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智调甘凌军
义军打完了这场漂亮之极的盐池伏击战,又彻底杀灭了盐池城里城外的官府里、军营里的凡是吃皇粮的所有人和大家富户,用收缴官府和富户的粮食和钱财,好好地周济了一回城中的百姓,盐池城中就没有了百姓对立面的“公人”和富人了,百姓们为了不受盘剥欺压的日子能够过得久一点,都没人去向上面的官府报告盐池官军和官府被彻地消灭了的这个消息,已致后来很长一个时期,盐池百姓都过着平安和谐的生活,如遇邻里纠纷或口角误会,自有德高望重的老者出面调解。
义军派人把物资钱粮和降兵新兵往大本营运去后,全营就按照事先计划,立即加入了围城的阵营,就只等红柳沟的消息了。
盐池伏击战结束后,张献忠带着他的第八营,来到了红柳沟义军的埋伏地点,时间已经是黄昏了。
张献忠到来后,得知红柳沟并无人员前往定边,询问了定边派往红柳沟的这两个投诚信使,又看了张世承写的搬兵信,他虽然不全认得信上的字,但大多数字还是认得的,看懂了搬兵信的内容,灵机一动,对伏击营的将领们说:“哈哈,原本还是计划着用箭矢给甘凌小儿送信呢,现在看来,有了让甘凌小儿更加相信张世承搬兵内外夹攻我义军的办法了,哈哈哈哈!”
“张将军有了什么好主意?”伏击营的将领和那两个投诚信使同时问道。
张献中说:“这样,信还是由你两人送去,因为这是张世承的亲笔信,你两人又是张世承军中的信使,这样就更真切,甘凌小儿就绝不会怀疑了!”
其中一个信使说:“张将军,您的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书信落款的日期差了一天啊?”
另一个信使紧接着说:“我们两人一投诚,就都把军服上的‘明’字都撕掉了,甘凌怕是要怀疑我们呢!”
张献忠听了,沉思了一下,说:“不妨,不妨,你两人只消如此这般……”
听完了张献忠的话,在场的全都拍手叫好:“妙,妙,张将军此计,实在神妙,谅那甘凌小儿也无法识破!”
接下来,张献忠把他营中的十二个大队,趁夜派到离红柳沟驻军营外约五里远的地方埋伏起来,明军出去时,放明军过去,等到明军退回来时,再发起突然攻击,切断明军的退路,并同时派一个大队去消灭守卫军营的明军。
为了方便行事,两个信使也随这十二个大队来到了军营附近。
张献忠本人则和另外六个大队,加入了原伏击营的埋伏圈,但调整了一下埋伏位置,张献中这六个大队,埋伏在了处于伏击圈底部正对驿道的位置上,以便专门对付甘凌。
埋伏布置和调整好后,就差不多半夜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在寅时交卯时左右,两个信使见时机合适了,就悄悄出发了,前往红柳沟军营而去。
定边和红柳沟之间,定边和盐池之间,互派信使的事儿,每年都各有三两次,所以张世承派到红柳沟来过的信使,不但熟门熟路了,还和红柳沟这边的一些军士,特别是哨兵,差不多成了熟人。信使出了埋伏地,轻车熟路,就来到了红柳沟驻军的军营栅栏门外了。
当红柳沟的哨兵一喝问,两个信使连忙说:“我们是张世承将军派来送急信的,老熟人了,快快带我们去见甘将军!”
以往信使往来,都是在白天,这次怎么是这个时候?既是认识的信使,又在这个时候来送急信,想必定边有啥重要事情!红柳沟的守卫哨兵一听,不敢怠慢,立即把这两个信使带到甘凌营房外,叫醒尚未起床的甘凌:“甘将军,甘将军!喂,请快点儿起来,定边张将军有急信送到!”
谁在这个时刻被叫醒,都会很恼火的,但一听定边张将军有急信送到,甘凌心中一惊,连忙起床穿衣,叫:“你等且把张将军派的信使带到中军大营,本将稍后就到!”
哨兵就把这两个信使带到中军大营,见光线太暗,就点上蜡烛,叫两个信使稍等,就回去放哨站岗了。
片刻后,甘凌来到中军大营,这时天都还没怎么亮,还需要点蜡烛照明,但在烛光下,甘凌还是能看清这两个他见过几次的定边信使,人是没错,确实是定边张世承将军的手下,但心思缜密的甘凌,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信使身上的军装,没有了“明”字,心中顿时起了怀疑,喝问道:“尔等既然是定边张世承将军的手下,本将也似乎见过你们来送过信,但怎么军装上的‘明’字没有了呢?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从实招来!”
两个信使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甘将军请息怒,待小的详细禀报!这一次,定边真是倒霉透了!皆因前天一早,定边城的四面,全部都被饥民流寇军队包围起来了,我们张将军本来没有把流寇放在眼里,而且我们是从城墙上居高临下抗击,弓箭和火炮正好发挥威力的,可贼兵狡猾,围城军队都排在弓箭和火炮射程之外,张将军遂命四门派兵出击,务必赶跑贼兵,谁知贼兵在四门之外都挖有深壕,我军四门的出击军队都损失惨重,只好退回城里,张将军到四门视察了后,发现贼军在不停叫阵,还想激怒我军出击,但张将军不再上当,遂定出了请盐池和红柳沟出兵,与城内里外夹击的计策,故派出了四个信使,两个去盐池送信,我两人就来给甘将军送信。奈何贼军太多,把城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将军写好书信交与我们四人,但我们四人前天一晚,昨天一天,硬是出不了城!昨天下午,张将军又到四门去察看了一番,发现贼军中有不少军士是穿的明军军装,但军装上的“明”字都是撕掉了的,心里就有了计策,叫我们四人也撕掉“明”字,趁夜把我们从西门和南门之间的城墙上放下去,我们四人悄悄爬到贼军阵地上,这才瞅机会站起身来,混入贼军队伍,再加上又是夜晚,我们就没有被贼军发现,后来借解便为由,逃离了贼军,我二人就和另外两个伙计分了手,他们去了盐池,我两人就朝红柳沟而来。因为怕被发现追击,我二人不敢走驿道,只好抄小路走,这才安全到达了的,所以并没多远的路程,差不多走了一个整晚才到达!还不知道这个时刻,到盐池那两个伙计到了没有呢?”
另一个信使说:“估计应该到了,因为那边不会被贼军发现和追击,他两个可以走驿路,哪像我们两个,走得这么辛苦!”
信使说完,拿出张世承写的搬兵信,双手递给甘凌,说:“甘将军请过目,这是张世承将军的亲笔信!”
甘凌拆开信,果见是张世承的亲笔,就细读了搬兵信,再看落款日期,果然是前下午就写好了的,心想,这是哪来的这么多流寇?竟然能把驻扎了一个边军卫的定边城,都给围得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就随口问:“本将都是这会儿才看到信,想必盐池的林岳筹将军也不会比本将早多久看到信,这一整天过去了,恐怕把你们张将军给急坏了吧?”
信使说:“谁说不是呢?前天早上,四个城门外面都中了计,我们总共损失了好几百人,昨天当天,又没能把信送出城,张将军的破敌计策一时没法实施,肯定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呢!”
甘凌想了想,说:“你们两人很机灵,那就再辛苦你们两人一下,趁你们军装上的“明”字是撕掉了的,正好混水摸鱼,你们这就回去,混进贼兵队伍,设法靠到城墙边,进城里去告知张将军,叫他做好准备合计贼军。我这里这就去做准备,吃了早饭就出发,下午未申时分,定能赶到外围,估计盐池林岳筹将军也能赶到,今下午就能够把这股贼军给消灭掉!”
说完,甘凌再次嘱咐:“你们回去,可就是大白天了,到了贼军里面,可要特别小心,要随机应变哦!只要这次送消息送成了,本将自会在张将军面年前替你二人请功的!你们去吧!”
“提前谢谢甘将军了!小的告辞!”两个信使行礼道别后,就大大方方地出了军营,去向埋伏的义军和张献忠报告送信情况了!
书信延迟了一天才送出来,甘凌这时心里还真急了!
甘凌虽然是个儒将,心思缜密,善于运筹,但他到底是官军,是朝廷命官,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农民起义军。前些时间,他也对米脂绥德一带在闹饥民起义有所耳闻,但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这些饥民,无组织无纪律,没有受过训练,根本就没有战斗素养,大不了那些挑事带头的土匪绿林头子,能有几手三脚猫武功,人再多都是不经一击的!何况,那一带闹暴动,与我们这里有何关系呢?我们的责任是守卫边关,抗击外敌,流民贼寇,自有地方官府去管!
看看吧,义军起义之初,这些吃皇粮的军官们,没有一个把义军放在眼里过!
不过,既然定边都被围了,那就说明,这股贼军已经快要成气候了,没准军中还有能人,要不怎能用计设圈套呢?甘凌想,定边是守土保疆的边军卫的驻地,贼军既然来围攻定边了,那性质就与外敌差不多了,本将还真不能坐视不管了!好在,张世承将军的信使机灵,总算把信送到了,想必盐池那边也已经收到了书信,那就事不宜迟,吃过早饭就布置行动!
早饭后,甘凌叫来参将甘兴、张奎,先把定边张世承将军写的书信给甘兴、张奎二人看了,然后下令道:“你二人立即去传令,除了留下一个总旗守卫军营和军库外,全军十个百户所,全部整装,带上一顿干粮,半个时辰后,即往定边开拔,我军和盐池林岳筹将军的部队,分别从定边西南和西北发起外围战,定边城内的张江军部从内往外攻,务必一举消灭掉这股贼军,以求一方安宁!”
“得令!”甘兴、张奎立即传令去了。
到底是正规军,命令传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全军一千余人就在校场上列好了队,六人一排,整齐划一,已经在候命开拔了。
甘凌也已完成了披挂,骑上马,把丈二大刀横在马前,站到了队伍最前面。
甘兴、张奎也是学甘家刀法的,他两人骑在马上,则斜提着丈二大刀,一左一右,跟随在甘凌后面,三人呈品字形立马站在队列前面,他们三人后面,是几面军士扛着的“甘”字大旗。
一切都就绪了,甘凌高吼一声:“出发——!”
军队出营不远,连年甘旱的驿道上,就又腾起了一道黄尘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