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秋阴将雨，杜娥辞别（三）

暖风扑面初秋色，千万人家晓色中。

杜安菱来京城自然是兴师动众，瑜若秀儿两个跟在身边，还有个冬青，再叫上客栈里两个小厮，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进了城门，去处却不知。

按照秀儿的想法，这一次进城就要四处转转，争取把自己之前没看过的京城风物都看一看；可杜安菱不这样觉得。

“冬青啊——我先带你回春月楼看看。”

老地方了，自然是要回顾一两下的。

可眼前那瑜若和秀儿也是一颗心，少男少女的目光交汇到一块。

“杜娘子，我们可不可以……”

他们的请求在意料之中。

……

“妳就这样放他们两个走了？”

着举动自然是被冬青看在眼底的，那冬青对杜安菱的做法并不很赞同。

“怎么了，不行吗？”

杜安菱听出她的想法，笑了笑，却反驳。

“他们两个人都不小了，我让他们去看他们想看的，我带着妳去看我们想看的，这不正好？”

冬青想去的无非春月楼，可这时候去春月楼，不论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时宜。

刚刚过了昨夜的歌舞和盛宴，楼里面的姑娘大多正补眠——杜安菱不会不懂得这样浅显的道理，带上冬青却跟着两个少年。

“不过——我倒是想跟着他们。”

她的解释，丝毫不带上脸红和心跳。

……

“妳倒是有趣！”

冬青自来是和杜安菱当好友的，她的心情也多有揣度——而今听自己朋友那样说话，她也只是吃惊了一刹。

“想看看京城，却不想自己选路麻烦，让那几个少年替妳想！”

冬青笑了，杜安菱不回答。

“这边是清明园，那头是惠水桥——这一带的风景不错，妳过去可能没来过。”

“那边就是钟鼓楼了——妳有没有想过，来这里一掷千金？”

两女就跟在前面两少年身后，随着他们全城游历——冬青看到了许多自己从不曾看到的东西，杜安菱也重温了不少好景。

“冬青——妳觉得，跟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怎么样？”

终于提出邀请，却被她否决了。

“不，我还要守着客栈。”

守着他的产业。

……

杜安菱也不意外冬青会这样想。

自己喜欢郊游，冬青善于持家，多年前还在春月楼时，两人就一起谈过未来。

“妳到时必然是个好娘子！”

“妳往后很可能会当个女侠！”

两人当时的打趣犹在耳，可岁月已然消磨去青春的风光。

“妳现在，已经是当年期盼着变成的那个‘贤惠媳妇’了。”

杜安菱看着冬青，毫不避嫌地说起。

“妳是说，妳还不是妳想当的那个女侠？”

冬青笑了笑，目光多流连。

“差不多——有点这个意思吧。”

杜安菱倒是毫不觉得羞耻，对冬青笑了。

……

一个人已经活成过去想象中的样子，另一个人如今依旧过着漫无目的的生活，这就是今天的杜安菱和冬青。

实话说，杜安菱有点羡慕冬青。

这么多年，终于过上了她想过的生活，这一点比她强。

这么多年，冬青已经“成功”，而自己依旧失败！

忽然觉得有些挫败，杜安菱犹豫着不开口——可被冬青注意到了，她的心情不一般。

“安菱，妳怎么不说话了？”

她问，看着同伴有些低沉的双眼。

“妳的梦呢？”

“我的梦？”

杜安菱自然是不会忘了自己的“梦”，当时就想着，离开春月楼游历天下。

“我的梦，从这几天开始追寻吧。”

她说着，目光里带着些许感激。

“一年后我回来，给你带些好东西！”

……

这边走着，那头秀儿和瑜若愈来愈远。

两少年带上了杜安菱的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许多人都嘀咕，是谁家贵公子带着个丫鬟上街，那丫鬟看起来还很讨主人欢心。

“杜娘子好像在跟着我们。”

秀儿回头，自然看到了后头不远处人群中的两个。

“秀儿姐姐可是怕了？”

瑜若忽然一笑，带着些浑然天成的魅惑——秀儿这下就被人勾走了心，一时半会不知回复什么句子。

“不打紧的——她两个不会碍着我们事。”

瑜若说着这话，在跨上马匹。

伸出一只手把秀儿捞起，倒是一前一后坐在马背上。

……

“秀儿——抓紧！”

感受到身前女孩子背后的暖意，瑜若笑着拉动缰绳——柔雪迈动脚步，很自觉只是慢跑。

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两人贴着身子。转过一道道拐弯，身影在杜安菱眼前消失了。

“妳不去管管？”

冬青好整以暇看着杜安菱，似乎是在嘲笑她太粗心。

“没事！”

杜安菱看那两只和乐，反倒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