路。顺便提醒白小姐,早日接了圣旨,免连累了我们朝家。告辞!”
朝阳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鹭此时已经被朝阳的一番话弄懵了,犹如晴天霹雳,脑海里回忆他们之前的种种,他们一起练武,一起用膳,一起念书,一起散步......
这些,仿佛惊鸿一场,而今,是梦醒的时刻,就在这离湖旁。
离湖,当真不是个好名字。
白鹭一抹眼泪:“回去吧。”
从此,朝阳在她的心里,不复存在。
后来啊,人人都知道是朝阳负了白鹭,他死,是遭了天谴了。
可谁也没有发现,朝阳转身的一瞬间,掉落的一滴泪。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吧。
她的劫,他帮她挡。
“小姐!万万不可!”院子里跪了一地。
白鹭一身武装,将头发高高扎起,手持佩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前。
“宗主被困皇宫多时,白家庄历代不与朝廷为敌,如今之际,只有遵从朝廷的命令。”
白鹭面无表情地说了这番话,她的心,凉透了。
樱兰“扑通”一下跪在白鹭身前:“小姐,宗主被困我们有千千万万中方法救他出来,哪怕砸了那皇宫,毁了那金銮殿,您也万万不可只身冒险,受了那狗皇帝的骗啊!”
“小姐,您是白家唯一的后人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小姐三思......”
白鹭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这是一群,真心为了白家好的人啊。
“樱兰,若,若我不能安然回来,白家由你代管,养精蓄锐,若爹爹不能回来,就破了皇宫。”
“小姐......”
“我意已决。”
“白小姐,屈公子来了,您好歹见见他......”小厮来报。
屈墨然啊,他喜欢白鹭,这是公开的秘密,从前大家都不看好屈墨然,因为小姐心里装的只有朝阳。
本是朝阳白鹭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谁曾想,谁曾想被那贱人摆了一道!
事已至此,下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不知是否还喜欢自家小姐的男人。
屈墨然是自己的好朋友,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鹭抹去眼角一滴泪,整理好表情,去了院外的园子。
那园子,叫白墨园,是当初他们两人一起种的,代表着,白鹭认为的友谊。每次屈墨然来找她,都在那片园子里。
“墨然......”
白鹭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个,屈墨然比她大了一岁。不过她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
屈墨然不止一次幻想,若是白鹭也能像叫朝阳那样叫自己一声“墨然哥哥”,估计他也会像朝阳那样,甘愿为了她去死。
“墨然?”
“嗯?”
“怎么了,呆呆的。”白鹭强行挤出一个笑。
屈墨然表情严肃:“鹭鹭,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
屈墨然叹了口气,“你可以,抱抱我吗?”
这是一个,无理的请求了。
白鹭的拥抱,向来只有她爹爹,和朝阳可以拥有。
可他忍不住。
白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什么呢,这场战争,胜利了自然最好,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大家就是天人两隔了。
她伸出双手,屈墨然拥她入怀。
白鹭这些天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往下掉。
“唔......屈墨然,你......”
“对不起了,白鹭。”
白鹭晕了过去。
屈墨然叹了口气,把白鹭背上的一根银针拔了下来,他抱着昏迷的白鹭,离开。
朝阳找过他了。告诉他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
他知道了朝阳是重活一世的人,重获呃代价是,只有三年寿命。
他知道了这场战争是白鹭的劫,白鹭如果去了,一定会活不了。
他知道了朝阳要为她挡劫,把劫数揽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了朝阳骗了她,令她伤心了。
他发现了,他对白鹭的爱远不及朝阳,朝阳可以义无反顾地为她去死,而他,却要考虑种种。
如今,能为她做的,只有守护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白鹭被屈墨然带到屈家,关在一个宅子里,重兵把守。
刚开始,白鹭还会反抗,白家是习武世家,那些护卫根本不在话下。可屈墨然不怕,他耐得住白鹭的脾气,换了一波又一波人。
后来她累了。
她安静了。
她不再闹了,只是不再搭理屈墨然。
她每日在院子里习武,不知在和谁较劲。
一天,一周,一月……
“鹭鹭……”
屈墨然拿了一罐酒,是十里香铺做的酒,五年成一批,一批成十罐。
“屈公子这是来探监?”白鹭放下手中的剑,拿帕子擦了擦汗。
屈墨然苦笑,没有解释。她能和自己说话,已是惊喜了。
“十里香铺的酒成了,特带给你尝尝。”
白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放下吧。”
“喝一杯吧。”屈墨然把扣着的被子正过来,倒了两杯酒。
白鹭一饮而尽。
屈墨然摇摇头,又倒了一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罐酒下肚,白鹭眼眶红红,她想爹爹,想白家,想,朝阳。
“白鹭。”屈墨然叫了她一声。
白鹭没有回答。
“有一个消息……朝阳他……回来了。”
白鹭本就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但还是嘴硬:“关我什么事,我们恩断义绝了。”
“你不问问他去哪里了吗?”
白鹭依然没有回答,屈墨然继续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替你领兵打仗了。”
白鹭拍案而起:“屈墨然你疯了吧,说这种话骗谁呢?!”
“听说他快不行了,快到十里香铺了,下人去那酒的时候说的。”屈墨然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像是自言自语。
“让我回去!”
“可……”
这一个多月,白鹭假装坚强,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今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最终在第三日日出前赶回了白家。
自己的房间里,一盆盆清水进去,红水出来。
白鹭像个提线木偶,呆愣地进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上的红衣沾满了血,破烂不堪。
她呆呆的看着里面的人忙碌,最终,一个老头儿一声叹息:“无能为力……”
白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朝阳哥哥……
“什么无能为力,朝阳他怎么了?”
“小姐,您……最后和他说会儿话吧……”那老头儿拍拍衣服出去了,还带走了在屋子里帮忙的徒弟。
屋子里只剩两人,白鹭慢慢走上前去,轻抚他苍白的脸:“你回来了?怎么还躺着呢?还不快起来和我说话?”
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她不在乎了。
“咳……鹭鹭……”
“我在!”
“眼睛红了……就不好看了……对不起……”
“我才不会原谅你,你起来和我说话!”
“鹭鹭,余生的路……无法陪你了,好好走完……我,爱你……”
白鹭摇头:“你不许不理我,我死给你看!朝阳,朝阳!你个骗子!我们还有帐没有算完,你不许睡……”
后来啊,里面的泣不成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人们进去看的时候啊,是一个红衣女子趴在一个红衣男子身上的情形。
她为他穿上红衣,那是她为他做的。
这红衣啊,是她的嫁衣,是她学着做的。
俩人面带微笑,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切,宛如大梦一场。
再后来啊,她的爹爹没有回来,她生气了,带着整个白庄,攻进紫禁城,破了金銮殿,取了那皇帝狗头。
然后,她称了女帝。短短两年,让金云国重回巅峰,然后她退位,把皇位传给老皇帝的四儿子。是她亲自挑选的。她杀了大皇子,给四皇子铺了路。
最后啊,她又回到白家,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樱兰,认樱兰为干妹妹,取名白兰。
最后啊,她抱着朝阳的排位,到了离湖,到了山顶,从日落,到日出。
看到了吗,那有只白鹭,正迎着朝阳飞去。
许应朝鹭成双对,择良日兮双宿飞。
许应朝鹭待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