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人海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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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裂

十月底,《余生》杀青。

最后一站取景地是云南大理,陈导自掏腰包在当地农家乐订了位置,办杀青宴。

沈嘉禾以前虽然不是很热衷这种活动,但都会参与,毕竟是一起拍摄工作过的人,又非草木,岂能无情。

但在《余生》剧组这七个月的时间里,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陈导是个七面玲珑的人儿,虽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对他表现的很冷漠,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不可能再有合作可能。

所以,他以家里有事为由,提前离开大理,没有参与杀青宴。

林清染有个通告要赶,杀青当天就赶往机场,也没有参与。

《余生》本就不是大阵容制作,重要角色一走走俩,白洛离心想给导演一点面子,就没找借口离开。

不过也实在无趣。

他咖位摆在那里,十线开外的小明星对他都格外敬重,一副想跟他喝一块但又不敢灌他酒的样子。

所以反倒是他们水平一致的人玩的很嗨,其中当以周子逸为首,他在剧中饰演女主弟弟,戏份尚可,又是抛开男女主外,剧组里目前发展最好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可能形容的不是特别的贴切,但意境相差无几。

白洛离没待太久,就离席了。

酒过三巡,周子逸来了个电话,酒喝多了有点上头,红着脸走出座位,去外面接。

“言哥。”特别恭敬地喊了声,“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屋内一群人在拼酒,欢呼声特别大,喧如鼎沸。

“在干嘛,怎么那么吵?”

这还是李苏言头次给他打电话,周子逸有些受宠若惊,当即如倒豆子般,知无不言。

“《余生》杀青了,导演在农家乐请吃饭庆祝。”

“杀青了?”李苏言重复了下。

“是啊。”周子逸惯会听人话,能听出他对《余生》杀青这个消息并不大满意,捂着嘴低声解释道:“我已经给他下了很多绊子,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白影帝搭上关系,白影帝处处维护他,我无从下手。”

“冯导最近在挑选《青丝》演员,里面的安王世子很适合你,你可以去试试。”

冯导全名冯玉龙,主拍电视剧这块,经手的电视剧几乎都能精准捕捉到观众的爱好点,收视率与口碑极佳。

参与的主要演员就算不爆红,知名度也会提升一个阶层。

周子逸顿时喜上眉梢,“谢谢言哥。”

娱乐圈是一个时间更新速度特别快的圈子,关于沈嘉禾陪睡上位这个劲爆事件日渐式微。

周海宁在这事件里,属于金主,顶多占一个禁不住诱惑的骂名,每天依然有人在沈嘉禾微博底下骂他,关于抵制他的话题依然在,但已经少有人去骂金主了。

围堵湖鹭湾08号别墅的记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海宁从前两个月开始,生活就恢复正常,继续导拍摄了一半的贺岁片。

“卡,你这演的什么垃圾?”周海宁指着演员劈头盖脸就骂,“你是被打了!不是在按摩,你表现出这一副享受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女演员被骂的脸色惨白,低头不敢吱声。

“重来。”周海宁大手一挥道,然后坐回去,两条腿搭在监视器下的音响上。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周海宁拿起烦躁地挂断。

挂没多久,那电话又打过来,锲而不舍的像是来催命的。

周海宁接起来,“哪位?”

“是我。”

这声音害他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在别墅躲了快小半年,就是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是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打电话过来是跟你说件事。”李苏言丝毫没有被他的恐吓吓到,像个旁观者好心来提醒他,“沈嘉禾参演陈胜导的《余生》的男二,就在今天已经杀青。”

“所以?那有怎么样?”周海宁反问,拍了下旁边的副导演,让他照看着,然后朝影棚外走,“有本事就自己动手,没本事就少逼逼,你是真把当枪使啊,我搞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就真那么旷世奇才吗?他要是演烂片也红,我周海宁敬他是个天才,你是真他娘的怂偏偏心眼又是真他娘的小,这就容不下开始害怕了?”

“呵!”李苏言冷笑声,“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要是起来,是绝不会再回星娱,我也没什么损失,倒是周导你……”

“李苏言你真是狗娘生的。”周海宁怒道,“我不安宁,你也休想安生。”

“我从来都把你当伙伴。”李苏言笑说,斯文优雅:“我们合作愉快。”

知名影后秦菲今天过生日,在市值过亿的豪宅举办生日宴。

要说娱乐圈也不缺乏影帝影后,毕竟每年都有金鸡金马金象的评选,如此算下来也就不少。

但秦菲不一样,她这影后头衔是走国际的,去年刚摘的戛纳奖,更是首位华语五大电影节奖的“大满贯影后”。

她本人平时也广交朋友,是以大半个娱乐圈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她合作过的导演、广告商、企业家。

有人带着情谊来的,有人借此谋利益来的。

总之不论如何,每一年她的生日宴,都是娱乐圈内最大的盛景。

林清染身为当红“四小花旦”之一,自然是要来的,不过来的不早。

来时,偌大的大厅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热闹不已。

是生日宴,服装师给她配了件礼服以表正式,露肩收腰款式,颜色挑的是稍微暗色的卡其色,避免喧宾夺主。

大厅中央站着个身子高挑的女人,面部骨骼明显更衬五官立体,一袭红色修身鱼尾礼服,衬托的她格外美艳,裸露在外的香肩,在璀璨的琉璃水晶灯下,白的反光。

有的人美而俗气,但她不同,她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气之风。

林清染捧着礼物上前,“秦菲姐,生日快乐!”

“你来了。”秦菲明媚一笑,惊喜地接过礼物,“给我买了什么?”

两人相差四岁,林清染出道的第一部戏便是和她同台,剧中两人是姐妹关系,可能是因为年龄差的缘故,剧组里,秦菲没少照顾她,杀青后,也经常充当她生活里的解花语姐姐。

“项链。”

一条定制的项链,带有她的星座。

一头可爱的牧羊。

“真漂亮,我好喜欢。”秦菲爱不释手地道,“帮我带上。”

将项链递给她,低头把烫了法式大卷的秀发往一侧挪,露出脖子来。

林清染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半步,帮她戴上项链。

“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

秦菲是想跟她再聊会天,但是今天是她的主场,整屋子都因她而来,也不能怠慢了。

林清染自然通晓这道理,聊了几句便道:“我先去吃点东西。”

恰好一男的上前,来跟秦菲道生日快乐。

林清染便走开,她不嗜吃,直接去了休息区。

休息区在大厅更里处,中间放了个古木屏风做分隔,分隔出安静与热闹两地。

这会儿所有人都忙着聊天,休息区空落落的,价值不菲的茶几上放着几盘干果。

林清染双手捋着礼服在沙发坐下,正要从小巧的宴会包里拿出手机,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走来。

就在扭头的那瞬间,令人厌恶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清染。”

来人穿着一身咖啡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长了张国字脸,头发对半分,鼻梁架着个金框眼镜。

手捧着一束红的妖艳的玫瑰。

正微笑地看着她,眼神毫不掩饰的爱恋。

U创内衣集团老板,林正雄。

“这花送你。”林正雄捧着娇艳的玫瑰走上前,由衷夸赞道:“鲜花配美女,你今天一如既往地好看。”

“我不要。”

林清染起身,忍着不适拒绝。

“为什么不要?”林正雄绕过沙发要走到她面前,一看到他的动作,林清染立马沿着沙发边退,跟他保持距离,“我们今天衣服颜色一样,你说这算不算情侣装?”

“林总,请你自重。”

大抵是太着急了,高跟鞋鞋跟踩到礼服。

林清染叫了声,跌坐在地上。

“清染。”他慌忙要上前。

林清染赫然伸手告诫他别靠近,“你别过来!”

手撑着茶几站起来。

原本乖顺披在背后的乌发,顺着耳朵跑到肩前,星星流苏耳环的尖角踮立于发上。

“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话落,便脚步匆忙逃离休息区。

却因为没看路,在屏风拐弯处撞到了人。

顾闻萧膝盖微弯,将人扶住,免其摔倒。

“对不起。”

林清染道歉抬头,看到他时,微微愣了下。

没愣太久,立马站直后退。

男人一身白格子西装,裁剪得体合身,勾勒出精瘦身子。

戴着副挂玫瑰金链子的眼镜,气质温润尔雅。

大厅的灯突然灭掉。

林清染肩膀向上耸动了下。

远处有淡黄烛火慢慢而来,是九层高的蛋糕。

在中央停下,停在秦菲面前。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过来,祝我生日快乐,也祝大家快乐,我们一起吹吧。”

秦菲说着感谢词,然后鼓动大家跟她一起吹。

蜡烛火灭之时,灯光重新亮起。

“不好意思。”

林清染再次道歉,然后边往外走,从包里拿出手机,给经纪人袁芳发消息,让她来接她。

林正雄捧着花追了出来,看到顾闻萧的时候脚步顿了下,匆匆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追着林清染去了。

“清染。”

林清染眉心皱起,加快脚步往别墅外走。

这段孽缘源于去年九月,她代言了U创旗下的一款睡衣。

从此,林正雄这个人就经常在她面前晃,不是送花就是送包包甜品。

袁芳一般都会替她婉拒,有她在,林正雄倒没有像今晚这样穷追不舍。

“清染。”

手腕被攥住,白色真皮的包包掉地上。

林清染惊恐转身,用尽所有力气抽回手,左手抓着右手手腕。

“我是真心喜欢你,都追你这么久了,你为什么都不同意?”

林清染有时候会困惑,这样一个分明已经三十好几的人,是怎么能够说出“我喜欢你”这样处于青春期男孩才会说的话,是怎么当上一家公司的老板的?

他欲图走上前。

“别碰我。”

林清染喝止,左手搓着右手手腕。

那是他刚刚碰过的地方。

她很嫌弃、厌恶。

无疑这刺激到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

“说你清纯你还真装上了?”林正雄忽然露出狰狞的面目来,将整束玫瑰花扔打在她身上,林清染被砸的往后退了一步,鞋跟踩上石板与石板中间的草坪,“一个万人摸,万人亲的戏子,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上我了。”

本质是禽兽,再怎么装人,总有一天也会露出令人作呕的獠牙。

林清染眼神陡然变得特别冷,猝然动手扼住男人的脖子,周身涌动的气场森然。

“你们男人果然恶心的,令人作呕。”

看着清纯柔弱的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正雄惊得没了反应。

“我恶心你恶心的不明显?”林清染加重力道,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讲出来的话也冷漠到极致:“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你们这么恶心的生物存在,你们统统都该去死。”

她眼底有杀意迸出。

尖锐的指甲割破男人脖子的皮肤。

“啊。”林正雄挥开她的手,大叫:“怪物!”

然后落荒而逃。

然后,林清染看见了他身后的顾闻萧。

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是谁?”顾闻萧问,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审视。

虽然加上今晚不过两面之缘,但眼前人绝非刚刚在大厅的那个人。

眼神、气质都是全新的一个人。

“别靠近我,你的气息难闻,令人作呕。”

林清染站在朦胧的光里,眼神漠然地看他,像是见过了无数白骨森森,警告道:

“管好嘴,别乱说。”

总的来说,男人生来就有挑战心理,无论高冷或开朗,只是或多或少。

“林小姐。”顾闻萧劝告:“慎言,你恢复理智时,会向我道歉的。”

“呵,我可不会向你道歉。”

会向你道歉的只是“她”。

“林小姐。”

顾闻萧喊道,快步上前接住了猝然倒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