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愿失宠

待令狐锵和桑弘子走后，巴王对明月道：“你顾念手足情深，父王很是欣慰。”

明月道：“堂堂巴国王子，岂可丧命于一个楚国匹夫手中，千军万马我巴人尚且不惧，怎能让他楚人在我巴国大殿上逞凶。”

巴王听罢越发欣慰了，这时丞相颜夫子出来对巴王道：“天佑巴国，两位王子毫发无伤，楚国虽然一贯强横，但这次对我巴国倒也是先礼后兵，只要干戈不起，这就是两国之福。”

潘隶道：“楚国这次定下十日期限，所以一刻也不能耽误，请巴王速速安排人手，将那秘笈往郢都，若有迟缓，则会招徕战火。”

潘隶的话也得到了众大臣的附和，都以为应该速速安排特使前往郢都。巴王虽未点头，但心里也明白，与楚开战是巴国不可承受之重，巴国虽然富有，但兵力不足，满打满算不过数万，不似楚国那样兵强马壮，并且是常年与中原各大国争霸，兵强将勇。何况这次巴国还失去了道义的支持。

五十知天命，唯有不同的是，面对一场暴风雨，消极的人会祈祷，积极的人会疏通沟渠，修葺房屋。巴国这栋被时光销蚀的老房子，虽然金碧辉煌，但是已无法抵挡这场暴风雨。但他在等待一个闪电，一个劈开天地的闪电。

正在这时，明月突然朗声道：“秘笈不能交给楚国。”

众人闻声一震，纷纷道：“公子此言何意，难道就为了一卷书而开战吗？”

明月道：“楚国一直觊觎我巴国，巴楚之战早晚不可避免，之前两国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因为列国争霸，楚国顾虑北方大国袭击后方，所以一直与我巴国虚以为蛇，这次楚使被杀，不过是一个更好的借口而已，今日不战，也只是遗祸将来，所以战为上策。而《般墨秘笈》不是普通奇珍，如果落入楚国手中，只会助长楚国的军力，到时候我巴国更无法抵挡楚军了。”

明月一席话，说得众臣又动摇起来，这时巴王问雨山，雨山道：“大哥所言正是我想说的，把秘笈给楚国无异于抱薪救火，只有战才能保住巴国领土，自远祖廪君开国以来，我巴人从不怯战，既然这次楚国打算起倾国之兵来犯，我巴国就应该重拾我巴人勇武传统，彻底消除这个宿敌，我巴国也就再无亡国之忧了。”雨山见颜夫子等众臣摇摆不定，便又说道：“楚国毕竟势大，我巴国现急需派人携重金去咸阳，说动秦国派兵助我抗楚。”

这时杜伯道：“我巴国与秦国素无往来，这次大王寿宴秦国尚且没有遣使祝贺，可见其并无心与我巴国携手，恐怕此计不可行。”

颜夫子等人说道：“现在我巴国兵力单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言战，并非我巴人不敢战，而是现在天下列国争霸，如果《般墨秘笈》一直在我巴国，天下列强都将视我巴国为镬中肉，那样就将永无宁日，现在如果把秘笈给了楚国，那以后天下大国都会围着楚国转了，那秘笈是个宝贝，更是个烫手山芋，丢给楚国才是明智之举。”

巴王点头道：“众爱卿说得不错，我巴国不可无信，既然两位王子没有击败桑弘子，那我们就应该履行诺言，将秘笈献给楚国。”颜夫子等大臣一听此话，便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巴王道：“这《般墨秘笈》毕竟是墨子和鲁班两位大师的杰作，非我巴国所有，桑田虽在我巴国隐姓埋名，但绝无夺人之爱的道理，否则本王将被天下人耻笑，除非桑田愿意献出秘笈，否则本王绝不能强人所难。”

颜夫子道：“先圣墨子和鲁班大师因战结缘，两人曾发誓要共同止战促和，作为鲁班大师的关门弟子，桑田必不会看着巴楚大战而不顾。”

巴王道：“那就宣桑田上殿吧。”

桑田奉旨上殿，众臣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鲁班弟子桑田，原来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并无特别的气度举止，难怪在王宫种玫瑰花多年也未被察觉。

那桑田对巴王施礼道：“大王宣在下不知有何吩咐。”

巴王道：“桑先生来我巴国已隐居宫中三年了，《般墨秘笈》始终是各方觊觎的目标，本王也曾费力周旋，但现在强楚当前，我巴国国力不强，虽有盐泉之利，但兵力有限，更不想挑起战争涂炭生灵，请问先生是否愿意献出秘笈，解巴国危机，也拯救万千生命？”

桑田对巴王施礼道：“《般墨秘笈》乃当年先师鲁班和墨子大师共同推演，内含兵家攻伐之道，也有击杀谋略，甚至筑城造墓，兵器锻造，内容博大，玄妙精深，这秘笈原在墨家内部传承，但由于墨家弟子多有投靠诸侯求富贵的事情发生，导致内部争斗不断，最后此秘笈被在下收藏，一直带在身边多年也未窥视一眼，为的就是遵循先师教导，心无贪念，止战维和，以防被好战者利用。”桑田环视颜夫子等人，已对众臣的态度有所耳闻，于是他对巴王说道：“楚国最早僭越称王，又与列国征战不已，这样好战的国家，万不可让秘笈落入其手中。”

颜夫子说道：“如果不给秘笈，那巴楚之间将必有一战，我巴国待先生不薄，难道先生要眼睁睁看着我巴国陷入灭顶之灾吗？”

桑田反驳道：“难道我献出秘笈，巴国就可以逃过一劫吗？如果给了秘笈，楚国必然用它来剿灭巴蜀，一统南方后再与其它六国争霸。”

这时杜伯道：“这秘笈被天下大国觊觎，如猛虎发现了肥鹿，楚国拿去只会招致其它六大国的围攻，从而麻烦缠身，所以在我看来楚国未必有机会血洗天下。”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以身饲虎，的确不智。”见桑田仍在犹豫，潘隶于是在旁劝道：“楚国近年来已有厌战之意，何况楚国内部现在有屈原等人主事，此人品行高洁，忠君爱民，万不会走那穷兵黩武的道路。”

桑田看了巴王一眼，满脸鄙夷地说道：“我从不相信别人，尤其是身在官场的人物，他们从来就是行鹰犬之道，无道义节操。”

这时巴王见三公子无象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便问道：“老三你不是一直在钻研天下各种学说么？现在正是需要发挥你所长的时候，你快说说，该不该把秘笈送去郢都？”

无象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桑田大师不愿意给，那我们就不能强人所难。”

巴王道：“那么你是主战？”

无象整顿衣裳，对巴王施礼道：“禀父王，孩儿以为只能和不能战。”这话让巴王颇为意外，但无象没有在乎巴王的反应，只继续往下说道：“楚国自立国以来就好攻城略地，与楚和，可保我巴国无恙。但这个和也无需用秘笈来换，那秘笈本是墨家和鲁班弟子共同所有，如果我巴国据为己有，必将遭天下非议，所以我建议，割五城给楚国，当作赔偿，那楚国也就会罢兵了。”

听说要割五城，大殿内顿时一阵哗然，其震惊程度比听到楚国发兵二十万都还震惊，颜夫子等大臣都纷纷摇头叹息，甚至巴王都面带愠色。而此时无象却似乎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反而继续说道：“如果五城不行，那就割十城，我想楚国总会满意的。”

巴王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喝道：“住口，我巴国自廪君开国以来，从未有割地求和之事，你如此荒谬主张，不但是灭我巴人威风，更是有辱王室威严，大逆不道，来人，推出去斩首。”

无象一番话也震惊了明月和雨山，见巴王震怒，明月急忙跪下，道：“父王息怒，三弟不过是一时失言，请父王念其亲情骨肉，绕他这一次吧。”这时雨山也跟着下跪求情。颜夫子等人也求情道：“无象乃一介书生，不知列国争斗利害，望大王念其不知政事，姑且饶过。”

巴王余怒未消，哼了一声，说道：“看来那些所谓的高妙道学也不过如此，只能把人变成迂腐的傀儡，念你一向不理政事，就先饶了你这次。”无象吓得汗如雨下，听到巴王饶恕，方才急忙磕头谢恩。巴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你就不必进宫议事了，并罚没钱粮一年。”无象磕头谢恩，急忙退出宫去。

颜夫子这时说道：“现在楚国是磨刀霍霍，十日后便要发兵，是战是和，还请大王定夺。”

“楚国军力的确强大，他们的文臣也很可怕，那位令狐锵就是个非凡人物。”巴王说完，便走到桑田面前，说道：“先生乃世之高人，本王也一向以上宾之礼招待先生，先生难道不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么？本王未开口索要秘笈，那是希望先生能主动割爱，以成全先生的仁义之美名，为何如此不通情理？”

桑田听罢，只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受大王呵护已三年，桑某感激不尽，总想有朝一日能报答大王，现在巴王也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只有献出秘笈了。”

雨山回府后，华子夜等人问道：“公子为何不取了桑弘子的性命？”

这时雨山神情肃穆，语气坚定地说道：“楚国妄图以一个死士来换取对巴国王子的控制，简直异想天开，我巴国的国政岂能由他楚国人安排，我是巴人子孙，廪君之后，绝不会与蛮楚苟且掺和。”

华子夜道：“可是现在桑田答应献出秘笈，那这把火岂不烧不起来了？”

雨山冷笑一声，说道：“我们还有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