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赵世炎与留法勤工俭学运动

赵世炎（1901—1927）　四川酉阳人。1920年赴法国勤工俭学，是旅法共产主义小组成员之一。1922年，与周恩来等组织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后称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旅欧支部），任总书记，又是中国共产党旅欧总支部领导人之一。1923年转入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24年秋回国，先后担任中共北京地委书记和中共北方区委宣传部长兼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1926年调到上海，任中共江浙区委组织部长兼上海总工会党团书记，是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之一。1927年5月当选为中共五大中央委员，代理江苏省委书记。因叛徒出卖被捕，于7月19日英勇就义。主要著作收入《赵世炎选集》。

远渡重洋

五四运动以后，赵世炎为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在李大钊的关怀与指导下，决定赴法国勤工俭学。1919年9月，先到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组织者之一吴玉章在北京主办的留法俭学会预备学校，学习法文。1920年5月9日，赵世炎从上海搭乘法国“阿尔芒勃西”号船启程，同船的共有学生126名，以湖南、浙江和四川3省的人居多。毛泽东和部分留法勤工俭学生到杨树浦码头送行。从华法教育会1919年3月派送的第一批赴法勤工俭学算起，这已是第12次了。轮船行至香港前，赵世炎给《北京晨报》写了《航海中之赴法学生消息》，及时报道旅途的情景和心情。在船上，他和王光祈合写了一首歌：“山之涯，海之湄，少年中国短别离。短别离，长相忆，奋斗到底，唯我少年有此志气。”表现了莘莘学子赴法留学的坚定信念。船航行了37天，于6月15日抵达马赛。次日，赵世炎转至巴黎，被分往沙突居里公学，开始了勤工俭学的新生活。

刚到法国时，赵世炎没有找到工作，除补习法文外，帮助华法教育会做些编辑出版工作。8月，开始在巴黎西郊工业区赛克鲁的一家铁工厂做杂工。10月，又转到三德建的1家铁工厂作工。勤工俭学的生活异常紧张，每天除劳动8小时之外，要利用节假日和工余时间，坚持3个小时的学习，埋头攻读法文版《资本论》和法共中央机关报《人道报》。还经常会见朋友，在一起讨论问题，并为国内的《少年》杂志汇集稿件，及时报道勤工俭学的情况。经过几个月的艰苦生活，赵世炎对法国华工的处境和资本主义的本质有了深切的认识，表示要以务实的精神，“于千辛万苦中杀出一条血路”。

其间，赵世炎同从国内先后来到巴黎勤工俭学的陈毅、李富春、李维汉、张昆弟、聂荣臻、蔡和森、向警予、李立三、邓小平、王若飞、陈延年、陈乔年等，都见了面，对彼此感兴趣的问题广泛交换了意见。由于赴法勤工俭学生日渐增多，绝大部分学生无工可做。出路何在？在留法学生内部的认识上不一致。蔡和森等认为勤工俭学不可能，主张发起一个求学运动，迫使驻法公使拨款，以解决入学问题；赵世炎等则主张应继续勤工俭学，可通过做工，接近留法华工，进行工人运动。

发起成立“勤工俭学学会”

组织起来，是进行斗争的首要出路。1920年2月，李富春、李维汉等已组织了“勤工俭学励进会”；8月，蔡和森、王若飞等又将“勤工俭学励进会”改名为“工学世界社”，会员有30余人。1921年初，赵世炎和李立三、刘伯坚等共同发起成立“劳动学会”，赵世炎在成立大会上明确表示：要革命，首先要把华工组织起来。

为了要求改善生活，争取中国政府津贴，1921年2月28日，蔡和森、向警予等领导勤工俭学生400余人向中国驻法国使馆请愿，要求“面包权、读书权、劳动权”。“二八运动”虽迫使使馆答应发放1个月的生活维持费，但驻法公使陈箓却勾结法国政府出动军警，驱散和殴打学生。赵世炎等不赞成请愿，没有参加这次活动，但事件发生后，表示十分愤慨，与李立三等8人联名发表声明，反对当局殴打中国学生，号召全体勤工俭学生团结起来，共同进行斗争。

赵世炎、李立三等以“劳动学会”为领导核心，于3月发起成立“勤工俭学学会”，由赵世炎负责主持，会员很快发展到200余人，蔡和森、向警予、李富春、李维汉等没有参加。但两个团体都主张革命，宗旨很接近，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分歧，只是做法上的区别。为了促成勤工俭学生两派的团结，赵世炎主动给蔡和森写信，希望交换意见，商讨今后的斗争方略。4月，赵世炎从巴黎去克鲁梭，专程绕道蒙达尼，与蔡和森在树林里尽情地交谈了3天，最终化解了双方的分歧，加强了彼此之间的团结。经过赵世炎、蔡和森等的努力，赴法勤工俭学的各部分学生很快联合起来，为今后斗争采取统一行动，奠定了基础。这时，留法勤工俭学生已达1300余人。

4月，赵世炎来到法国最大的铁工厂克鲁梭施乃德钢铁厂作工。下班后，他要写文章、刻蜡版、搞发行，生活与工作相当艰苦和紧张。当年在法国已有华工10余万人，克鲁梭是华工的中心，这里的华工是被北洋军阀政府卖给法国政府的，得不到人身自由。赵世炎十分关切华工的状况，经过与厂方交涉，争取到部分华工脱离合同，获得了自由。5月，赵世炎与李立三等，在克鲁梭组织华工组合书记部，还在华工中建立了消费合作社、工会读书会等组织，主办《华工周报》，宣传马克思主义，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的结合，为华工斗争开辟了新路。

“拒款斗争”和“进占里大”

北洋军阀政府出卖国家主权向法国政府借款的消息传出后，立即遭到勤工俭学生及旅法华工的坚决反对。赵世炎和周恩来、蔡和森等联合巴黎的各进步团体，组成“拒款委员会”，1921年6月30日召开成立大会，到会约300余人，大会主席赵世炎宣布3条开会理由：一为磋商全体反对之办法；二为预防将来借款之阴谋；三为宣布对于法国之态度。会后发表了《拒款宣言》。但是，中法两国政府不顾勤工俭学生的爱国行动，仍然商妥借款，并由3亿法郎增至5亿法郎。为表示抗议，8月13日，赵世炎、蔡和森和周恩来等再次召开拒款大会，迫使陈箓签署了中法借款条约作废的声明。拒款斗争历时两个月，终于取得了胜利。

是时，作为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倡导者的李石曾、吴稚晖等人，假借勤工俭学生的名义，募捐兴办了里昂中法大学。吴稚晖从国内招收了120名官僚子弟入学，剥夺了勤工俭学生的入学权利，驻法公使馆还宣布即将取消勤工俭学生的维持费，激起留法勤工俭学生的无比愤怒，他们推选赵世炎为总代表向校方交涉，决心“誓死争回里大”。遭拒绝后，在赵世炎、蔡和森等领导下，9月17日各地代表齐集巴黎召开大会，决定将巴黎、圣日尔曼等地100余名学生组织起来，成立勤工俭学生联合委员会，并宣布此次运动：“为谋勤工俭学生全体的根本解决，以开放里昂大学为惟一目标。”“我们的信条是：（一）誓死争回里大；（二）绝对不承认部分解决；（三）绝对不承认考试。”21日，学生们由巴黎等地连夜赶到里昂，准备进占大学校舍。但学生们的行动遭到当局镇压，驻法使馆同法国政府勾结，于22日派来数十名武装警察，包围了里昂大学，并将围坐地上的学生们强行拖上囚车，扣押在炮台内。而赵世炎利用学生代表出入交涉的机会，找一个和自己模样相似的人进来探望大家，进来后将探望的条子交给赵世炎，这个人留下来，使赵世炎机智地得以逃脱，成为得以留在法国继续进行艰苦的工作的惟一幸运者。10月13日，吴稚晖勾结法国政府将蔡和森、李立三、陈毅等104人强行遣送回国。

创建“旅欧少年共产党”

赵世炎出国前，已在国内参加了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活动。赴法后，他与陈独秀保持着密切联系，并在勤工俭学生和华工中开展活动，培养积极分子，为建党建团工作创造条件。陈独秀曾委托张申府在欧洲中国留学生中发展共产党组织。“二八运动”后，根据陈独秀的来信，赵世炎与1921年元旦到达巴黎的张申府接上了关系。是年春，张申府、赵世炎、陈公培、刘清扬、周恩来5人，组成旅欧共产党组织，成为在法国最早的中共党员。

进占“里大”失败后，赵世炎到法国华工最多的北方作工。1922年4月，陈独秀等曾催促他回国。可是，赵世炎想在国外找一段时间“专门读书”，决定暂不回国。这期间，赵世炎一直和在柏林的周恩来、张申府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也经常同在比利时的李维汉、刘伯坚、王若飞、聂荣臻通信，共商组建共产主义青年团的问题。在赵世炎等发起下，6月下旬，由旅法、旅德、旅比3个支部推选的代表18人，在巴黎西郊的布伦森林里召开了中国少年共产党成立大会。会议由赵世炎主持，他首先报告了旅欧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的重要意义及建团的筹备经过，并宣读了陈独秀的来信。大会讨论了团的章程，决定组成“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选举赵世炎、周恩来、李维汉3人组成中央执行委员会，赵世炎任书记，周恩来负责宣传，李维汉负责组织。会议还决定出版机关刊物《少年》月刊（后改为《赤光》）。“少共”后来和国内中央取得联系，于1923年2月改名为“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亦称“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旅欧之部”），周恩来任书记。此外，赵世炎还帮助陈延年、陈乔年兄弟2人，抛弃无政府主义思想，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是年秋，赵世炎与王若飞、陈延年、陈乔年、萧三共5人，经胡志明介绍加入了法国共产党。是时，中国共产党旅欧总支部正式成立，张申府任书记，赵世炎为法国组负责人兼中共中央驻巴黎通讯员。

根据党中央的指示，1923年3月，赵世炎与王若飞、陈延年、陈乔年等12人前往莫斯科，入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结束了长达2年9个月的留法勤工俭学生活。张申府回忆当年的情景时说：“赵世炎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恽代英也称赞赵世炎的留法勤工俭学活动，“体现了时代精神”。

赵世炎是在李大钊的关怀下成长起来的无产阶级革命志士，他回顾自己亲历留法勤工俭学运动时，感慨地说：“李先生可算是我的导师，也是我的引路人，我来巴黎参加勤工俭学运动完全是由于他的鼓励和赞助。他要我把劳动和学习打成一片；把法国工人当教师，向他们学习语言、技术和工艺，也研究他们的世界观、对生活的态度，理解他们的思想感情。通过同志的关系，在共同劳动中进一步学习马克思主义”。“我每月都要和他通信，向他报告学习情况。李先生回信往往在我的原信上眉批和夹注，另外也给些指示，他对我既是体贴又是细致，时常嘱咐：注意锻炼身体，饮食不可吃得太苦，千万不可染上酗酒和玩弄妇女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