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狄亚克哲学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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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什么说分析是获取各种认识的唯一方法我们如何从自然本身获取认识

对事物看的第一眼是不会产生丝毫概念的

我假设有一座高耸于一片广阔富庶田园的城堡,田园里自然催生万物,而人又能动地利用环境来改变环境,使其更美。夜间我们来到这座城堡。次日,当太阳开始把天际变成金黄色的时候,城堡窗户开了又很快关上。

此片田园尽管在瞬间向我们展示,但是我们肯定看到了整片田园。我们在第二瞬间看此田园时,仅仅得到与在第一瞬间各种客体给我们一样的印象。我们在第三瞬间看田园时,情况也将是一样。于是,如果窗户不关上,我们也只能继续看我们先前看到的一切。

但是,这第一瞬间不足以使我们认知这片田园,也就是说,不足以让我们看清楚田园所包含的诸多客体。这就是当窗户关上时,我们每一个人也许都未能了解已经看到的一切的原因。这就是人们为何能够看到很多事物,却对它们全然不解的原因。

为要形成各种概念,应该逐个地观察客体

在最后的时刻,窗户再打开且不再关上,只要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我们就能长时间地再看起先已经看到的一切。然而,如果我们像在第一瞬间一样,出神似地继续把万物尽收眼底,那么我们在夜色突然降临时觉察到的不会比在刚刚还开着的窗户已经突然关上时的更多。

所以要想对这片田园有所认识,一览无余地看它是不行的,应该逐一地观察它的每一个部分,不是将其尽收眼底,而应该把目光接连地从一个客体落到另一个客体。这就是自然教给我们的全部。既然自然给予我们能同时注意很多事物的机能,那么自然也给予我们只关注一个事物的机能,这种机能引导我们把双眼只盯住一个事物。正是这种机能,即一个组织系列,使得我们通过视觉获取全部认识。

我们都具备这样的机能。然而如果我们在以后要说起该田园时,大家会注意到,我们对该田园的认识程度并不是一样的。这个事实在一些人画的田园画中多少反映出来,有的会把很多客体原原本本地再现出来,而其他一些人画的田园画看上去模糊一片,人们将不可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我们每个人虽然看到同样的客体,但是我们当中有一部分人是盲目地、无目的地看客体,而另一些人则是以某种秩序作为引导。

为了认识客体,必须接连地、有秩序地观察客体,

并按照同时存在于各个客体之间的秩序把各个客体汇集起来

而这种秩序是什么呢?自然本身给出了指引。自然是按秩序呈现客体的。有些客体真可谓非常特别地引人关注,它们给人以强烈的印象,它们占有突出的地位,而所有其他客体似乎围绕着它们且依附于它们。前者应该最先让人观察到。当人们已经注意到前者的各自位置时,则所有其他客体在此期间也在它们的位置上。

所以人们对客体的观察始于诸多主要客体:人们连续地对它们进行观察和比较,以期判断它们中间存在的诸多关联。当人们通过这种方法获知了引人注目的客体的各自位置时,就接连地观察到了占满每一时空的所有客体,且将逐个地将它们与最邻近的主要客体作比较,并确定其位置。

此时人们整理了所有已选形式和境况的客体,且看一眼就理解它们。因此我们头脑中的客体不再按照一个接着一个的秩序呈现,而是同时呈现。客体正是按照一个接着一个的秩序存在的,而我们是以一种明确的方式在同一个时刻注意客体。

通过这种方式,精神能够领会大量概念

我们就是这样把认识仅仅归于引导我们的目光而采用的方法。我们只能够一点一点地去获取认识,但是,我们一旦获取了认识,它们就同时出现于精神,跟我们看一眼客体就将其全部回想起来一样。

因此精神跟眼睛一样,能同时注意到大量事物,我们不必为此感到惊奇,因为一切视觉所归在于精神。

这种精神视界跟身体视界一样会扩展。只要精神和身体都是健康的,那么只需对精神视界和身体视界加以训练。可以说,仅当精神视界和身体视界同时起作用,人们才能确定空间范围。实际上,一个敏锐的人在其思考的某个对象中注意到大量的我们觉察不到的关系,如同一双训练有素的名画鉴别眼睛,可以转眼之间在一幅风景画中看出很多内容来,我们和有如此眼力的人一同看画,可是我们不加注意的内容往往让他注意到了。

当我们从一个城堡走到另一个城堡时,我们可以细细地观看一个又一个田园景象,而且我们回想起最初时的景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时会选中某个景象,或者会觉得这些田园景象各有其可爱之处。但是,我们对田园景象作判断仅仅因为我们对它们作了比较,而我们对它们作比较仅仅因为我们在同一时刻将它们全部回想起来。可见精神意识到的比眼睛能看到的更多。

因为在对客体进行这样的观察的时候,

为了将它们重新组成且形成确实的和清楚的概念,敏锐的人将客体分解

如果现在我们思索凭视觉获取认识的方法,我们会注意到,某个像一片广阔田园那样的多重复合客体,以某种方式分解,因为只有在田园各部分一个接着一个地有序地处于精神时,我们才认知这片田园。

我们已经注意到这种分解是按照怎样的秩序。首先来到精神就位的是主要客体,接踵而来的是其他客体,它们按照与首先来到精神的客体的诸多关系就位。我们作这样的分解只是因为一个瞬间不足以让我们仔细观察所有这些客体。但是我们仅仅为了重新组合才去分解各种客体的。而且当我们获取了认识时,那些不是连续地来到精神的诸多事物,跟精神之外的其他事物一样,在精神中有同时秩序。就是在这个同时秩序中,包含着我们已经获取的关于这些事物的认识。因为如果我们不能够将这些秩序一齐回想起来,我们就绝对不能够对这些事物之间的诸多联系作判断,我们也就不能很好地认识这些事物。

我们称这种分解和重组为分析

所以分析不是别的,只是指按照一种连续秩序,去观察某客体的性质,以便使这些性质在精神中按照同时秩序存在。这就是自然要我们做的全部。因此人们以为只有哲学家才知道的分析,已经为大众所知,而我还从未教读者如何去分析,我仅仅要读者不断地注意他们所做的事。

对思维的分析和对感性客体的分析采用的方式相同

尽管我一眼就分清楚我已经仔细观察过在一片田野中有很多客体,然而一旦视觉本身受到局限,那么视觉就再也不能更清楚地识别客体,在同一时刻我们仅仅看到少量客体。我们看清楚的总是比我们所看到的要少。

精神视觉的情况亦是如此。我熟知的大量认识在同一时刻呈现出来,我理解这全部的认识,但是我没能同样做到分辨这些认识。为了以一种明了的方式理解在同一时刻现于我之精神的一切,我必须像曾经分解现于我双眼的一切那样去对它们进行分解,我必须分析我的思维。

这种分析跟外界客体分析没有什么两样。人们一样要去做分解工作,同样按照一种连续秩序回想思维的各个部分,以期按照一种同时秩序重建这些部分。人们进行这样的组合和分解,为的是让思维的各个部分适应于事物之间的联系,无论这些联系是主要的还是从属的。因为如果视野没有将整片田野覆盖,人们就不会分析这片田野;同样,如果精神没有包含全部客体,人们就不会分析思维。无论是哪一种状况,外界客体分析和思维分析必须同时进行,否则人们对逐个看到的各个部分事物就不能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