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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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来客

五月里正式荼蘼花开的季节,绿叶披针簇簇称着花团锦簇,花心一点嫩黄娇俏可爱,花香馥郁蜂蝶萦绕翩飞,花瓣洁白如雪的韵致流溢了满地碎碎如玉。

风拂过,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面上,熏得人醉。

“三姑娘真这么说?”严忠端着茶盏,微微拢着眉头,问着正伏案抄书的独子。

严家的住处在前院,占了三间,老夫妻一间,严厉一间,还有一件书房辟给严厉。

很是宽敞,也是极有体面的。

这会子一家三口都在书房待着,屋子里点着几支上好的蜜蜡红烛,烛光明亮。

严厉“恩”了一声,从书案前抬起头:“姑娘晓得我们的疑虑,只说叫我好好学着。”

严母既高兴又担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能跟着负有盛名的先生读书,那是极有面子的,说明主家是极为重视她们一家子的,可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处?

严母走到儿子身边,她识字儿,却也只是会看些账本而已,看不懂他写的什么。

“这两日见天的抄书,夜里还念念有词的背着,弄的什么呢?”

严厉眼神闪亮,却不知怎么的微微红了面颊,“姑娘见过我使刀剑的,说我使的极好,将来要把护卫府里的重任都交给我来着。”他拿起镇纸顺了顺纸业的边角,“哦,这是《孙子兵法》,姑娘叫我抄的,我看着觉着喜欢就背下来。”

“兵书?”严忠心头一震。

让儿子学习四书五经,那是给她们体面,毕竟他们也晓的自己儿子,并不是做学问的料子,可是……

学兵法,那可就不是体面这么简单了,护卫一个府邸,如何用得到兵书?

“姑娘还说了什么?”严忠阁下茶盏,略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你仔细想想,姑娘今日还说了什么?”

严厉将今日沈灼华与他的谈话一五一十的道来,“姑娘今日跟我讲了点人排阵,攻守退敌之计。”

他心头突突的跳着,似乎感觉得到,灼华不止是要让他接手沈家护卫之责,还有、还有更深的意思,“还与我讲了什么是,什么是……真正的将军!”

严忠听着严厉说着,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听到“将军”二字,猛的停住,瞪大了眼。

不敢置信之后满是惊喜,以拳击掌,忽的笑了起来,“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厉儿啊,你的造化,是你的造化!”

严厉低着头,看着笔下的字眼,笑的无比坚定又十分柔软。若是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

心中猜想得到肯定,喜悦漫上心头,砰砰,砰砰地跳着,几乎冲破胸膛!

他想大笑几声,想狠狠耍上一套剑法,又想立刻去见见那个姑娘。

他太激动了,最后却只轻轻的“恩”了一声。

“什么?什么意思?你们爷儿两别跟我打哑谜。”严母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思绪没跟得上,有些着急,“什么造化?”

严忠毕竟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马上镇定下来。

坐回椅子上,拍着大腿笑道:“三姑娘这是要给厉儿做谋划,想给咱们一家子消奴籍啊!”

严母“啊”了一声,喜悦难抑,拧着帕子在丈夫身边坐下,急急问着,“怎、怎么说?”

严忠道:“咱们厉儿是习武的好苗子,便是闵大人也是极为赞赏,说咱们厉儿的功夫,在镇抚司也能当个总旗了!”

镇抚司他们哪里敢想,能进去的多半都是家世不俗的人户,那时也只当闵长顺客气夸赞罢了。

再者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奴籍,哪里敢往做官儿那方面去想。

想来闵大人已经猜到,三姑娘有意抬举他们一家子,再给他暗示呢!

严母横了丈夫一眼,不晓得丈夫高兴个什么,便有些恼,尖起了嗓门儿道:“咱们姓严的几代都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奴才,奴籍,哪有这个福分进镇抚司里头去挣官职!”

“镇抚司咱们想不着,军营里头靠真刀真枪挣功名还是有想头的。”严忠捋了把胡子,慢慢道:“姑娘在给厉儿机会,看他是不是登的上台面,学问做好了,功夫练好了,瞅准了机会厉儿再立个功,就能给咱们一家子发还良籍。”

严母磕巴了几下,似有些不信,“当、当、当真?”

不过是跟着公子姑娘们读了些书,怎么就能看出来姑娘要给他们脸面消奴籍了?

要知道奴籍之人是不能考功名,也不能从军攒军功的。

但若是今日三姑娘有意抬举厉儿,要让他挣军功,那么他就不能有一双奴籍的父母,所以若是要发还良籍,便是他们一家子都发还!

良籍!

且不论儿子能不能在营里混出什么名堂,至少婚配的时候不用讨府里的丫鬟做媳妇,便可在外头相看那些良家姑娘了!

她是内宅管事,对于宅子里的弯弯绕颇有些见地,对于男人们外头的大事却不甚明白,自然更不明白灼华这个“先知”,铺陈了两年的用意了。

严忠毕竟是一府的管事,看起事情比旁人要深些,便跟婆娘和儿子细细分析起来。

“姑娘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虽与两位公子一道养在郡主娘娘膝下,感情要好,可到底三公子年幼,还依靠不上,大公子倒是出息的,可毕竟人势单薄,定国公府看着人头兴旺,能给她依靠的却不多。”

“姑娘瞧着厉儿功夫上出息,这才给他机会进学堂同哥儿们一道做学问。他若登得上台面,三姑娘只消跟老爷提上一嘴,消奴籍的事儿便不难了。”

“厉儿真混出个名堂,那咱们一家必然是对三姑娘千恩万谢,视作再生父母的,咱们厉儿心底朴实,若姑娘有所请求,定然也比亲兄弟还要付出的更多。”

闻沈灼华这么为儿子谋划,只是为了给自己多个依仗,心里的激动不免冷了一分。

不过于丈夫的话,严母是深以为然的,便是如今,主家要她们做什么也是不余遗力的。

“妇人心思!”严忠一瞧婆娘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面色有些不愉,“好歹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子,心思这样狭隘。”

严厉笑笑:“沈家的护院这么多人,刀枪棍棒的都是利害的,姑娘扶持谁都可以,未必非得是我,那些无父母的岂不是更好?若不是如此,平白无故抬举咱们做什么?”

严母面上一红,忙道:“哪能不高兴,三姑娘给厉儿谋划,给咱们家脸面,我心底自是感谢的。”

严忠道:“要知道便是真的利用,那也是扎扎实实为厉儿谋划了,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需要咱们做的,无非就是将来在娘家多一个人为她撑腰而已,有何不可的!”

“往好了说,姑娘这是将咱们厉儿当做娘家兄弟呢!”

“我瞧着咱们姑娘是个有主意有心眼的,跟着她未必不好。脱了奴籍,咱们就是良民了,厉儿将来也能得一份好亲事了。光是看在这一点上,咱们也要千恩万谢的。”

严母连连应是。

“主子给了机会,也得咱们自己个儿上相才行。”严忠暗自腹忖该如何抓紧机会,半响会儿对严厉道,“姑娘叫你学,你可得好好学,钻研兵书什么的,我们帮不上你,得你自己发奋才行,别叫姑娘失望,姑娘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光做个提刀弄剑的傻瓜头子没有意思的,既然要做,就要尽你所能做的最好!”

“孩儿知道。”少年郎笑笑,捧起书册细细看来,一字一句尤为认真。

严忠又细细吩咐了妻子,语气甚为严厉,“眼瞧着那苏姨娘要起势,管好你手底下的针线功夫,别让那些不着眼的人闹出乱子。嫡出的终究是嫡出的,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叫三姑娘受了委屈,老太太是不会应的,便是我,也绝对是不应的,你记住了。”

“嗳,我晓得轻重。”

桐荫曳地、瘦竹婆娑,繁花似锦,夏风幽幽,倒也有着难得的静谧凉爽之感。

接下来的时日里,沈桢依旧忙碌,几日里才得见上一面。

沈焆灵万般小心,每日规规矩矩的晨昏定省,不在崔氏面前刻意陪小意的讨没趣,面对沈煊慧见缝插针式的挑衅亦是小心避让。对灼华既亲密又关切。

崔氏见着,对她倒也好声好气了些。

灼华奋战《中庸》之后,又跟《论语》杠上,每日苦哈哈的抄书,想不滚瓜烂熟都不行。

而严厉经她一番激励,每日苦读,之乎者也的,顺道把兵书也琢磨了,颇有一番要做个儒将的架势,还三五不时的跑来请教。

灼华有解,却也不能露了太多出来,谁叫她如今不过十一岁呢!

是以,只能让他自己琢磨。

再不然问问闵大人,或者盛先生?

两个人一个是儒生,一个是皇帝近卫,懂不懂兵书,她就真的吃不准了。

不过上一世里没人提点,严厉不也照样自我成才,二十来岁就做到了都督府佥事,正三品的将军衔?

这一世里,璞玉亦能自我雕琢,好歹提前给他打通任督二脉了不是?

灼华如是想着,心情愉悦的很,挥起鞭子都潇洒几分。

再说那苏氏,分了权后说话比之从前更加平易近人了,连带着沈焆灵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下头见风倒的自然也不会少

沈焆灵微微露出一点受了大姐姐欺负的意思,自由人上赶着讨好巴结。

煊慧那头不少吃、不少喝,就是每每都要比没人晚上三两天、再混进些残次的。

她原是大姐姐,长幼有序,有什么好的衣料首饰向来都是紧着她先挑、先选。如今也是先挑先选,可但凡得好的都被管事的悄悄掩下,送去了蘅华苑,哪还有她什么事。

可煊慧如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里看不出里头的门道。

灼华再不痛不痒的撩拨几句。

见了崔氏请了安,大姐姐挑开了就告状,几次三番,沈焆灵可委委屈屈的推脱自己不晓得,可苏氏却不能,如今人可是她在管着,底下人什么动作她会不知道?

被崔氏训斥了一番之后,苏氏自是找了各处的管事婆子,关起门来讲了好一会子的贴心话,表示要对众公子姑娘们一视同仁,庶长女毕竟是庶长女,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头一份儿的送去,不可怠慢了。

灼华当然知道苏氏也没想过如今就去拿捏煊慧,不过是为了沈焆灵出出气而已,左右这点子小事也不会让老太太就收回权力。

老太太训斥了,下头人自会收手。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目的达到,顺带还展现了一番当家主母的宽和大气。

而那边的赵氏这几日见了陪嫁的管事两回,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对于彩云间的事也不过分插手。

似乎很恨苏氏的白姨娘每日也只是绣花、做衣裳什么的,再偶尔见见四姑娘,一样很平静。

二院的公子们仿佛跟她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每日安安静静的做学问。

小肉团子偶尔蹦跶几下,想来后院玩耍一番,还没出院门就被烺云领了回去,关起门来继续读书。

熠州:“……”可惨哩,得了大哥像老爹!

至于灼华这里,有宋嬷嬷前番的敲打,又有老太太偏心护着,醉无音这几日到也太平的很。

沈焆灵得苏氏点播后,想做出个有爱姐妹的好名声给人打听,三五不时的来她这里吃茶做客,又为姚婆子的事情稍稍试探,表达她们是“好人”的意思。

灼华自然很有“诚意”的表示信任她们,好在沈煊慧的彩云间,熺微的春江阁也都有了动作,苏氏便也没有多心灼华对她的防备。

沈焆灵是个口才了得的,说笑起来颇为得趣,只要她没有太亲密的举动,灼华倒是不反感她来。

她来套话,三两句里灼华便能反套回去。

在宫廷诡谲风云里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灼华还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再给诓了,才是真的傻!

煊慧为拉拢战友,只要沈焆灵来醉无音,她也必来。

而灼华好似个局外人,只每日看着那两方小打小闹的互掐着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样好的日子,忽忽过了十来日。

边塞的夏日比之江南之地要炎热许多,就连雨水也格外的少些,院子里的花儿尽管有着专门的小丫头伺候着,也都架不住高温开始打蔫儿了。

这日里不用去典正居上课。

倚楼、听风在院子里练剑,潇洒生风。

灼华看着竟眼馋起来,想舞上几下,可惜她跟剑不合,几次险些划了自个儿的脸,挽剑花的时候没握紧,剑锋闪闪,直接掉在了绣鞋前一指处,吓得倚楼差点没犯了心病。

灼华瞄了瞄那把剑,心里大大遗憾,舞剑多优美啊,可惜啊可惜。

没办法,只好取了擅长的鞭子来回甩几下。

秋水和长天自来是她最忠实的观众,带着几个狗腿子的小丫鬟,围在廊上鼓掌叫好。

“姑娘的鞭法出神入化。”

“姑娘舞起鞭子格外婉转优雅。”

“姑娘姿态潇洒万分呢!”

“姑娘……呃,好厉害!”

灼华:“……”

面上无语,心底可乐开了花,沈三姑娘嫩手一挥手,赏了一颗硕大的西瓜出去。

小丫鬟们捧着大西瓜马屁拍的愈加起劲了。

大夏日里发了一身汗,格外的舒服,又在浴盆里懒洋洋的泡了好一会儿,换了干净衣裳,吃了口湃了井水的西瓜,浑身清爽的来到稍间抄书。

老太太这十几年来潜心修佛,每日里都要在保元堂的小佛堂里念上几个时辰的经,只是年岁渐大,眼神愈发不好了,寻常经书上的字儿有些瞧着模糊了。

这会儿灼华刚抄完了《论语》,正坐在案前认认真真的给老太太抄着大字儿经书,刚抄了没几页,那边便着人来请。

说是来了客人,叫公子姑娘们一道去请安了。

“哦?”

灼华有些惊讶。

当年老太太来北燕,各家都已经来拜见过,如今沈家儿女们在孝期,寻常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

即便来了客人也都是沈桢或者老太太见的,倒还没有叫了一道请安的,看来身份不一般。

搁下笔,她问道:“什么客人?”

“是文远伯夫人母女、京里蒋家的大少夫人母子,还有一位,似乎是魏国公府的公子。”春晓细想了想,又回道:“宋、蒋两家和咱们定国公府沾着亲,蒋家的少夫人这会子来了北燕,自然是要来拜见的!”

当朝首辅蒋蔚老大人家的少夫人和公子?还有魏国公府的公子?

京里的贵人,跑来北燕做什么?

“他们怎么来了?”

春晓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住的离老太太处最近,蘅华苑和彩云间、春江阁稍远些。

二院的烺云和熤州那头是送信都要有一会儿。

左右都要等着一道进门请安的,灼华倒也不急,又抄了一页经书这才梳妆更衣。

一路缓行漫步,在路上等上了快步赶来煊慧、焆灵和熺微,姐妹四人又在保元堂门口稍等了会儿,烺云和熤州也疾步赶了来。

大夏日的,哥儿两又跑的急,出了一头的汗。

灼华悄悄给他们递去了帕子,两人向她投去一笑,赶紧收拾的仪容。

六人快步到了正屋外,按着序齿,烺云与煊慧,焆灵和灼华,熺微与熤州,两两并排。

陈妈妈向里头报了一声,大大小小端正表情鱼贯进了堂屋。

只见老太太端坐在首座上,下首一左一右分坐着两个年轻妇人,两人身后又站着几个少男少女,年纪和沈家的儿女们差不多。

六人先先给老太太行礼问安。

老太太噙着笑意道:“这两位夫人你们都是见过的,文远伯夫人和蒋家的大少夫人,该叫表姑姑和表舅母,快去请安。”

文远伯夫人从前常常见着,倒也不陌生。

蒋家虽与沈家常来常往,但她们从小随父亲外任,几乎没怎么见过蒋家人。

少男少女们或作揖或福身,规规矩矩给两位贵妇人请了安。

行了礼,沈煊慧与沈焆灵偷偷拿余光打量着蒋家的大少夫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一身淡紫色遍地锦的薄褙子,里头衬着绛红色细纱长裙,挽着齐整的圆髻,簪这一对八宝簪,生的是眉目婉约,气质端方,一看便是大家出身。

两位夫人受了礼,身后的妈妈立马取了几个描的十分精致的檀木盒子出来,一一打开,送到她们面前,便是见面礼了。

灼华瞧了一眼她面前的锦盒,里头上等羽纱铺垫着,搁着一串南珠手钏,十六粒珠子大小均匀又圆润通透,价值不凡。

六人微微侧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收下。

礼物交由各自的丫头那好,六人又笔直站好,微微垂眸,皆是挂着得体又乖巧的笑意,等着老太太介绍少年客人。

老太太眼瞧着描盒里的物件俱是珍品,淡笑道:“来我这儿做客,倒叫你们破费了。”

“便是自家人,说不得破费不破费的。姨母好福气,哥儿、姐儿们长得个顶个儿的标志,我瞧着喜欢的紧。”蒋夫人温柔一笑,十分亲切熟稔的样子,又似细细瞧着崔氏的脸上,欣喜道,“瞧着姨母气色,比在京里的时候可好了许多,定是这些花儿朵儿的鲜艳,瞧着心头都酥了,饭都能多下半碗吧!”

崔氏笑嗔了蒋夫人一眼,“你这张嘴愈发能说,跟糊了蜜似的。”

宋夫人凑趣儿道:“怪道母亲见天儿的炫耀讨了个好儿媳妇,每每来信尽是夸赞嫂子的。”说着双手交叠,往腿上一放,还像模像样的大大的叹了口气,“哎呀,我这做女儿的到底是泼出去的水,不得宠咯!”

崔氏的母亲和蒋首辅的夫人是嫡亲的姐妹。

崔氏和蒋家大爷是嫡亲的姨表兄妹。

蒋大少夫人是蒋大爷的嫡长子媳妇,文远伯夫人是蒋大爷的嫡次女,姑嫂二人便要称崔氏一声姨母。

灼华浅浅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宋夫人的面色,只见她眉宇间的两道短短折痕愈加深刻了,想来是经常皱眉的缘故,两颊消瘦,面色苍白,唇色不显,气息微促,过年时候去崇岳寺上香,那会儿见着病的还不曾这样重。

怎么短短半年,病情进展这样快。

“姨母又羞我呢!”蒋邵氏掩唇一笑,又佯怒的瞪了小姑子一眼,“这不是我这嫂子宠着你么,颠颠着马车巴巴儿的赶来看你,这倒是不领情的意思了,哼哼。”

宋夫人自是一番讨饶,小儿女们也跟着凑趣儿的笑。

瞧得出来这对姑嫂的感情十分亲厚。

微微正了正色,宋夫人道:“我身子不好,本是不该来的,怕过了病气给您,只是大嫂多年不见姨母,来了北燕便想着来拜见一番,还请姨母不要怪罪。”

崔氏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怪不怪罪的。我一切都好,劳你家老太太和太太记挂了。”

又问了蒋夫人家里如何,细细讲了几句,赘了家常。

蒋夫人道:“老太太和太太还托我跟您问好呢!两年多不见,老人家念您的紧呢!”

“好,一切都好。”

大人之间一番热络的铺垫,老太太又开始为沈家儿女介绍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