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为语言是如何分析思维的
我们只能通过某种语言进行分析
我们只能够通过自然赋予我们的和自然为我们指出的各种途径进行推理。所以,必须观察这些途径,争取发现为什么这些途径的可靠性偶然存在而不是永远存在。
我们刚刚看到,我们之所以会犯错,其原因在于,习惯于根据未确定意思的词语作判断:我们已经在第一部分中看到,词语对我们的各种概念之形成是绝对必要的;我们将很快看到,各种抽象的和普遍的概念仅仅是各种名称。因此所有这些表明,我们唯有借助词语进行思维。这足以使得我们懂得,推理方法和语言有同样的开端;推理方法只能在语言本身形成的同时取得进展;于是,语言应该包含我们能够拥有的全部分析途径,不管分析进行得是好还是坏。所以,必须观察语言。更有甚者,如果我们想要知道语言在产生时的情况,就必须观察行为语言,因为各种语言是根据行为语言形成的。我们的语言正是始于行为语言。
行为语言的要素是天生的
行为语言的要素与人类俱生,且这些要素是我们的自然创造者赋予我们的工具。因此,存在着一种天生的语言,尽管它不表达任何概念。事实上,无论是哪一种语言的要素,都应该准备好走在我们的概念之前。因为若是没有某种符号,将不可能为了搞清楚我们所想的,也就是说,不可能为了用一种明确的方式认识我们所想的,去分析我们的思维。
因此,我们的器官外部形态必定显示内心发生的一切,器官外部形态是我们的感觉和我们的判断的表达,而在器官外部形态的表达中没有任何掩饰。
为什么行为语言首先出现混乱
分析不是行为属性。正如行为表现各种感觉,仅仅因为行为是感觉的结果,行为同时表现我们在同一瞬间感觉到的一切,在我们思维中同时存在的概念自然会出现在行为这种语言中。
但是,唯有我们尽可能地养成逐个地观察概念,同时出现的大量概念才会显得清晰。正因为有这个习惯,我们才会更迅速更敏捷地分清各种概念,而这种速度和敏捷性让那些未养成此习惯的人感到惊讶。例如,为何某位音乐家能够同时听清楚管乐队中所有乐器发出的声音?这是因为他的耳朵经过密切注意和评价声音的训练。
人类刚刚有感觉就开始运用行为语言来说话。那时他们使用行为语言并不打算交流思想。仅当他们注意到能够相互领会时才打算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但是在开始时,他们还没有任何的打算,因为他们没有作任何观察。
因此,那时的语言混乱不堪。只要还未学会分析自己的思维,人们无法将语言理清楚。
尽管人们的行为语言混乱不堪,但是当人们能够对自己的思维——欲望、恐惧、判断、推理,一句话,精神可能有的全部活动——作分析时,行为语言就含有人们感觉到的一切,就含有人们所有理解的事物。因为,说到底若这一切是没有的,那么即便通过分析也不能发现它们的。我们来看人是如何从自然那里学会分析一切事物的。
行为语言后来是如何成为一种分析方法的
人们需要相互帮助。所以每个人需要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因此需要懂得自己所想的。
刚开始时,人们听凭自然,且没有什么打算,就像我们刚才论及的,人们一下子把自己感觉到的全部道出,因为照实说话是自然行为。然而,要是某人对这种行为不假分解,不去观察其中的一个个动作,那么凭他的眼睛是不能理解别人意思的。而分解行为对他来说是自然的,于是,他在形成打算之前就分解行为了。因为如果他同时看到他人的所有动作,那么他只要看一眼就注意到了给予他的强烈印象;当看第二眼时,他看到了别样;第三次看时,他再看到别样。因此,他接连地观察所看到的,分析就这样形成了。
所以,每一个这样的人迟早会觉察到,只有分解了他人的行为,才能较好地领会他人的意思,于是,为了让别人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会注意到需要分解他人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他逐渐地养成一种重复习惯,自然同时使他做一个动作接着做一个动作,且行为语言自然成为他的一种分析方法。我说一种“方法”,是因为动作的连续性是不会随意地无规则地形成的,因为当行为是人的各种需要以及所处各种环境之结果时,它就自然地按照这些各种需要以及环境给出的秩序发生分解;尽管这种秩序会一变再变,但从来不会随意地变。在一幅图画中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况,当主题与其所有的环境一道给出时,每个人物的位置、作用和特征就确定了。
此人在分解自己的行为时,像分解他人的思维一样分解自己的思维。他进行分析,且让他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是因为,他懂得了自己所想的。
正如整个行为反映整个思维一样,各个部分行为反映各个部分概念。因此,假如他仍然分解这些部分行为,他将同样分解相应于各个部分概念的符号,于是他将不断地形成各种新的概念。
他本来是用于分析自身思维的那种方法将能够使得思维发展至缜密细致的水平。因为一种语言的初始符号一旦给出,人们就只能凭借类比行事了,而类比将给出所有其他符号。
所以除了行为语言能给予的概念,不会再有任何概念了。因为在人们将选择的一系列符号中,类比的作用较为明显,这使得行为语言使概念更加条理清楚且简洁明了。完全任意的符号不会被人理解,其原因是,由于没有类比,对于某种已知符号的接受不会引向对某种未知符号的接受。此外,假如类比完全成了语言技巧,那么类比的作用越是明显,语言就越是易懂、越是条理清楚且简洁明了。
我刚才说过,“存在某种天赋语言,尽管它没有任何有关的概念”。这个可能从未让人知晓的真实已经被后来的观察结果证明且解释了。
我刚才称为天赋的那种语言是我们怎么也学不会的,因为它属于我们的器官形态的自然的和直接的结果。该语言一下子把我们所感觉到的全部道出,因此它不是一种分析方法,所以它不分解我们的各种感觉,也没有使人觉察各种感觉所包含的,所以它不给出任何概念。
当天赋语言成为一种分析方法时,那么它就分解人的各种感觉且给出各种概念。但是,既然人们可以把天赋语言当作方法而学得,由此可以见得,该语言非天赋也。
相反地,从某种视角来考虑这些概念,无人知道它们是天赋的。即便这些概念确实全部在我们感觉之中,尽管如此,当我们不能观察它们时,这些概念仍然不是属于我们的。这就是博学者和无知者的不同之处,因为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形成概念,尽管他们有一样的身体组织且感觉的方式相似。这两种人生来有一样的身体组织和感觉方式,对事物一样茫然,但是他们当中有些人比另一些人更会分析。然而,如果说是分析给予人各种概念,而分析又是人们自己学会的,那么这些概念就是人们后天学习获得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天赋观念。
所以,当推理有偏差时,人们说,“这种概念在我们的感觉中;因此我们就有了这种概念”。于是就乐此不疲地重复这样的推理。因为人们还只是觉察到我们的语言跟分析方法一样,未觉察到我们只是通过语言去分析的,且不知道我们的全部认识应该归功于语言。另外,众多文人推崇的玄学不过是一种晦涩的行话,别人也好文人也罢都不懂那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