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鲁子奇坐在桌边静等，颇有些无所事事。看到桌上倒好的一杯水，鲁子奇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杯子里的水就喝了个干净。
这只是普通的烧开且已经变凉的白水，也不知道着屋里有什么玄机，外界狗躺地上吐舌头的燥热，在屋里水还可以放凉、更是带着些许清甜的味道。
许是上面时常打理，不消片刻，秦姓女子就已抱着七八卷堆成山形的黄纸卷宗下来，然后将其放到桌上。
鲁子奇探手去取一卷，发力拿起时，才惊觉有些沉，三十斤上下。
用手臂背面把放到桌前的杯子移开，平放好卷宗，缓缓展开。
上面从右至左、从上至下，用工整的字体写满了文字，当首是一几个稍大的墨字：梨州传闻。
然后以梨州十五座城镇为中心，分叙着一条条攸关武林的消息。
鲁子奇一条条的看下去。在镖局那几年学过国文，有半个秀才的水准，不至于看不懂。
这些消息以时间、地点、人物、人物声名、事情始末，最后结局为脉络记叙。有的在最后还有加注：传闻属实、略有出入、道听途说、颠倒是非、无中生有等字迹。
这些消息林林总总上百条，事件的主要人物一般是名响一方的大派和混迹多年的成名侠客，而事件除了小有规模的武林动向外还有轰然一时的闲谈趣话。
武林就隐藏于市井之中，是由习武之人和带有报负志向的人组成的广阔江湖。稍稍留心，就可以进入江湖和武林的世界。
有的人进入，成了一个位居底层的路人甲，随手丧命；也偶有交好青年俊杰，连带风光无限者。
有的人充作不知，安安稳稳的维持现在的生活；也偶有遭受武人纠纷所殃及，家破人亡者。
更有甚者，出生时就与武林世家、武林中人相关的、生长于刀林剑丛里，生来就在武林，生来就是江湖里的鱼虾。
“你喝了这杯水么？”
在鲁子奇正翻阅时，秦姓女子突然问。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秦姓女子摇头回答，转而道，“这些卷宗所述众多，猜你一时也记不下来。其实在客栈里坐坐，倾听那些江湖人的言谈，只消一两个月就可以融入了。”
闻言，鲁子奇也没有再看下去，手上稍一推动，那卷宗间的沉木滚动收合，接着说道：“这倒也是。”
鲁子奇点头，话毕站起身，道：“还请遣人帮我打扮一下。我会给钱的，虽然可能不多。”
“这倒不是难事，不过，你应该知道圣上驾崩一事，有大官推脱说是武人报复，正在暗地里鼓动军将用兵……你这打扮很平常，先将就一下吧。”
一抹失望一闪而过，鲁子奇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秦姑娘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厅堂撞见那位妇人迎上来似是想要问询，鲁子奇没准备同她多讲，塞给她五两银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路走到进了歇脚的客栈。
同时，一个衣着普通、相貌普通的丫鬟在拐角探出头，看到鲁子奇走进悦来客栈，略一思考，便转身返回。
……
鲁子奇在客栈又住了两天，街上没有什么异常，官兵没有突然大张旗鼓的行动，居民有的开店、有的种田、有的制作木艺工器，如同经历了很多遍一样运转不息。
第三天寅时七刻，天蒙蒙亮的时候，七八个守城的官兵合力抬开厚重的城门，在旁边的纳凉亭里休息。
就见到一个灰布衫、约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背着包裹和刀具向着这边走来。
一个士兵跟同伴对视一眼，握住斜倚在一边的圆木杆长枪，起身走了过去。
稍稍问了几句，检查了一遍全身和他的包裹，又询问了几句来历，便挥手放那个年轻人通过。
士兵回到亭子，听到一人问：“他是什么人？”
士兵稍停顿片刻功夫，回答道：“出远门拜师学武的。”
“是这样吗？现在天都还没全亮，此时出门不是很可疑吗？”
“因为白天太热，就乘着早晨这段时间赶路而已。”士兵说着，悄悄把一两碎银子藏进布甲的胶皮护腕里。
一边看着天空渐白的队长插嘴道：“江湖上这段时间还很太平，如今皇上突然驾崩，反倒起了乱子。你们一个两个都安生一点，老老实实的看着城门，不要想些杂七杂八的事。”
……
闯荡江湖最重要的是名声，正派的要好名声，而反派的要坏名声。
门派有了名声，就会不断的涌来求教的人，门派就能长久延续。
侠客有了名声，就如同有了一种资本，这资本可以带来荣誉，带来富贵，带来生死与共的挚友和情投意合的伴侣。
而维持长久的名声，就需要维持受人夸赞的做派和应付宵小挑衅的本领。
鲁子奇对自己的前方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现在正在路上。
巳时一刻，鲁子奇取出水壶猛灌了一口，看着地面的亮色和氤氲蒸腾的水汽，就知道天上的太阳有多温暖。
左右看了看，在一边的山头发现了一间荒废了的坍塌木屋，便踉跄着朝着那里快走而去。
在这块接近半个废墟的区域，找了一块可容躺下且上方有一层遮挡的空隙，鲁子奇牵平衣服和地面，小心地躺下，再找了些木板遮掩，一层抵不了日光，便有心费了些功夫。
鲁子奇躺下，瞑目半天，方才缓缓睡去，呼吸平稳，面容恬静。
不知逝去多少时间，鲁子奇被一声仿若平地惊雷的炸喝惊醒。
正愣时，才传来说话声，鲁子奇险些就因为这身炸喝生造响动，暴露自身。
虽然不知是因为何事，鲁子奇开始调息心神，细细倾听那说话声。
“目标在明湖城的军营驻地休息，出来过三次，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期间动向盯望的人还没有回报。”
“目标出来过，是几个人，有没有派人试探一下？”说话者很是沉着，言语间透着一点淡然。
“是两个人，目标还带着一个中年人，有三个好手折在他身上。”声音迟了一下，应该有些迟疑。
“嗯？”第二个声音显得饶有兴致，“目标的功底怎样？”
“目标……”声音有点惊讶，“目标没有出手，不过应该不是个练家子……”声音在最后减弱下来。
下一刻，第二道声音带着愠怒：“去查，查不出来别来见我！”
“是！”
“是！”
听得回应，鲁子奇才发现外面是有三个人，也可能有更多人也说不定。
这几个声音是在小木屋附近，远离官道的那一边。
有段时间没有声音。
鲁子奇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相隔大概十一二丈，稍微挪动一下，就可以从破断的木板间看到情形，不过，因为其间可能会弄出响动，鲁子奇才打消这个念头，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