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狄亚克哲学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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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自然本身是如何教我们分析的;人们如何根据分析方法去解释无论是各种概念的或是各种精神机能之起源和生成

第一章 自然如何给出关于思维方法的第一课

感觉机能是最初的精神机能

我们的感官是我们察觉到的最初机能。客体印象唯有经过感官才到达精神。假如我们失去了视觉,我们就感觉不到光和颜色;假如我们失去听觉,我们对声音就没有任何感觉。一句话,假如我们没有任何感官,我们就对任何自然客体没有认识。

但是,为了认识这些客体,是不是有感官就够了呢?肯定是不够的;因为虽说我们都有一样的感官,然而我们却没有一样的认识。这种差异只可能起源于我们不会把感官已经同样给予我们的一切全部利用起来。假如我没有学会控制感官,我获取的认识将会比别人的少,同样的道理,唯独人们学会了控制好步子才能跳好舞。大家都来学学,有一种引导各种精神机能的方法,就像有一种引导各种身体机能的方法一样。但是,人们能够学会引导各种身体机能,仅仅是因为人们认识了这些机能。所以,要学会引导各种精神机能,也应该认识它们。

感官的存在仅仅是各种客体留给我们印象的偶然原因。感觉客体的是精神,精神是各种感觉的唯一归属,而感觉是我们在精神中察觉到的初始机能。这种机能分成五类,因为我们有五种感觉。精神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特别是借触觉来感觉客体。

当我们会控制我们的感官时,也就会控制精神

一旦精神仅仅借身体的诸多器官来感觉客体,很显然,只要我们养成有规律地把我们的各种身体器官引向我们要研究的客体之习惯,我们就将养成有规律地引导我们精神的各种感觉机能之习惯。

当我们注意到了我们有时候是如何正确地引导感官时,我们就会控制它们

但是如何养成正确引导感官的习惯呢?无非就是,在做那些已经做的事情的同时,我们给予感官正确的引导。无人不能做到正确引导感官,至少在某些时候能做到。需要和经验会很快地让我们知道这方面的道理。关于这一点,孩子给了我们证明。他们在不求助于我们的情况下获取了认知。纵然我们在他们的机能发展过程中设置种种阻碍,但他们还是获取了认知。因为他们有一种获取认知的方法。他们确实是不知不觉地遵循着种种规则,但他们毕竟遵循了规则。因此应该让他们注意到,他们一时做某事只是为了让他们学会一直做此事,而我们正巧只教他们做他们会做的事。由于他们已经开始做的只是施展他们的各种机能,他们将感觉到,为了达到使各种机能得以施展之目的,只要他们去做他们已经开始做的事,他们就还能够使各种机能得以施展。因为他们在什么也没有学会之前就已经开始使各种机能施展,他们对施展各种机能感觉会更甚。他们有一个好的开始,因为是自然为他们开了头。

是自然,也就是说,是我们的需要决定我们的各种机能,因为一开始给我们教益的正是需要

正是自然,也就是说,正是我们的需要决定了我们的各种机能。因为,需要和机能确实是各种动物的本能。在这里我们不想说别的,只想说动物生来就有这些需要和这些机能。但是,因为这些需要和这些机能依存于身体组织,且随身体组织而变动,所以这正是我们从本质上理解各个器官认定的一个必然结果,从根源上看,也确实是这样。

生活在世界上的动物,有的只能在陆地活动,有的在水中活动,它们种类繁多,体形各异,但是它们有只属于它们的需要和机能,或者同样可以说,它们有各自的自然。

正是这种自然让生命有了开始,而且自然的开始永远是完好的,因为自然是生命开始的唯一象征。智力的生成产生的愿望就是悟性;悟性完全是为了让自然有好的开端。每只动物一定是很早就能够为生存而保持警觉;动物不会很迅速地学习,于是必须由自然来教它们行动迅速敏捷。

一个孩子是如何获取认识的

一个孩子只因为感觉到需要学习才去学习。例如,孩子很快认识奶妈,因为奶妈给他带来好处。孩子能够从很多人中分清谁是奶妈,他不会将奶妈跟他人混淆起来,他只认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实际上,只有随着我们分清的事物数量增多,只有我们更加注意去分辨出事物的性质,我们才获取认识。我们第一次学会分清各个客体就是我们获取认识的开始。

一个孩子从他的奶妈或者从其他方面得到的一切对他来说还只是具有感性性质的。所以,他仅仅是凭借引导自己感官的方式获取了这些感性知识。一种急迫的需要可能使他作出一个错误的判断,因为此需要迫使他匆忙地作出判断;但是这个错误只不过是暂时的。当他的期望未得到满足时,他很快地感觉到有必要作第二次判断,且这一次他有了改进;经验使他警觉,使他纠正错误。是不是因为在远处有一个人很像自己的奶妈,孩子就会以为确实见到了奶妈了呢?他的错误是不长久的。如果第一次他看错了,那么他第二次看时要把错误纠正了,于是他睁大眼睛仔细地看。

自然如何使人提防错误

感官就是这样,自己常常把由它们导致我们犯下的错误消灭,这是因为,如果初始观察的结果不符合我们所做之需要,那么我们由此得到警告:我们的观察有问题,且我们感觉到有必要再进行观察。当我们在某些方面犯错时,这些警告对我们总能够起到作用,它们对我们来说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处于喜悦状态下人在作出了一个错误判断之后会转入悲伤,同样,作出了一个正确判断之后人会转入愉悦。愉悦和悲伤,在这里就成为了我们的初始主导。它们给予我们启发,因为它们提醒我们,我们的判断是优还是劣。这就是为什么在童年时,我们在无助条件下取得的进步似乎是那样地迅速以至于让人感到震惊。

为何自然会停止警告

由此看来,倘若我们从未有必要对与初始需要有关联的各种事物作判断,那么推理方式对我们来说就是完全无用的。我们很自然地进行推理,是因为我们按照自然给予的各种警告来调整我们的判断。然而当我们刚刚开始告别童年时代时,就已经对各种事物频频地作判断,而此时自然已经不再对我们的判断给予警告了。相反地,愉悦似乎常常伴随着似是而非的判断,我们犯了错却还自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好奇成了我们的唯一需要,此时,怀有盲目好奇之心者自鸣得意。他们以一种愉悦的心情把犯错当作儿戏,常常表现为冥顽不灵,用一句没有任何意思的话来作答,而且还不承认他们的作答仅仅是一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错误得以持续。假如我们不能对事物作判断,那么经验是不会指出我们的错误的,这实在是太常见的了;而如果我们匆忙地对其他事物作了判断,那么经验更不会指出我们的错误,因为我们的成见使得我们不可能凭经验做事。

因此,什么时候自然停止警告我们注意有错误存在,什么时候错误就开始了,也就是说,当对初始需要稍微有点关系的事物作判断时,我们不会为了确认我们的判断之真假而去检验我们的判断。[10]

获取认识的唯一途径

好了,既然我们对有些事物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甚至从童年起,只需要观察我们判断这些事物时曾经是如何表现的,就知道判断其他事物我们该如何表现。只要根据自然教我们如何开始做事的方式继续做下去就行了,也就是说,只要观察,只要根据对观察结果的证明和经验去检验我们的判断就行了。

这就是我们在童年阶段做的全部。我们若能回想起人生那个阶段的事情,那么我们的初始学习就能为我们有效地学习其他知识指点迷津。当时,我们每个人仅靠观察和经验才有所发现;今天,如果我们能够顺着自然早先为我们开辟的道路走,那么我们依然会获得发现。

所以,问题不在于我们自己去设计一种方式,好让我们知道该如何去获得认识,且将认识牢记。自然本身已经形成这种方式;自然只能够做到这一点,且做得很好。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观察自然教给我们的方式。

为了学习自然,似乎应该到孩子中间去观察我们各种机能的初始施展,或者回忆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事情。两者做起来均有难度。我们常常被迫处于一定要去做各种假设的境地。但是,这些假设做起来会有不便,它们有时候好像没有根据,在别的时候,它们又要求人们将自己置身于谁都不想去的境地。看以下事实就足以说明这一点:孩子们获取真实的认识,仅仅是因为他们只在观察与最急迫需要相关的事物时不出错,或者仅仅是因为,如果出了错,他们很快地提醒自己所出的错。当我们获取认识时,我们务必专心地去研究一下我们今天是如何表现自己的。如果我们能够确证某些认识,且确证我们获取认识所运用的方法,那么我们将知道如何能够获取其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