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学是我们最后的精神家园

王山|《中国作家》原主编

河南是一个人口大省，中原大地有很多优秀的作家，亦师亦友，我对他们非常熟悉，感情也非常深，我非常非常尊重他们。中原作家群论坛已经是第三届了，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一个事情，这种集团式的地域性的宣传、打造、鼓劲，应该说我们地方政府和宣传部门、文联、作协都是抱着良好的愿望出发的，而且我觉得也确实是一种鼓舞。包括一谈到中原作家，“本土”“乡土”这种词不绝于耳，要坚守。这些正面的作用、影响、力量，我都完全钦佩，也是非常赞成的。但是今天的主题是“新时代、新突破、新高峰”，我觉得我没有能力讲这么突破性的，但是我想说一些另外的想法，也可能不完全同于以前的。

因为我觉得文学这个东西既需要一种互相的鼓励，又需要一种气场，需要一种机制，同时，或者说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个性化的创作，个性化的写作。有些情况下，我们同为河南籍作家，可能非常融洽，也有些情况下，我这个河南作家和那个河南作家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对这片土地，对这种文化，对优良文化的传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血液里面的认同和自豪感的时候，我觉得有的时候也可以从另外的角度考虑我们创作的处境、写作的处境。

我一直认为，守护人性，人的情感是文学一个最基本的职责。文学里面可以有大量的社会内容，但实际上能够把文学真正支撑起来的是方言、个性化的东西，是细节、情感以及对于人性的一种独特而深刻的观察和描写，这是和一个人的天赋、阅历、经验有重要关系的。经验有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直接经验不言而喻是他的经历和阅历；间接经验是他可以听、阅读，或通过其他方式而获得，这让他的责任感呈现出来。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一种个体个性化的创作、劳动的过程。

文学有时候像一个调节器，当你重的时候它让你轻，当你轻的时候它让你重；当你高兴的时候它让你不那么高兴，当你绝望的时候它给你希望和勇气。文学的价值在于语言、人物、精神、情感。文学可以让人的步子稍微慢一些，文学可以留白，尤其是在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的潮流红尘滚滚的时候，文学可能是我们最后的精神家园。今年8月份，我和太太、女儿到北欧四国以及冰岛去旅游。我们第一站从赫尔辛基开始，就是圣诞老人的家乡。那个地方已经在北极圈了，冬天去的人很多，看极光，滑雪。夏天去的人少，我们住的玻璃屋，整个场地就我们一家。我们晚上出来散步，因为人少，里面餐厅就不营业了，我们要出来。走在路上，完全就是非常自然的情况下，没有水泥路、柏油路，就是石子，稀稀疏疏的树林，也谈不上高大，也谈不上好看，没有人，基本见不到人。我记得我们又到了冰岛，从蓝湖酒店的窗外往外望，看到大片的火山熔岩，360度看不到人类的痕迹，道路、汽车、建筑都看不到，我当时感觉好像到月球上了。

我们河南作家，再大一点说中国作家，这么一个人口密集型大省，这么一个人口密集型大国，我们已习惯这种人际关系，我们已习惯强调对于社会的关注，对于人的处境的关注。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人个体的自身，我们对大自然关注吗？我们的价值取向，我们的观念，我们看问题的角度，我们表达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有所变化？也可以有一些更多的新东西，包括我们对于河南的并不十分出名的青年写作者，我们先不说他是作家，他们的写作我们可不可以有更多的关注？

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和其他国家、民族区分开，它的标志不仅是生物学上基因排序的不同，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基因的排序不同，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它的人伦关系，互动的方式、分寸感，这种价值的趋向、表达感情的方式，有独特的东西存在。所以，文学实际上是保持、传承并且在不断丰富、光大的。

2018年10月16日于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