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赤霄（下）
“赤霄，谒见。”
男子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的怅然。虽然只是一个轻礼但也足以证明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直面神邸，能做到以己之姿只行轻礼之人此世亦有几何？
……
“赤霄……还以为你没脸敢来见我了呢。哼！”
银发少女厉喝一声，整个不夜王都都为之一震，滔天的威压融着怒意向青衣男子席卷而去。
“事事总难以愿为，过往琐事也非我所愿。”
犹如和煦春风拂过雪地，苍辉圣龙那凶猛的威压也被这名称为“赤霄”的男子所迎面化解，唯留下了徐徐的微风吹摆着衣襟。
银发少女眉头微皱，握着龙玉的手又紧了几分。
“您对在下的恩情赤霄自当生生世世不敢忘怀，但……”
“多说无益，就算我当年瞎了眼！”
打断了青衣男子的话，银发少女背过身去。不再以正眼相待的苍辉圣龙此刻已是摆清了自己的态度。这也让阶下身为“前”苍辉圣龙御前圣座的“赤霄真君”心头一颤。
失落地摇了摇头，好似已经预计到了结果般，赤霄收回了还未说完的话。看了看自己身后完全不知所措的星龙邦国国王继续坚持说道
“我不会奢求主上的原谅，但我仍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主上成全……”
“够了……”
背过身去的银发少女声音中好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星龙邦国，原是古龙时期隶属于您统治下的苍澜之域。其原住民天龙族在您的羽翼下成长、发展，才得以将苍澜之域这片富饶的土地开垦壮大……”
“够了……”
略微颤抖的声音中又增添了一分喑哑，当过去的事情再次被他人所提起，显然已经触动了苍辉圣龙记忆中那些不愿再被人触及的领域。但尽管如此青衣男子仍没打算停下口中的话语……
“自我肉身泯灭以来，我便将这枚带着我一缕神识的龙玉托付给了天龙族的一位至交。以此希望能以我最后的力量守护这片苍澜之域的一世安宁。”
“……”
不仅站在不夜王都一侧的禹爵王罗德里克和赛巴斯有些愣神，就连一直将其视作国运宝器的星龙邦国国王也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祖上一直传承至今的宝玉竟是带有一缕苍辉御前圣座神识的龙玉？！虽说祖上传言国运宝器有灵性会护主，但不至于这么有“灵性”吧？
……
“但这份守护终有尽时。经过了数万年时光的洗礼，我见证了天龙族转变为现在的亚龙人。也目睹了天龙国度的兴起与衰败。这时的我才明白，我的守护在这无尽的时代长河中也不过是仅仅一瞬。
时光越来越长，我的神识也越来越弱。或许未来不过百年我的神识就会彻底消散在这枚龙玉之中。届时苍澜之域将再无‘苍辉’的庇佑！”
“不要再说了。”
“所以我恳请您，再次撒下您的神恩降下太阳城，庇护您的子民吧！”
“我说够了！！”
三番两次的不敬之举已经是触怒了神威但还是在苍辉圣龙的忍耐之下。可在最后名为赤霄的青衣男子向苍辉圣龙的请谏更是大胆到了“要求”神明的程度，这才让一直隐忍着的苍辉圣龙动了真怒。
在苍辉圣龙的厉呵之下，猛然转身银发少女再也没有掩饰自己人间的身形，转眼在大片的银光中化身为了一只身长千米的巨龙屹立在不夜王都的天空之中。
当空的烈阳遮蔽了巨龙庞大的身形，耀眼的日光只能在众人的瞳孔中勉强映出苍辉的真正轮廓。
……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执意将永恒太阳城全境带离至远离地表的万米之空么？目的就是为了得以让我与我的子民能远离亚斯德拉大陆上的动荡与不安！现在你又让他们回归亚斯德拉，那你可有考虑过那些身居永恒太阳城里千千万万人的感受么！！”
不再同于方才少女的声音，此刻威严的龙吟四起，仿佛整个天空都有了自己的情绪。“愤怒”的意志在天空中被无限的放大，这次就算是禹爵王这般的强者也有些经不住了。
“尽管苍澜之域地处疆域，但也一样是您的子民！我再度恳请您，请您暂且放下仇恨与恩怨。我的过错由我一人承担，但他们也曾是信奉着天空之神的千千万万信徒们之一啊！”
“凡事必有代价！我不可能带着整个永恒太阳城去冒这个险！”
赤霄眼瞧着自己曾经的主上显出了真身，这也代表着此刻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愿以归还圣座来作为代价。唯求您能在这乱世护以他们一方周全。别的，我亦无他求。”
说罢，名为赤霄的青衣男子向着天空的巨龙再次行礼。不过这次不再是初次的轻礼，而是双膝跪下匍匐在地的跪拜之礼。
同时寄宿在龙玉之中的浩荡苍穹的气息倾尽而出，全部涌向了巨龙体内。而投射出的青衣男子的身影也越发昏暗了几分。
“你！！……”
“如今‘赤霄’之名我已归还，现在只剩孑然一身。望主上能不计前嫌，最后再成全我这一个‘罪人’的不情之请！”
除了愤怒，苍辉圣龙的声音中又带着一分错意的惊愕。
……
又是这样，完全不顾及他人和我的感受。独断专行不计后果，除了让关心你的人受伤外你还能做什么？明明都已经打算……
……
日月轮转，烈日当空的白昼转眼就变成了银月皎洁的夜空。巨龙的身影也重新化为了银发少女的形态。不过此时的银发少女已是彻底地一副冰冷模样。
“……好。我就答应你这最后一次。然后你就带着你那自以为是的理想溺死吧！”
单手一甩，龙玉穿过投射而出的身影重新落在了星龙邦国国王手中。不过此刻的龙玉上已经是失去了原有的苍穹气息与金色光泽，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玉球罢了。
“感谢您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
“不必了，我认识的‘赤霄’已经死了，死在了终焉之战的战场上。从此也再没有‘活’过。”
说完，一扇银色的传送门无声开启。苍辉圣龙悉瓦娜·赛瑞莉雅与青衣男子直径地擦肩而过，一步迈入传送门中消失了身影。
……
“她终究是一步都没有回头。”
收起了昼陨巨镰，禹爵王眉头紧蹙。看着垂首叹气的青衣男子，眼中已满是无药可救。
“那是你自己不争气，给你的机会你不中用！”
“呵呵…也许吧。不过还是感谢你，是你才让我有机会能再见她一面。我的执念终于也算是放下了。”
哪怕不夜王都的夜空没有雨，但青衣男子也还是重新撑开了手中的雨伞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是，或也不是？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我和她之间的误会或许终是无法解开。”
“………”
撑起伞，独自向着背向她的方向慢步走去，直至在不夜王都的星夜里渐渐地模糊了龙玉所投射出的最后一缕光影。
“也许跟她说的一样，或许那个年轻的赤霄已经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