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郁
我叫陆离，我终于还是跟心里面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再次相遇了。
其实我在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有偶然在遇她已做他人妇，两人相逢却做互不相识的情节。
也有再次相遇我已是孩子父亲，两人相视无言就此别过。
更多的是希望她就像今天一样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大声哭诉和后悔。
当然，我也幻想过和好如初的画面。
也许这么多年的单身真的也有这么一丝执念蕴含其中。
可是真的当我经历这番狗血的情节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多年积攒的愤怒，委屈，不甘，幽怨……种种情绪几乎摧毁了我全部的理智。
我根本没有办法如我想象中的面对这一切。
特别是发现也许她真的有苦衷的时候。
错的不是她，不能怪她……
那难道怪我吗？
我这么多年的苦楚和痛恨是我自找的吗？
三年的感情，居然差点连事情的真相都不配知道，我究竟算是什么？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熟悉的地方的，当时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茫然，眼前浮现的全是过往的种种画面。
一起去小吃街狂吃海塞；牵着手在雨后的湖边漫步；深夜路灯下玩影子游戏；背着她去够挂在树枝上的纸飞机；在她的抽屉里偷偷放进去她最爱吃的夹心巧克力；一起在夕阳下骑着单车你追我赶；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看水族馆；一起去明珠塔吃饭，坐在旋转餐厅中留念拍照；一起去城隍庙游玩，亲笔写下许愿牌虔诚的挂上；一起去渡船，坐在游轮上吹风……
有过太多太多的曾经，太多太多的浪漫，太多太多的陪伴——可是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那个干净朴素的大男孩，脸上总挂着一丝丝傻笑，明亮的眼里充满着光芒。
那个素面朝天的小姑娘，眼睛笑的仿佛一弯月牙，甜美的声音饱含着欢快。
但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男孩变得沉默，变得幽默，变得机灵且懒散，还是习惯性的挂着一丝浅笑，但是深邃的眼神已经将最后的光芒吞噬殆尽。
女孩依旧美丽，依旧甜美，依旧可爱且迷人，但却画眼线涂腮红朱红齿白，长长的睫毛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动人的双眸似乎依旧一往情深。
我们都变了。
这五年已经改变了太多。
原来岁月才是最难打败的敌人。
我独自买了回浙杭的车票，没有通知阿凯他们。
也许多少有点小情绪在里面。
毕竟他们隐瞒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一直旁敲侧击套我的话，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谈没谈恋爱；怪不得一直拼命的灌我的酒，明知道我不喝酒还非要说一醉方休。
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能够理解他们，因为林子璇和他们是老乡，一个地方出来的，彼此关系很好，相信夹在我们俩之间他们也很为难，他们估计也希望我们能够和好。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生气。
动车即将发车的时候，波波打电话过来了。
“阿离，你在哪？”
“我回浙杭了。”
“不是，你跑这么快干嘛？”
“……”
“你到底跟子璇说了什么？她怎么一直哭？”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们不要问了好吗？”
“阿离，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瞅你做的这算个啥事儿？”
“王涛波，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这个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情绪有点激动。
“……”他没有说话。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两口气，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我说了一句：“先就这样吧，我挂了。”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之前我和她过往的画面。
走马观花。
三年来有过太多的温馨和甜蜜，差点让我认为她便是我的唯一。
然而自她离去以后，这些美好的记忆就化作无边的痛楚，疯狂的折磨着我。
我以为过了五年，再次面对这些画面会让我更加坚强。
但是我错了。
这特凉的就跟点燃一样，护甲跟魔抗都没用啊！
苦笑……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有毒，不是我这样的大傻子玩得起的东西。
到了浙杭，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有些湿润。
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当年脑子里进的水！
哈哈哈！
真搞笑！
我自己都忍不住乐了，抹干净泪水，我下了车。
看着这么大的城市，我竟然有一种无处可去，无所适从的感觉。
真是悲哀。
想想我陆某人这一生。
二十老几的人了一事无成，没钱没车没房，每天傻呵呵的奔波，特么的究竟图个啥？
爱过一个人然后遍体鳞伤，结果刚觉得快好了，她又回来找你了！
有过一个家却是支离破碎，父母不合为了孩子苦苦支撑，等我这一成年，立马就离婚各自生活，名义上的家就成了一个没人打理的破房子。
哎……
我突然生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那就是喝酒。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酒这个玩意。
也许它解不开忧愁，但是最起码的你在喝它的时候就会失去掉很多烦恼。
它就像是麻醉剂一样，虽然不能疗伤治病，但是却能麻木你的神经让你不再痛苦。
自欺欺人也好过反复煎熬。
便利店去买了一打啤酒。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去买酒。
拎回酒店，想了想却没上去。
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把酒一瓶一瓶摆出来。
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打开拉环就干了一口。
咕咚咕咚。
啤酒独有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
我哈哈一笑，举起拉罐，轻轻唱道：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他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的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
挥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李白愁什么我可能不清楚，但是三五瓶啤酒下肚，我又开始了熟悉的天旋地转，整个人又处于一个胡言乱语不受控制的状态了。
我放肆的大笑，放肆的大哭，不顾众人的目光，对着公园里的树大喊大叫，又抱着自己膝盖自言自语。
最后继续闷闷的喝酒，一口，两口。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袋似乎万千思绪转动，又仿佛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我从艳阳高照坐到日落西山，从人来人往坐到人影稀松。
我就喝酒，一直喝，喝不下了就发呆，稍微好点又接着喝。
酒喝光了。
我企图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整个人仿佛搭错了神经一般，如何发力都不知道了。
我颤抖的拿出手机想打电话。
但是却不知道打给谁。
更尴尬的是，真当我掏出手机以后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什么玩意儿！”我醉意朦胧的嘟囔了一句。
干脆往椅子上一趟，什么也不闻不顾了。
今晚月明星稀，乌云涌动。
看样子老天爷也并不高兴，一直在变脸色啊。
我自嘲的想。
盯着天空，就感觉一直在转圈圈一样。
我没有不适反而觉得有趣，直到一滴雨水打落在我脸上。
啪嗒。
下雨了啊。
我心说，但是整个人都懒得动弹。
下吧，下的越大越好。
让我看看我还能有多狼狈。
如我所愿。
原本稀松的雨点渐渐密集起来，随着突如其来的哗啦一声，整个城市被淹没在暴雨之中。
我一瞬间就淋成了落汤鸡，我张了张嘴，肆无忌惮得笑了起来。
却无声无息。
笑着笑着就哽咽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在我脸上流淌。
有时候男人真的很脆弱，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就可以击垮他所有的坚强，撕碎他所有的伪装。
哭着哭着，模糊的视野前突然多了一双鞋。
我抬起头，竟然是林晚馨！
她撑着伞，静静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呆呆的仰起头望着她。
“陆离，跟我走吧！”她温柔的说。
“跟你走？”我重复了一下，大脑还是迟钝的状态，“去哪？”
“回家啊。”她蹲下来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将我脸上雨水和泪水的混合液体一点一点擦去。
“回家？”我念叨一句。
“走吧。”她丢开雨伞搀扶住我。
大雨瞬间将她浑身打湿。
我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任由她将我拉了起来。
就这样。
两个人在大雨之中踉踉跄跄的前行。
雨水打湿她的秀发，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而下。
我呆呆的看着，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她真的好美。
美到像一个天使一般，拯救了我的世界。
这一夜的雨真的下的好大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