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羞辱
长清影视城。
沈嘉禾拎着外卖箱，按照地图的指示穿过一面面宫墙，在巍峨庄严的宫殿下的空地，看到了熟悉的拍戏场景布置。
脸上的口罩已经捂的严实，但还是下意识地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拨打了顾客的电话。
“喂。”
“你好，我是美团外卖员，我现在在金銮殿的入口这里，你方便过来取下外卖吗？”
“噢，你直接过来，我在月台边上的遮阳伞这里，绿色的。”
沈嘉禾环顾一圈，看到了唯一一把绿色遮阳伞，迈腿走过去。
绿色遮阳伞下围着不少人，有几个眼熟的面孔，压了下声音：
“你好，请问王先生在吗？”
“是我。”王小峰放下矿泉水，朝他道。
沈嘉禾跟他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把外卖箱子放到遮阳伞下的白色圆桌下，拉开拉链，动作快速地把里面的茶点拿出来。
“苏言请大家喝下午茶，你们自己拿啊。”王小峰放声说道。
本就热闹的遮阳伞更加热闹了，茶点订的很多，片场工作人员也有，跟李苏言玩的不错的明星，想要讨好他的十线开外的明星也都过来凑热闹。
“子逸，给我拿盒马克龙，我要草莓味的。”说这话的叫方琦，是个奶油小生，微博粉丝五百万。
被喊的子逸姓周，跟他出自同一家公司，粉丝四百五十万。
“喏。”周子逸拿了盒草莓味的马克龙，越过半蹲在地上往桌上放东西的沈嘉禾的头顶给他，余光瞥到打完电话走回来的李苏言，扭头，温煦一笑：“苏言哥，你回来了。”
李苏言表情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接过王小峰递来的低糖奶茶，奶茶已经插好吸管。
李苏言敛着眼皮，白皙削瘦的手指捏着露出在外的吸管，拉上摁下玩着，没有喝。
“你是……沈嘉禾？”方琦捏着粉色的马卡龙的手忽然顿住，不是很确定地询问出声。
沈嘉禾生了一双很有辨识度的眼睛，眼窝深眼尾细长，微微向上挑，微微泛着红。
李苏言闻声抬眸看过去。
周子逸见状，眼明手快地扯下他的口罩。
那张入选亚洲最美面孔前十的容颜，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不施粉黛，褪去灯光，穿着普普通通的外卖服，却依旧压不住卓绝的气质。
怪不得圈人很多导演都说，沈嘉禾生来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
“天哪，真的是沈影帝！”周子逸演技不错，震惊表现的很到位，旋即哂笑，把口罩递还给他：“抱歉，手滑。”
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无论是眼神还是嘴角上扬的笑，都充满了挑衅。
娱乐圈向来如此，踩低捧高，虽然外界从未传出李苏言与沈嘉禾不和的流言，但圈内但凡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两人不对盘。
毕竟顶流只有一个。
而如今胜负已分，星娱有两大王牌，一是沈嘉禾，二是李苏言。
不过跟得天独厚的沈嘉禾比起来，李苏言还是略显逊色一点。
说的直白点，沈嘉禾是星娱的爸爸，而李苏言顶多是星娱的儿子，其地位便不言而喻。
但如今沈嘉禾倒台了，可想而知，星娱自然会重点培养“儿子”，加之李苏言也并非是空有颜值的花瓶，只是从前有沈嘉禾在，遮了他的光芒。
如今，属于他的顶流时代即将开启。
聪明人都知道该去讨好谁。
沈嘉禾没说话，伸手要接过口罩，拿口罩的人却松了手，口罩掉落在两人之间。
在场人见此景，无一人说话，皆是翘首以盼看好戏。
多么可笑呐。
曾经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人人巴结的沈嘉禾，如今竟沦落到被一个十五线小演员挑衅，羞辱。
“嘉禾哥。”方琦咬了口马卡龙，好心地道：“我们这剧有个外卖员，要不我去跟导演说一声，让你来客串。”
有些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说什么呢？方琦。”周子逸立马接话，“我们沈影帝怎么可能来客串外卖员这种龙套。”
沈嘉禾对这些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弯腰捡起口罩，拿起外卖箱。
“诶，别走啊，沈影帝。”周子逸哪可能就这么放过羞辱沈嘉禾讨好李苏言的机会，伸手欲要抓人。
沈嘉禾灵敏偏身躲开，回头眼神凌厉，里面有着不曾磨灭的骄傲：“滚。”
“沈嘉禾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喊你一声沈影帝，你还真把自己当影帝了。”周子逸说，眼底是不屑。
现在的沈嘉禾人人喊打，人人皆可欺，他在全国网友的抵制下，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罪的人，只要是能让他不痛快都是伸张正义。
你相信吗？
就算今天他们打了他，被曝光出去，底下评论一定是一片叫好。
“就是。”周琦愤愤不平地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影帝？”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沈嘉禾敛了下眸，语调平平，“是你看低了你自己。”
“也奉劝你们别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存在感，光脚的是不会怕穿鞋的。”
…
维纳斯酒店。
“叩叩叩！”范小天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无误，礼貌地敲了翘门。
“来啦。”隔音不怎么好，脚步声从屋内穿出来。
“咔嗒。”
门从里面打开，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体型微胖，估计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浴袍，露出的胸前肌肤是湿的。
“陈导。”范小天没打量太久，礼貌打招呼，“我是刚刚跟你通话的范小天。”
“进来说吧。”陈导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范小天心细地捕捉到了，但还是跟着走进去。
别说是不坏好意看这一眼，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去走一遭。
因为他的沈哥需要机会。
关门的时候留了点心眼，没关紧。
陈导在白色的双人大床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小天，坐这里吧。”
屋内除了床，多余能坐的位置都没有，看来是个老流氓了。
范小天皮笑肉不笑地弯起一抹笑，走过去坐下。
“陈导，我看过剧本了，确实不错，谢谢你这时候还肯我们沈哥机会。”范小天：“你的这份恩情我们会记着，至于片酬方面，两万一集没问题，你看什么时候签合同，跟我说一声。”
“签合同不急。”陈导笑的像只老狐狸，手开始不安分地攀上的肩膀，捏了捏。
挺软。
“也是。”范小天堆着笑，侧身错开他的臭爪，“不知道你等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吃饭不急。”陈导闻着从他身上散出来的小苍兰花香，已经心猿意马了，也懒得再做表面功夫，被错来的手又贴了上来，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摸到了凸起的肩胛骨，“小天啊，你也知道，沈嘉禾如今算是走到了绝境了，有关他的代言，电影都遭受了攻击，让他来参演我的电视剧，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
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吧。
付出这么大风险，总要点回报吧？
“陈导，网上那些多半都不是事实，等过段时间，网友们冷静下来，我们再解释一下，形象多少能挽救一点，到时候就不会抵制的像现在这么猛了。”范小天忍着不适，没有推开他，“何况，还是有一部分粉丝是相信沈哥的。”
“你就别糊弄我了。”陈导挪动屁股将最后一丝缝隙坐满，“星娱都放弃他了，目前也不会有其他公司会签约他，谁来给他公关，他往后如果还想吃这碗饭，就只能夹紧尾巴做人，”言语开始下流，“撅起屁股让人艹。”
“你嘴巴放尊重点。”范小天豁然站起，“陈导，我看你有些醉了，就先走了，改日再聊。”
“范小天！”好不容易把羊骗过来，陈导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他走，凭着力气大把人拽回来，摁在床上。
“草。”范小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想干嘛？！”
“他沈嘉禾如今就如阴沟里的臭老鼠，臭老鼠知道吗？”
“有多少人希望他就这么烂死臭死在阴沟里，你不该不知道，你想他起来，那就要付出代价。”
“来吧。”
“别他妈碰我。”范小天不留情面地抡拳揍他脸，但被挡下来了，“你个老匹夫，你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你叫吧，骂吧，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沈哥！沈哥救我。”范小天挣扎的面红耳赤，脖子的筋脉鼓起。
“你沈哥忙着送外卖呢，哪有功夫救你，你还是老实点，少遭点罪。”说着将他外套下的毛衣推上去。
“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沈嘉禾边解开帽扣，边走进来，在陈导回头要骂人的时候，将兔耳头盔砸他脸上，接着一脚踹在他膝盖骨上。
陈导整个人狼狈跪在地上。
沈嘉禾红了眼，掐着人脖子，摁牢在地上，人垮坐上去，往死里揍。
“吃了豹子胆了？怎么这么禽兽，人皮如果不要了，我就替你扒了。”
范小天是挺想弄死这老色胚的，但如果这个人换成了沈嘉禾可不行。
“沈哥，沈哥。”范小天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意，上前拦住他还要揍下去的拳头，“行了，教训教训下就行了，再打下去就把人打废了。”
废了才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沈嘉禾还是收了手。
他如果要坐牢，范小天这个傻子一定会替他顶罪。
“滚。”
陈导又怕又气爬起来，指着他们两个，“范小天，沈嘉禾，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范小天挥着拳头作势要揍他，“废话什么，还不快滚。”
老色胚一走，房间就安静了下来。
范小天有点不自在，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弯腰去捡那顶滚到床头柜边的兔耳头盔，拍拍兔耳上的灰。
“沈哥，你是不是有顺风耳？我喊你，你还真出现了。”
“范小天。”沈嘉禾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名字，“你是不是犯贱？！”
“我犯贱？”范小天嘲讽一笑：“沈嘉禾你他妈是心死眼也盲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谁他妈会来见这种平时给我提鞋都不配的老色胚。”
“我真是好感动。”沈嘉禾扯唇讥笑，“我是不是该感动的痛哭流涕？”
“那倒也不必，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范小天看着手上的兔耳头盔，捏着兔耳，“你为什么去送外卖？”
“赚钱。”沈嘉禾夺过头盔，“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
“不要再管我了，把自己过好就行。”
“不管你，看着你烂死在土里吗？”
范小天说完就后悔自己说的太过于犀利了，刚想说点别的中和一下，就听见他回答：
“烂死就烂死吧。”
这糟糕透的，恶心至极的世界，真是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