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非常贺礼
好戏通常不止一出，更何况是巴王的寿宴。
按礼节，寿宴的第二天，贺寿宾客要为巴王献上寿礼，那些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贺礼将让众人大开眼界，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在巴王过目后，任何宝贝都将被送进府库收藏，并且再也不会被巴王瞧上一眼了，现在巴国的国库里早有数不清的宝贝，大家也知道现在天下已没有能入巴王眼的宝物了，但每个献礼的人都知道，此刻能让巴王记住自己就够了。
巳时的天阁风铃，笙箫鼓乐齐鸣，巴王和王后穆妍着盛装接受众人朝贺，众人施礼毕，杜伯出列道：“大王福寿双全，威名镇天下，列国皆为大王贺，父子为伦常之首，先请诸王子为大王敬献寿礼。”
这时明月捧着一个精美锦盒，在王座前下跪奏道：“儿臣为父王贺寿，特献上奇珍来凤玉笙。”说罢就打开锦盒，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只约莫一尺二长的玉笙，那玉笙通体乳白，色泽温润，照耀眼目。
果然是件珍品，众臣吩咐赞叹，丞相阎夫子问道：“敢问公子此玉笙有何来历？”
明月道：“此玉笙曾为三百年前秦穆公的爱女弄玉持有，弄玉公主有绝世容貌，又善吹笙，后来与萧史结为夫妻，那萧史善吹箫，乃上届仙人，太华山山神。这对神仙眷侣常在秦国咸阳的凤凰楼台上吹奏仙乐，声如凤鸣，百鸟和唱，后来两人登仙界，遂留下此玉笙在人间，成天下至宝。”
巴王和王后穆妍闻言大喜，百官也交口称赞，席上那些宾客也都大为惊叹，此时只有雨山既惊且惧，内心惶惶，他没想到明月也早有准备，出手不凡，于是便急忙出列跪下，奏道：“父王大寿，儿臣备薄礼献上，请父王一观。”说罢就打开匣子，捧出小白鼎，说道：“谨为父王贺。”
众人一看，此鼎平常普通，甚至不如巴国王宫的礼器华丽，便有些不屑，甚至悄然讥讽，只有郎中令潘隶，猜测此鼎肯定来历不凡，于是问道：“此鼎可有来历？”
雨山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鼎，对巴王一施礼，说道：“此鼎就是小白鼎，它的身份来历就不用孩儿说了，在座的各位大臣特使都应该知道的。”
一听到“小白鼎”三个字，大殿里众人都齐齐地惊呼一声，尤其是楚国使臣和齐国使臣，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两国君王都梦寐以求的宝贝，没想到自己倒先睹为快了。众人这时都齐齐地围过来，争相一睹这传世宝贝的真容。见众人已被自己的礼物所吸引，雨山便是满脸得色，明月却又有些许落寞。
内侍将小白鼎捧给巴王，巴王仔细端详一番，道：“果然是小白鼎，真是稀罕。”
这时潘隶对巴王说道：“小白鼎在过去三百多年一直都是天下霸主的象征，后来在越国失踪，一直下落不明，如今重现天日，又正值大王五十大寿，而今我巴国国富民强，雄踞西南，此物出现乃大大的吉兆。”巴王闻言大喜，命内侍总管郭典好生珍藏。
这时无象出列下跪磕头为巴王祝寿。巴王见他两手空空，心中纳闷，笑问道：“你们这些夫子，难道就只会空谈么？”
无象道：“儿臣也有礼物奉上。”
丞相颜夫子在一旁说道：“三公子有何寿礼，请拿出来也好让在座的都开开眼界。”
无象笑道：“相国大人莫急，我的这件礼物不能开眼界，只能以耳闻。”
“耳闻？”众人一听，都感觉非常好奇，有什么礼物不能眼见只能耳闻呢？
无象对巴王道：“刚才大哥所献玉笙的主人弄玉公主常吹奏《来凤》之曲，儿臣有幸在古籍中见过此乐谱，并习得熟悉，今日有幸与此玉笙相逢，请儿臣当庭为父王演奏此曲，以为庆贺之礼。”
一听说无象公子会吹笙，众宾客都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无象公子这种相貌必是个舞枪弄棒的武夫，甚至像个杀猪卖肉的屠夫，那里有点学士的潇洒飘逸。巴王闻言则大喜，急忙命无象以玉笙吹奏《来凤》一曲。
无象遵命，持笙在手，一曲《来凤》乘清风徐徐飘来，只听曲调悠扬，让人心旷神怡，如踏云端，乐声飘出天阁风铃外，蜂蝶也为之起舞，那白鹤更成对翔舞于山水间。
无象这一曲下来，让人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甚至都觉得他也有上界仙人的飘然之姿了。因为他长得像个恶鬼，所以他们的确没想到无象居然有如此才华。
三公子无象迎来满堂喝彩，巴王也鼓掌称赞，他起身对无象道：“此笙不愧是上仙遗物，果然不同凡俗乐曲，与我巴人乐舞相比另有一番感受，宝马配英雄，这个玉笙就赐给你这个书虫吧。”
明月闻言，对无象道：“三弟精通六艺，博学多才，此玉笙今日也算是物归明主了。”无象急忙拜谢巴王，再感谢明月。
杜伯这时奏道：“接下来请列国使臣献寿礼。”
雨山道：“今日嘉宾云集，以天子特使最为尊贵，天恩浩荡，这也是对我巴国的恩宠，请父王想让内侍把天子的贺礼端出来，让大家都欣赏欣赏，也是分享了巴国的荣耀。”
巴王应允，宫中内侍便端出天子贺礼。众人一看，是两匹半旧不新的红绡，两件成色灰暗的玉器，还有一百金，如此寒酸贺礼，众人忍不住都掩口窃笑起来。真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周王室穷困潦倒如此，简直连个乡绅也不如了，天子特使原本灰暗的脸色此时也涨得通红，王座上的巴王也颇为尴尬。
这时相国颜夫子站了出来，看着贺礼点头感叹：“不愧是天子，真真想得周到。”然后转过来对巴王说道：“天子贺礼虽然简单，但寓意十分美好，红绡表达了天子希望王后红颜不老的美好祝愿，两件玉器代表了天子对大王福寿双全的祝贺，一百金给众公子，是祝贺我巴国后继有人，国祚百世绵延啊。”说罢，就转身对天子特使道：“老夫说得对吗，特使大人？”
“对对，相国大人说得太对了。”天子特使捡个台阶赶紧下。
看着颜夫子为周天子遮饰，杜伯却不以为然，在一旁说道：“相国大人说得真好，只是这一百金子该如何分给众公子呢？”杜伯特别强调一个“分”字，席上众人马上回过味来，不由得哄堂大笑。原来在这些巨富商贾和贵族眼里，一百金已是最小单位，现在却要分给富甲天下的四个巴国王子，犹如四人分食一粒芝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这时巴王便问天子特使：“这一百金天子是分给众王子的吗？”
天子特使忙起身回复：“这一百金是天子赏给巴国太子的。”
巴王闻言“哦”了一声，说道：“寡人有四子，但还未立太子，将来册立太子之时，一定会奏明天子承袭爵位。”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托盘里那可怜巴巴的一百金，心中突然一动，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赏赐，一百金和一万金都是同等的荣耀，那代表的都是天意，天意属谁，这需要我们自己的去验证。”巴王说完后，就问二公子雨山道：“雨山，如果天意属你，你打算如何使用这一百金？”
雨山答：“我会用这一百金打造一辆马车，让其招摇过市，以彰显天子恩德。”二公子雨山的回答获得了众人交口称赞，颜夫子拈须点头，非常欣赏雨山的尊王之心。
巴王接着问明月，明月略一沉吟，答道：“儿子将用这一百金换取食物，分给那些饥民。”雨山的回答也获得叫好声一片，王后穆妍这时也开口道：“我儿有怜贫惜苦之心，这是巴国人民之福，本宫心中甚是宽慰。”
巴王又问了无象，这位醉心于天下诸子学问的王子，平时总是语出惊人。这时只听他说道：“我会和最好的朋友买最好的酒痛饮，然后一起商量怎么花剩下的钱，如果还有剩的话。”无象的话引起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些氏族部落的贺寿宾客，纷纷端起酒碗，用手捶打着桌子跳起来喊道：“说得好，拿来喝酒！”巴王也哈哈大笑起来。
巴王又问四公子，那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此刻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用之道，只是天子遥居洛邑，我们也不能妄加揣测，还是有劳特使大人回去禀报天子，看看哪位王子的打算符合天意吧！”巴王对天子特使说道。
“遵命，请巴王放心，在下一定如实转奏天子。”天子特使领诺。
这时内侍接着奉上一个暗红色小匣子，说这是沼泽之城的城主送来的寿礼，众人见小匣子倒也别致，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何宝物。待内侍打开匣子，才发现是一枚褐色丸子，如鸽子蛋大小，那沼泽之城的特使上前施礼道：“这是城主请术士公孙龙刚刚炼就的稀世灵药，可助人延年益寿，特此献给巴王。”
巴王伸手捏着那粒褐丸，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哈哈一笑道：“看来本王这位堂兄弟真没有出过那片沼泽地了，这大山中无奇不有，但就是没有不死的东西，人又怎么能例外呢？”说完就随手把药丸扔回了盒子里。
原来这沼泽之城系巴国王室一脉，被封在沼泽之城，此地没有其它出产，只是地理位置特殊，占据一条东出楚国的要道，所以专以收取客商过路费为业，但少与巴国王室来往，这次能遣使贺寿，已属难得了，那城主按辈分与巴王是同辈，所以巴王称他为堂兄。
接着是齐楚燕韩赵魏等大国特使敬献贺礼，巴王见多时国君亲自撰写贺词的礼器，巴王心里颇为高兴；紧接着是那些商贾献贺礼，他们送的要么是奇花异石，要么是名器珍宝，每一样都价值惊人。而那些部族小国送来了如犀牛、狮子、大象等稀罕动物，内侍禀告这些都已被圈养在后宫禁苑里。看过这些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贺礼后，巴王兴致颇高，传旨让杜伯宣布宴会开始。
在觥筹交错中，巴国的歌舞登场了。巴人乐舞天下闻名，舞是“大武舞”，取自战场征战杀伐，幻化为舞动动作，气势逼人；乐是“千江乐”，节奏强烈，震撼心魄。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无不击节赞叹。待酒过三巡，气氛达到顶点时，巴王突然示意歌舞退下，对众人宣布，歌舞乃寻常娱乐，不足以为今日宴会助兴，现在有一个特殊的节目呈现给席上各位。
众人听巴王说有特殊节目，便都放下杯箸，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