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义的关系为多维尔的节日午宴准备的一件轻柔的无袖胸衣。

Ⅰ.共变领域或对比项

2-1　对比替换测试

在书写服装中，我们面对的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沟通方式，其单元和功能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数，因为尽管它的结构是口述的，但它并不与语言的口述完全一致。[42]这种沟通是如何建构起来的呢？我们将试图利用语言学提供的一种操作模型：对比替换测试（l’épreuve de commutation）。假设我们有一个整体性的结构，对比替换测试就是人为地改变这个结构中的某个术语[43]，然后观察这种变化是否导致了这个结构在解读或用法上的变化。因此，经由一连串的近似值，我们一方面可以找出导致解读或用法变化的最微小的实体片断，从而将这些片断定义为结构单元；另一方面，经由观察同时发生的变化，我们可以理出一个共变（variations concomitantes）的大致清单，从而确立这一结构整体中的对比项（classes commutatives）数量。

2-2　对比项：服装和世事

杂志充分利用对比替换测试，并将其公开应用于某些特选的事例中。例如，看到“这件大号的长袖羊毛开衫没有衬里时显得很朴素，如果正反都可穿则显得很明快”这样的句子，我们会立即发现其中有两种共变：衣服的变化（从没有衬里到两面穿）产生了特性的变化（从朴素到明快）。反之，特性变化也需要衣服的变化。把所有表示这一结构的表述合并在一起，我们就可以假定两种大的对比项的存在（在书写服装的层面上）。一个在于所有的服饰特征之中，另一个在于所有的个性特征（朴素、明快等等）或者事境特征（晚上、周末、商场等）之中。一面是样式、布料、颜色，而另一面是场合、职业、状态、方式，或者我们可以进一步将其简化为一面是服装，另一面是世事（monde）。但这还不够全面。如果我们抛开对这些特选事例的考察，转向那些明显缺乏这些双重共变的简单表述，我们就会时常碰到从我们的两种对比项——服装和世事——中派生出来的术语，它们都有明晰的语言阐述。如果杂志告诉我们：印花布衣服赢得了大赛，我们可以试着人为地替换一下，并且借助于文字体中的其他表述方式，比方说，我们可以认为从印花到单色的转换（在其他地方）包含着从大赛到花园聚会的转换。总之，衣服的变化不可避免地伴随着世事的变化，反之亦然。[44]世事和服装这两类对比项，包揽了众多的流行表述。杂志给予衣服的所有这些表述，都蕴涵着某种功能，或者更笼统地说，是某种适用性：饰件意示着春天。——褶裙是午后的必备。——这顶帽子显得青春朝气，因为它露出了前额。——这些鞋子适于步行……等等。当然，给予我们刚才确定的两个类项以一个名称“世事”、“服装”，再“充入”（emplissant）一些杂志自己实际上永远不会承认的内容（它从来不提“世事”或“服装”），分析家就能够提出他自己的语言，即一种元语言。严格说来，我们应该限制自己，只把这两个类项称作X和Y，因为最终它们的基础仍是一种完全形式上的东西。然而在这一点上，最好的办法还是，指出这两个类项中包含的实体差异（一是服装的，一是世事的[45]）并且首先注明在这里引用的示例中，两个类项同样实际，或者说，可以同样明确：无论是服装，还是世事，从来都没有脱离文字表达。[46]

2-3　对比项：服装和流行

服装和世事这两项还依然无法揭示我们研究的整个文字体。在许多表述上，杂志只是简单地描述一下服装，从不把它和个性特征或世事情境联系在一起。一方面是一件碧绿的雪特兰外套，前胸从颈部开襟至腰部，袖子到肘部，裙子上有两个表袋，另一方面又有胸系带系于背后，领子系成小披巾状。在此类例子中，我们所掌握的只有一个类项：服装。从而，这些表述缺乏相应的术语，少了它，对比替换测试以及书写服装的结构都无从谈起。在第一个例子中，衣服的变化需要世事的变化（反之亦然），但是因为衣服要继续创造一个对比项，改变描述的术语，即使是一种纯粹的、简单的描述，也会导致别处随之而来的变化。在这里，有必要重申一下：一件衣服的每一种描述都有其特定的目的，即表现流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传递流行：任何一件加以注释的衣服都与流行时装保持一致。由此，描述服装中的某一因素的变化决定了流行时装的共变。因为流行时装是一个规范的整体，一套没有量刑等级的法律，所以，改变流行就是背离流行。改变流行的表述（至少在术语上）[47]，例如，假设胸衣系带不再系于背后，而是系于前面，那么，相应地便会从流行转为不流行。当然，流行这一项只有这一种变化（流行/不流行），但已足以证明这一点。因为尽管这种变化还很单纯，但已能够进行“对比替换测试”。在所有那些衣服与世事毫不相干的情况下，我们会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对新的对比项，它是由服装和流行组成的。不过，与第一对（服装∫世事）不同的是，从第二对中（服装∫流行）派生出来的术语是现实化的，或者程度不等地加以明确的：流行从来都是难于言表的，它就像一个单词的所指一样，始终是内隐的。[48]

2-4　A组和B组

概括说来，现在可以断言，我们研究的文字体所具有的表述方式包含着两种术语，它们产生于两类对比项。有时候这两种术语都是明确的（服装∫世事），而有时，一种明确（服装），另一种则很含蓄（流行）。但不管我们研究的是哪一类对比项，衣服这一术语总要被提及，并且它从属的组项也是现实化的。[49]这就是为什么对比总是要么在服装和世事之间，要么在服装和流行之间进行，而从不直接就在世事和流行之间，或者进一步在世事性的衣服和流行之间进行。[50]尽管我们掌握着三种主要的类项，但分析的只是两种对比体：A组（服装∫世事）和B组（服装∫[流行]）。因而，只要确定A组所有的表述和B组所有的表述方式，就能穷尽文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