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卿殒命寒夜 小女子东施赴尘 甄做贾
“我要咬断你的脖子。”
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传来的声音。
原来林亮回到宿舍换好衣服之后回来，看着章一楠趴在桌上打盹儿，林亮童心泛起，他在章一楠身后装神弄鬼，用手掌煽着阴风，吹着鬼气。
让似睡似醒的章一楠感到后脖梗子阵阵发凉，隐隐约约地感觉身后鬼影幢幢，加上林亮捏着嗓子用嘶哑的嗓音扮鬼，将浑沌中的章一楠，再一次地带到了鬼蜮一般地梦境。
看着“铁血汉子”一般的章一楠，在梦魇中挣扎，虽然也心疼，但他也有些幸灾乐祸，一直被章一楠牵着鼻子走，终于又看到她被蝎子蛰了之后的狼狈相，也是挺解气的事情。
章一楠猛地起身，惊恐之中懵懵登登地扭身，看见是林亮在身后搞事作法，她甩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损友无敌！
人吓人，吓死人！
可惜没打到！
林亮哈哈地笑着躲开了。
章一楠听到林亮的笑声，她才彻底地从恶梦中走出来，她看见林亮穿着十分合体的皮质高档羽绒服，干练的站在眼前，随嘴夸了一句：
“好帅啊！”
林亮的个头比章一楠略高一点，大概有一米七的样子吧，不再是宽宽松松的警用短大衣，人也精神多了。
他脚底下放着警戒带，还有两支便携式射灯。
“你还真信薛神医的鬼话啊，害怕死者的鬼魂找上门来啊，呵呵，不过你这样挺好，像个弱弱的小姐姐的样子。”
女人太强悍了，总让男人感到压力自惭形秽。
“你说人死了到底会不会变成鬼啊，自从刚才那个糟老头子说了那个女鬼会上我身，我就觉得总有不干净的东西躲在我身后。”
章一楠满脸狐疑地问。
“我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鬼，但是我奶奶说，‘警察能避鬼’。我信了！当警察之后，我过的顺风顺水的。你要是怕回现场，我就送你回家也成，不管那有没有鬼，咱远离就是了。”
林亮说的是实话，即使是在派出所遇到过什么坎坷，他也总能化险为夷。
“我不回家，既然你能避鬼，我还怕啥。”
章一楠想着自己的宏伟规划，她不惜一搏。
鬼没人见过。
但是自己的粉丝确实是神一样的存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了，没拿到一点东西空手而归，太煞风景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这么没用，这要掉下来多少粉啊。
网红掉粉，就是丢命。
林亮和章一楠走到值班室，内勤值班女警也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看着林亮。
林亮举了举便携式射灯说：
“我借用一下这个，明天还回来。另外，等魏所回来，你告诉他，我送章记者回家了，白天我倒休，昨天我请过假了。”
“好的。”
女警趴下去又睡了。
到了马路对面的路边，林亮带着章一楠上了自己SUV豪车，人不大车不小，阔气十足，比自己的车好，小个子总爱驾驭大家伙，操纵欲挺强啊。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时候，林亮开着车向杀人现场驶去。
车又到了立交桥下，马老板的烧烤摊还在，夫妇俩仍在给人烤着肉串，章一楠让林亮停车。
“怎么你还没吃够啊！”
林亮再一次被惊到了，刚才吃了那么多，怎么还没够，这么能吃的女人谁养的起啊。
“你别管！”
章一楠打开车门，下车向烧烤摊走去。
人被他人管着爱逆反，胃更是如此，逆反到逆天，越想减肥，越忍不住想吃！
减肥难，难逾上青天！
这次林亮没有下车，魏所长“照看”章一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是自由的。而且他也没习惯商贩感恩戴德地样子。
一会儿的功夫，章一楠拿着一包纸巾和一瓶番茄酱回来了。
林亮不知道章一楠还要作什么妖，只要不让他再去当泄密者就好，陪太子读书，不就是一个玩吗。
想咋玩咋玩，爱咋玩咋玩，小哥陪着就是，捅破了天，姐是大咖啊，自己只是跟班，捻姐龙须，仰姐鼻息，直男花痴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章一楠不揭锅盖，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林亮也不自讨没趣，驴子的命，听喝就是。
一会儿的功夫车就到了，比刚才去所里的路上快多了，直男花痴被小姐姐硬混成了铁哥们儿，悲催的角色，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负责看守现场的协警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为了不给周围的居民带来恐慌，警戒带也撤了。
天还是黑的，但风早就停了，两个人走在死亡的小路上，还是感到有些冷。
章一楠路过被何志伟按在地上吃土的地方，阴森依旧，人却麻木了。
经历过诈尸风波，鬼似乎也不那么吓人了。
警察避鬼，何志伟肯定可以！即使当时有鬼紧追不舍，被何志伟抱摔那一刻，她也有被拯救地感觉。
不过现在的这位小哥，却没有给她这种安全感。
到了现场，章一楠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看着地上用白粉标出的人形模样，死亡的气息还在。
她凝视片刻，不是祷告敬畏亡灵，而是在筹划布局。
章一楠从林亮手里接过警戒带，绕着几颗树，围尸体的图案圈了一个不规则的圈。
林亮看章一楠如此不专业地拉出警戒带，他忍不住吐槽：
“你这是圈狗窝呢吧，警戒带就是防止外人进入破坏现场的，要在外围拉，哪有在尸体旁拉的啊，一看就不专业，你圈那么大的地方只够圈狗。”
“去一边去，你才是狗呢！”
章一楠没好气地回怼着林亮，榆木圪垯的脑袋，姐玩的是专业网红，而不是业余民警，哪个粉丝会去管警戒线拉的是否合理呢！
“我也没说你是狗啊，你怎么骂我是狗？”
林亮被骂的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质问之后，旋即明白了章一楠地意图，他惊讶地张大嘴巴。百无禁忌。
“你也太疯狂了吧？！”
“你才明白啊，我辛辛苦苦一晚上，什么都没有，你以为我就为了看一下艳尸？我还没有那么变态。报社的工作就是发一个豆腐块的消息，你给我打电话介绍的那几句就够了，还用我巴巴的大夜里的跑来，受那个糟老头子的惊吓，还有那个疯子用膝下碾压吃土！报纸上要登的消息，刚才在路上我已经传回报社了，我现在要拍的就是现场视频，传到网上。”
章一楠冷静的说。
“你是让我帮你做假？”
林亮有些害怕。这家伙又给小爷挖坑了，又遭了她的道了，上贼船容易，自己上岸太难。
“女尸是不是在这被发现！是不是躺在这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怎么能说做假？！”
章一楠强词夺理地说，她在刻意偷换概念。
“但是真的确实是被法医抬走了啊！”
林亮反驳的十分无力。
“我只是觉得天意让我撞衫，我不能负了天意。当老天爷给你关上了一道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还原现场而已，警戒撤了，谁也不能再污蔑我破坏现场了吧。”
章一楠冤枉了老天爷，那扇门真不是他老人家关的，是何志伟这个杀千刀关的。
真让人替何志伟的未来担心，一旦被章一楠知道何志伟偷偷地把她录的视频删了，何志伟这一身的皮囊非被她抓地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这一点看看章一楠的利爪就知道了！
不过，这个秘密没人会泄漏給章一楠的，大家都会保持沉默，魏民、王必成肯定会。
“你不怕鬼上身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灵光乍现，这个小姑奶怎么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啊。
“怕，但是我更怕掉粉儿，我幸苦几年才攒了不到十万的粉丝，这点量都不够喝西北风的，我让我的粉丝数今天破100万！”
豪情壮志、壮志满怀、壮志凌云、雌心壮志、壮志未酬…
呸呸，怎想到这个不吉利的词了，赶紧在现场把脏东西吐出去。章一楠在心里嘀咕着。
“你也太拼了吧。”
把自己放在死人的位置上扮死者，这是大义赴死的慷慨节奏！
这让他想到了巴黎圣母院，那个丑男人卡西莫多躺在爱斯梅拉达死去的地方，忽然教堂里刮来一阵阴风，吹化了卡西莫多的肉身。
太震撼了！
妈的，这活给多少钱都不干，太晦气吧。
林亮难以置信。
“不拼哪有网红的活路啊！”
章一楠要内卷出圈。
“一楠，这一百万粉丝的网红带货，能拿多少钱？”
林亮知道网红很挣钱，但不知道他们多少钱才让章一楠这么内卷。
“我说亮哥，这可是商业秘密啊！对了，我一直在想，你如果能把你的记录仪里的昨晚存储的视频给我，那里应该有我诈尸的真实画面吧，我就给你十万。”
“打住，你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敢啊，贩卖机密你是要我小命啊。而且是晚上，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任何画面。”
章一楠的这个要求吓得林亮打了两个冷颤。
这个家伙不会是女特务吧。不过大报记者，高干子弟，又是宣传部门介绍过来的，应该不会，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个女人真的是胆太肥了，离她太近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玩死，我这种家居小男人真hold不住她，林亮就认为自己就是个小男人，最大梦想就是做个大案队的侦查员。
章一楠把勘察射灯架好，打开手机镜头观看，画面的光线还是暗，但是能看，而且太清楚了也容易让人识破了，章一楠算计着。
“亮哥，一会儿你拍的时候，一定要让画面里我的样子要真实，咱先拍一段看看效果，然后再上网直播。”
说着把手机视频录像打开，递给了林亮，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拿出在老马烤串摊上买的番茄汁用餐巾纸涂在脸上，因为怕露陷就涂了半个脸，比真人脸上的血迹多多了。
乍一看还真像血肉模糊的脸，只是颜色更艳！随手把番茄酱的瓶子放在了脚下，看着地上的人形圈略显迟疑，硬着头皮钻进了警戒带里，准备沿着画出的痕迹侧着身子趴下。
“卡！”
林亮学着专业的摄影师喊停。他转身往树林外走了，片刻功夫，他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米色的毛巾被，自己爱车后排座椅用的。
“死人躺过的地方，有点脏东西，你还是垫上这个吧。”
这回章一楠没有逆反，乖乖铺好了毛巾被。
章一楠碎碎念着阿弥陀佛，她尽量不去想死去的女人的事，慢慢地进入角色扮演，恐惧感逐渐变小。
林亮纠正着章一楠的卧姿，章一楠温顺地服从着，群演死人都能多挣钱，自己这个镜头如果能带来百万粉丝的增量的话，值！
“脸上的特写镜头不要停留太长，画面拉近要慢，手不要幌……”
章一楠一边指导林亮拍摄，又把披肩发的头发多盖在了脸上一些，遮挡一下真实的自己，林亮拍了大约两分钟，章一楠喊了“卡！”
章一楠从地上爬起来，钻出了警戒带。从林亮手里接过手机，看着视频。
“还不错！”
章一楠很满意自己天才的创意，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撞衫死人，虽然是一身的晦气！但是章一楠思想活跃反应及时，瞬间就想到了办法，借坡下驴，一举扭转了乾坤。
“差远了，你没带手套，死者有，番茄颜色太艳，真血凝固了发黑，你的脸就像摔在地上的披萨涂满了番茄酱。”
林亮挑着毛病。
“神似就行，等我拍完了，这块地方很快就会成为网红的打卡胜地。”
章一楠对自己非常满意。
林亮却范着嘀咕，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底细，他真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章一楠对自己也太狠了，这白色的羽绒服，这过膝的长靴，这身形，满脸被番茄酱遮挡，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吗，克隆死人，好像章一楠早有预谋。
人不是她杀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穿得都一样。
一会儿，章一楠钻进了警戒带，躺好。戏精上身，就象群演的死人甲……
录完了，章一楠抽出的餐巾纸，一张一张擦掉了脸上的番茄酱，一时，网络上没什么反映，粉丝数量没有增加，网友评论黑粉居多：
“摆拍的吧，这种烂镜头一块钱买三段。”
“无聊”，“疯了”，“诈死”…
章一楠有些气急败坏，不但没涨粉，还掉了几千粉丝，人算不如天算，沮丧。
“收队回家睡觉。”
林亮却觉得如释重负，他赶紧解开警戒带，收拾东西送章一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