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春雨正新，杜娥心烦（四）

追着，跑着，两个人一下子就累了，也是转过头各自休息下。

“你还捏不捏我的脸了？”

那秀儿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方面不能和瑜若相比的，自然是喘着粗气在一边看着后面的瑜若，租出那副不高兴样子。

“我——”

那瑜若也不直到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继续捏上去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一捏手感顺滑，一下就上了瘾。

“我——我还敢。”

那边的瑜若见到了身前的那个秀儿，随口说出来的话带着的心意连自己都不清楚。

……

“你是从那里学来的这种骚话，小心让杜娘子听到了撕你的嘴！”

那边，秀儿也是没料到瑜若会说出这样的话，被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当即是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你这样子，真是像那街头路面上的登徒子！”

妳还像那些村头巷尾的那些泼妇呢，瑜若想着，却不敢开口。

寻常时候他必然是想着办法去捉弄一下小姑娘的，可那毕竟是平常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小姑娘有些不怎么想和自己说话，自己也不能再凑上去了。

“那，我走了。”

想着些什么别的事情，他决定一走了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可不想在这种氛围下和别人在一起。

……

看着那瑜若离开的样子，秀儿心头竟然有一丝失落。

他就这么走了吗？

他这人，捏了自己的脸，占了自己便宜，一句“还敢”激发了她的怒火，怎么就这样走了？

她还想看着，那小子怎么样对付自己的骂声呢。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全然没有那些女子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候的慌乱，相反是极度镇定的——看着那少年离开的身影还能想东想西，甚至谋划着报复的办法。

“下一次——下一次怎么办呢？”

如果让这个贵公子出丑，那场景，或许很妙。

……

想着，秀儿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心中想着的是对那个贵公子的惩罚，心情也从不好变得不错了——方才的不悦已经烟消云散，她走在园子中的小径上。

曲径通幽，前面有春花。

“楼谢亭台环清沼，八月贪眠小憩迟，绿云叠翠暑方淡，斗草茅檐比促织。”

这是之前留在这里的句子，是当初杜娘子回到这里的时候写下的。

那时候刚刚中秋，天气还不是太热，也不是太凉。自己和那瑜若才归来不久，也是看见了这里的草木茂盛，里面的那些草虫也繁多。

嗯——就是在这些往事被杜娘子看见了，自己解闷的举动就被那杜娘子写下在诗篇中。

“这地方——”

是的，环绕庭院是一道游廊，游廊里面有一半池沼——水是活水，水边有花木，那亭台下自是自己当时和瑜若玩弄蟋蟀的地方。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为什么那瑜若获胜的脸，在脑海中是那样清晰？

“富贵公子，登徒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别人！”

还记得当初的事情，秀儿的心变了。

……

想着，小姑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已经不是原先那样洒脱了。

看着身前的那些花草树木，她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有那样多的烦闷——排解不了，只能发泄。

那手也就随意拿起下面一块小石，向那头开得正好的花草砸过去——那桃树被砸下一道青皮，却扰动落花纷纭。

落花下来了，洒落在池沼里。半片池沼一片红，还有一半是清水映着树上半枝花。

烦，烦，烦，怎么这样烦。

少女的情绪无从宣泄，又捡起那落在土中的石头，重新往树上面砸去。

可这一次没有砸中主枝，却落在偏枝上——那石头弄断了这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树枝，从分叉处扯下来长长一带树皮，又震落半枝花色。

“花草本无辜，奈何植院里。闲来折一枝，花叶总相离。若有重生日，勿寻大第居。可惜无可变，只盼游人稀。”

这是当初杜娘子随口吟诵的，虽不成律，却有那些博爱的心意。

让又要捡起那石头的秀儿止住了再用那石头砸树的想法，悻悻转身离去。

……

秀儿是有些后悔的，也是有些惭愧的。

她知道杜安菱对这些花木的珍惜，对这些草木可不是一个“好”子能说尽的——她对这“闲来折一枝”的举止都不甚满意，更哪堪像自己这般，拿起石头去砸呢？

她知道自己错了，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错得少些，轻些。

“终归是——”

她那些许懊丧是藏不住的，抬起头看那桃树的枝头，落去一半的花瓣的树上稀稀拉拉一片花，可不可怜！

倒是越发觉得自己不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