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画
杨氏喘了几口气，又说起印子钱的事，问含璃的主意，“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能把钱拿回来，我琢磨着要不要去任家走一趟……”日前在平国侯府见了也就是那么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如今再去也就等于是撕破脸了，进京这大半年，许多的关系，都是靠着任家走动出来的，要断还真是舍不得，不断却又赔了银子，两难之下还真让人拿不定主意!
含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母亲究竟折了多少银子在里头？”
到了如今这地步，又是跟自己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杨氏道，“公中账面上的银子，加上我手里留用的，一共有两万两，之前回来过两千两!”
含璃倒吸一口冷气，也是就是赔了一万八千两出去？两万两，够一个庶女办嫁妆了！可当务之急不是埋怨的时候。“母亲手里留用的有多少，公中的又有多少，府里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杨氏道，“刚给你两个姐姐办了嫁妆，今年的租子还没有收上来，我手里统供不过一千两银子，其余的全是公中的，账房那边只有两个管事的知道，其他的再没有了。”
含璃闻言脑子开始不停的转了起来，“母亲，此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只能先想办法，往公中填补进去一部分银子，偌大一个家不能少了开销，要不是做冬衣的事出了岔子，也不会被二婶儿察觉出来。”
杨氏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上哪里变银子去，我陪嫁的那些田庄铺子，都已经派人过去了，让他们尽早拿出今年的租子来，还想着要不要找你大姐先要一些。”
含璃起身在房子里踱步，忽然间想到了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之前为了讨好她，说了不少老太太屋里的事给她听。
其中一件就是，祖父孟家老太爷生前喜爱古画，大把的银子都花去买画了，老太爷临终前是要拿那些画陪葬的，可老太太知道那是值钱的玩意儿，心里舍不得，偷偷换了出来……
想到这里，含璃心下大动，走到了杨氏床前，附耳与杨氏说了几句。
杨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一颗心也跟着怦怦乱跳，“还是你有办法，老宅那边儿也有我的人，此事我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日后就算查出来了，她也不敢说出实情。”
含璃眸光轻闪，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含玥屋子里的摆设，温言道，“母亲，这事还是我来办吧，您用的人都太惹眼，没准儿就有旁人在暗处盯着。袭香，家里头还有两个哥哥，从前都是庄子上做活儿的，平常也不大在府里露面，派他们去估计没人认得。”那一箱子古画究竟值多少银子谁都不知道，此事既然是她出的主意，她给自己攒点儿嫁妆钱总不为过。
杨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交代了女儿几句，不免又说起诚毅侯府的事，“难不成不闻不问的就这么接过去了？”她实在是不甘心。
“人家背后是三殿下，咱们得罪不起!”含璃叹了一口气，“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钱讨不回来，也要让他们家自觉欠了您一个大人情。”
这话是说进了杨氏心里，“找个机会还得敲打刘氏几句！”
含璃点点头，“古画的事办成之前，账房那边的嘴巴母亲也要管好了！”
杨氏摆手道，“这一点你放心，人都是妥当人，又有儿女在我手里，不怕她们多嘴。”
含璃闻言，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又是一场大雪下来，整个花溪园银装素裹的一片，屋里烧了地龙又点着炭，倒也不觉得冷。
“从前老宅那边望梅阁的梅花今年是看不到了，这花溪园里，该种两棵梅树才是!”含玥坐在窗边的小炕上，手指无聊的在玻璃上划来划去!
“姑娘是想拿梅花插瓶？”萃暖收了手里的针线，上前给含玥换了一杯热茶。
“书上说梅花上的雪都是极香冽的，煮茶也好酿酒也好，都是自带香气的，如今茶也煮不上了，酒也酿不了了……”
原来就是闷得，萃暖笑了，“四爷之前给姑娘的九九消寒图姑娘还没动呢……”
含玥摇头，“你们拿去玩吧！”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她从前一年画三十几张，厌了。
主仆俩说着话，七夕就端了一盏燕窝炖雪梨进来，“姚妈妈给姑娘要了一碗，还烫着呢，姑娘趁热用吧……”
哎，这日日进补，她迟早被姚妈妈养胖了，含玥看着碗盏发愁……
七夕靠进炉子边取暖，对含玥说起，“奴婢回来的时候见八姑娘和明姑娘又往延年居去了，说是陪老太太和姑太太打叶子牌……”
“八姐如今倒是很得祖母喜欢……八姐居然也肯！”老太太终于从她身上挪开了眼睛！自从上回闹过以后，她在延年居那边就好像失了宠，老太太也不知是为着名声还是依旧气着，轻易不怎么理她了……
“不肯又能怎么办，这府里嫡出姑娘就不说了，连五姑娘都有太太帮衬，八姑娘有什么，真真是没人管的，就连碳火都是前几日才送过去的……”萃暖不自觉的插了一句，“刚刚奴婢去厨房，恰好就看见五姑娘屋里的藕香去取汤品，若非是大太太那边吩咐的，五姑娘哪里来的闲钱？”
含玥微微蹙眉，五姐那么个身子，杨氏是看中五姐什么了，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说的不就是杨氏这样的人？
“去打听打听，是常有的还是只这一回，前儿，五姐不是又病了吗……”
萃暖道，“奴婢早问过了，也不是天天都有，但只要有七姑娘的也一样有五姑娘的，只是太太不让声张，也就没人敢提起来，入冬之后，就如此的……”
含玥闻言心里便不怎么舒服。萃暖见了一脸诧异，那汤里有毒不成？
“大伯母向来会盘算，只怕如今已经给五姐找好了婆家……”杨氏图的恐怕就是这亲事背后带来的利益，只求是一门好亲！可五姐庶女之身，身子又差，能有什么好亲？
七夕笑道，“看来姑娘又要送簪子了……”
含玥心不在焉的提点，“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别声张出去！”
萃暖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按说四姑娘才是真正到了年纪呢，论亲疏论排行都应该是四姑娘走在前面，怎么瞧着太太也不着急的样子？”
“自然是没有称心的！”含玥弯了弯嘴角，含璃挑一件衣裳，选一件首饰都要选姐妹中最好的，亲事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旁的，都是借口罢了！
寻了个日子，含玥便往含瑜屋里去了。“天寒地冻的，也没地方去，找五姐说说话！如今住的近了倒是方便……”
含瑜忙把含玥让进屋里，“我也正愁着没意思呢，正好你就来了……”
乐水居原是二姑娘含瑾的屋子，如今含瑜住进来倒也没多大变化，眼睛看到琴架子上摆着的一张七弦琴，“这是二姐的？”难得含瑾没带去凉州！
含瑜羞涩起来，“是我的，太太见我喜欢，便赏了我一把……没二姐弹得好！”
孟家出身书香，家里的女孩儿琴棋书画都学过，差别就在精通与否，可之前她从没见过这位五姐姐弹琴。
含玥细看之下才看出这琴是有年头的古物！琴身为杉木所裁，通体漆黑，龙池凤沼皆有铜木，断纹是流水断，含玥上手抚了一把，声音清澈皆有回音。“是件好东西呢！”虽不比她上辈子用的大圣遗音，却也是值些银子的，难得杨氏舍得！“大伯母疼五姐呢！”
“还是九妹妹识货！”含玥的手势显然是个行家，含瑜含糊的笑了笑，“或许是可怜我这个病吧……”
“九姑娘，茶已经好了，这边来坐吧！”藕香泡了茶，一面扶着含瑜，一面给含玥引路。
含玥笑道，“这丫头的嘴倒是巧，比荷香活泼些！”含瑜从前的丫头荷香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藕香的脸红了红，坐在外间儿拿起了针线做，留含玥两人说话。
“前儿我被屋子里的碳火熏得嗓子疼，一觉起来鼻子也涩涩的。想起五姐的身子弱，这样外冷内热的也不知经不经得住，就过来看看，我让萃暖拿了些野蜂蜜来，五姐去年说吃着好，今年也不知还用不用……”剥了一颗糖炒栗子，含进嘴里，甜糯适中，入口即化，这么好的栗子能送到五姐屋里，只怕杨氏真的在打算什么。
含瑜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对于含玥这样的关心，她是感激的，“也就是上回九妹提过这些，四姐那边有了计较，一早就送来了……我也不求能治病，只盼夜里好过一些罢了！”
含玥也笑了，“那就好，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若不够再使丫鬟过来就是，也用不着与我客气……”
二人话还没说几句，外面杨氏身边的沉香就进了屋，见了含玥反而一愣，“九姑娘也在呢……”
“闲着无聊，过来与五姐说说话……”含玥避重就轻，“是大伯母有事找五姐？”
沉香顿了顿，笑道“大姑奶奶回来了，在太太屋里呢，身边带了个大夫，说要给五姑娘把把脉……”
连大姐含珠也开始对五姑娘上心了，还是五姑娘的亲事本就与含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