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索亚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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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铁甲虫大闹祈祷会

章前导读

汤姆与姨妈、弟弟、表妹按时去参加祈祷会。在会上汤姆又按捺不住自己顽皮的性子——在牧师布道时,放出的铁甲虫引起了卷毛狗的注意,两个生物的互动终于打破了祈祷会无聊冗长的气氛。

约莫十点半钟,小教堂那破旧的钟声响起来,于是人们纷纷聚拢了过来,参加当日的晨祷。主日学校的一班学生坐在教堂内的靠背椅上,都与各自的父母一起,好受到他们的照管。波莉姨妈来了,汤姆、锡德和玛丽也跟她在一起——汤姆被安排在紧靠过道的座位上,让他远离敞开的窗子,免得他受窗外夏日景色的诱惑。熙熙攘攘的来者沿过道鱼贯而入。来人中有上了年纪的邮政局长,他现在虽然家境不济,可他是过过好日子的;有镇长和他的妻子——民众拥有一些一无所用的玩意儿,其中也包括这位镇长;有治安官;有寡妇道格拉斯,她四十来岁,美丽、精明且乐善好施,她善良,家境也不错,她那建在山上的宅邸可算是镇上独一无二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每逢圣彼得斯堡的喜庆节日,她接待起客人来热情之高、排场之阔绰,无人可比,是镇上引以为豪的人物;有弯腰驼背、德高望重的沃德少校和夫人;有来自远方的名律师里弗森。随后而来的是一班镇上的大美人,跟着她们的是一大群身穿细麻布衣衫、扎着绸带的令人销魂的年轻姑娘,尾随她们的是镇上所有年轻的职员——他们个个都拜倒在这些年轻姑娘的石榴裙下,显得如痴如醉、喜笑颜开,先是立在门廊上,啜着手杖头,把她们团团围起来,直到最后一名姑娘离开这堵“墙”,他们才进来。最后进来的是模范生威利·莫弗森,他小心翼翼扶着妈妈,生怕她稍有闪失,仿佛她就是件刻花玻璃制品。他妈妈上教堂总是由他领着,他是所有妈妈眼中的骄傲。男孩子们全都不喜欢他,因为他乖得过分;此外,他被“抬高得”无人能及。上主日学校的时候,他的白手绢始终从屁股裤袋里露出来——不经意间似的。汤姆可没有手绢,也瞧不起有手绢的男孩子,管他们叫势利鬼。来听布道的人来齐了,钟声再次响起,提醒迟来的人和待在外面的人进场。随后,教堂内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只有廊台上唱诗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和嬉笑声才打破这片寂静。整个布道期间,唱诗班始终少不了这种声响。倒是有过一个不这样没教养的唱诗班,可惜忘了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具体的细节已记不清了,不过我想那准是发生在某个外国。

牧师念出圣歌的歌词,声情并茂,腔调甚是出众,博得这一地区民众的特别喜爱。开始时,他的音调不高不低,然后慢慢地升高,到了最高的时候,恰好落在最要被强调的那个词上,然后像从跳板上纵身一跳,猛地降落下来:

他人为取胜而浴血奋战之时,

我岂能安卧绣榻被送上天堂?

他被公认是位出众的朗诵者,在教堂的联谊会上他常受邀朗诵诗歌。他朗诵完毕,女士们无不举起双手,然后又无可奈何地落到膝盖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摇头晃脑,像是说:“难以言表。太美了,人世间哪有这等美妙的声音!”

唱罢赞美诗,牧师斯普拉格先生成了块活公告牌,开始宣告种种通知:要开什么会啦、搞什么联谊活动啦,如此这般,没完没了,活动名单非念到世界末日决不罢休——至今在咱们美国这种古怪的做法依然大行其道,甚至在报纸发行量很大的年代,在远离我们的一些城市里,也出现这种现象。常常是:越是难以说得清的传统习俗,越难以革除。

轮到牧师祷告了。祷词精彩,内容丰富,详情细节面面俱到。他为本教堂会众和他们的孩子们祈祷,为其他教堂的会众祈祷,为小镇祈祷,为这个县祈祷,为这个州祈祷,为州的官员祈祷,为合众国祈祷,为合众国的教堂祈祷,为国会祈祷,为总统祈祷,为政府官员祈祷,为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可怜海员们祈祷,为欧洲君王统治下和东方专制铁蹄下受压迫而呻吟的千万民众祈祷,为那些领受了圣灵之光和福音却见不到光明、听不到好消息的人祈祷,为远方海岛上的异教徒祈祷。最后,他祈求,他就要说出来的话语,会得到上帝的恩典和宽恕,恰如撒在肥沃土地上的种子,届时将大获丰收。阿门!

窸窸窣窣的衣服声响起,站着的会众纷纷坐下,本书所讲的这位主人公并不欣赏这一大篇祷词,他只是在忍受着——要是能忍受下去倒也罢了。在整个祈祷过程中,他始终坐立不安,无意识地只听得进祷词的一鳞半爪——因为他并没有在听,不过对牧师所说的那一老套话,他都听烂了,只要祷词里掺进丁点儿新鲜玩意儿,他的耳朵立刻就捕捉到,害得他立即有了反映,他感到无比的憎恨。他认为这些凭空加进去的内容完全是画蛇添足,简直是在耍无赖。祷告正做到一半,一只苍蝇落到他前座的靠背上。它腿脚若无其事地一齐折腾起来,伸出爪子抱住了脑袋,使劲磨来蹭去,像是要把脑瓜子从身体上分离出去,直把那细线似的脖子暴露在眼前;又是用后腿刮擦翅膀,让翅膀能平贴在身体上,活像在摆弄燕尾服。你看它这般从容不迫地梳妆打扮,仿佛觉得自己此刻非常安全,万无一失。事实确实如此。这场景虽然搅得汤姆心里痒痒的,可他不敢伸手去捉。他相信,在祷告时干这种事,自己的灵魂便即刻毁灭。但是,随着最后一句祷词念完,他便弓起手,悄悄伸向前去,“阿门”声刚一出口,那只苍蝇立即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姨妈发现他的这一举动,要他放走苍蝇。

牧师宣布了引作布道的题目,接着便喋喋不休地开始申明自己的论点,既单调,又乏味,听得许多人渐渐地头点地,打起瞌睡来了。他说到了人们遭受到地狱里那无穷尽的烟熏火燎之苦,而被上帝看中升入天堂的人寥寥无几,值不值得得到拯救大有问题。汤姆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这祷词到底有多少页。过去祈祷结束后,他总能说出祷词有多长的,但其他方面却知之甚少。不过这当儿他真的来了兴趣。这时候,牧师正在描绘这么一幅千禧年世界万物大团聚的辉煌而动人的场面:狮子和羊羔紧挨着躺在一起,领着它们的是个小孩。汤姆对这幅宏图所显示的慈悲之情、训示之意、道德之教无动于衷,他所感兴趣的是那个主角,他在围观民众面前是何等风光。想到这里,他变得容光焕发,要是那是头被驯服了的狮子,他很想做那个管狮子和羔羊的孩子。

枯燥乏味的布道又开始了,汤姆又受罪了。不一会儿他想到自己的一件宝贝,便掏了出来。那是一只黑色的大甲虫,长着怕人的上下颚。汤姆管它叫“铁钳虫”。甲虫放在装雷管的盒子里。一上来,甲虫便把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汤姆本能地手指一弹,甲虫便蹦到了过道上,来了个四脚朝天。汤姆把被咬痛的手指塞进嘴里。翻倒在地的甲虫挣扎着,腿脚无助地乱蹭猛蹬。汤姆见了,很想捉它回来,可离得远,手够不着。别的对布道不感兴趣的人看着甲虫,倒也解了闷。

这时候一条四处游荡的卷毛狗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在这百无聊赖的夏日,它正闷得慌,显得懒洋洋的。它受够了有拘有束的日子,正想换换环境。它发现了甲虫,竖起原本耷拉着的尾巴,左右摇晃起来。它打量一阵眼前的猎物,围着它转了一圈,远远地嗅了嗅,又转了一圈,觉得没有危险,胆子壮了些,走近些,再次嗅了嗅,张开嘴,嘴唇轻轻碰了碰,可没有碰到。再来一次,又一次,挺好玩的。它干脆趴到地上,把甲虫挡在爪子中间,继续玩了起来。玩久了,玩腻了,便有点儿心不在焉了。它的脑袋一点点耷拉下来,下巴碰到甲虫,猛地被对方“铁钳”夹住,卷毛狗一声尖叫,脑袋一晃,甲虫被甩出两码之外,又落到四脚朝天的境地。附近那些看客看见此情景,乐得暗暗叫好,有几个还用扇子或手绢掩住脸,免得露出笑容来。这可把汤姆乐坏了。那狗看起来傻乎乎的,也许它是觉得自己够傻的。但它内心很是愤愤不平,决心要报仇雪恨。于是,它又走向甲虫,小心翼翼地再次发动进攻。它绕着甲虫转圈儿,从不同角度扑过去,前爪离甲虫一英寸晃来闪去,要不靠近点用牙齿咬,要不摇头晃脑,晃着耳朵,再次啪啪作声。但不一会儿,它又一次感到腻了,本想换只苍蝇玩玩,可还是觉得没意思,便鼻子贴地,跟着一只蚂蚁跑。很快,这也觉得乏味了,便打起了呵欠,连连叹气,结果把甲虫这个茬给忘了,居然一屁股坐到甲虫身上去了。紧跟着是一声惨叫,随着一声声尖叫声,卷毛狗在过道里跑了起来。跑着,叫着,卷毛狗跑过了圣坛,到了另一个房间,到了另一条过道,再穿过大门,嚷嚷着来到最后一段直道。它越跑身上越难受,最后成了一颗毛茸茸的彗星,光闪闪、亮晶晶,以光速绕着轨道飞奔。最终,这发了疯的卷毛狗,离开原先的轨道,跳上了主子的大腿。可它的主子一把将它扔出窗外,狗的伤心吠声渐次变弱,最终消失在远方。

{这时候,教堂里的人因为强忍着不笑出声来都憋得脸色通红,喘不过气来。布道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很快,牧师又开始了布道,但他说起话来已变得有气无力、磕磕碰碰,听起来布道似乎就要告终了。就连最严肃的祝愿语,也会传来亵渎神明的哧哧笑声,那是后座的人身靠椅背强忍着而发出来的,仿佛那可怜的牧师说的是什么少见的滑稽事。这一磨难终于告终了,牧师念出了赐福祈祷,大家无不如释重负。}

【通过对人们种种小动作的描写,侧面说明也有部分人和汤姆一样对教堂祷告这件事情不太感兴趣。】

汤姆在回家的路上兴高采烈,心想:要是做祷告的时候也这样换点儿新花样,倒是挺好玩的,他并不反对。只是一件事令他扫兴:让那狗与自己的大甲虫玩玩他挺乐意,可它不该带着甲虫跑了。

思考题▼

1.大闹祈祷会的铁甲虫最后去了哪里?

2.大家对于祈祷会的态度如何?试着总结一下。

预设情节发展▼

在铁甲虫的闹剧中,今天的祷告会终于落下帷幕。汤姆作为罪魁祸首,他的行径是否会被人揭发?顽皮的汤姆下一次又会在哪个场合制造出如此的闹剧呢?大家对汤姆的行为还有多少容忍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