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凉如水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的时候，第二轮抽签结果就出来了，首场比赛就是狐族对阵天启神国，这也是唯一的一组实力排名前四的两支队伍在第二轮相遇。因为剑宗、气宗的下一轮对手，依然是武道门派。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自责，自己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差点就耽误白芷休息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白芷看着我努力遏制冲动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

「小芷，」我将白芷从我的怀里拉出来，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认真说道，「都是我不好，差点耽误你休息了，过一会儿我就回瑶光峰，你一个人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的比赛，尽全力就好，不论输赢，都不许冒险。因为，你是我的，不许受伤，知道吗？」

白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了，「嗯！」

我知道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明天的比赛还没开始，她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但是我知道对手很可怕，特别是那个偷天换日瞳术，有它在，狐族胜利的机会非常渺茫。所以刚才的犹豫，代表她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即使心中不服，还是决定乖乖听话。因为，她不想让我担心。

低下头，我又一次亲了她一口，「快去睡吧，记住，一定要安全。」

「嗯。」白芷说完，害羞地转身跑到了床边，乖乖的和衣躺下。

纵有千般不舍，我还是忍住了，慢慢地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待里面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才悄悄离开院落，朝着瑶光峰御剑而去。

——

夜色里，星光下，有微风轻轻吹过。

余音站在瑶光峰前面的浮桥上，眺望着桥下的那片黑暗，胸口缓缓起伏着，秀发有些凌乱，有几缕黑色的发丝微微抖动，落在了她如月般的脸颊上，她轻轻蹙着眉头，在那样凌乱的美丽中，陷入了某种莫可名状的哀愁里。

月光下，她如雕像一般站着不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我在大殿里的那番话，「感谢白老爷子和白夜族长的抬爱，我确实对小芷有情义，如果她同意，也愿意娶她为妻……」

不知怎的，每回响一次，心便像是被刺痛了一般，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深入魂魄的痛。

特别是众人解散时，看着他去找她，她便有了一种哀伤与心死的感觉。

她夜夜都在瑶光峰背后的巨石上，回想与他在一起的点滴，盼望着他能安全回来，哪怕……哪怕是用她的命去换也可以。

今天上午，他终于回来了，不仅是安全的，还学会了御剑飞行。

他落地的那一刻，她多么想扑上去，哪怕只是紧紧的抱着，就再也不会分开。

但是，现场的环境，加上性格原因，都不允许她那样做。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里的炽热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夜晚，当狐族最强者白侍替白芷提亲时，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她知道我与白芷互有好感，那是因为我们共同养育九尾狐的原因，或许有一些暧昧在其中，但是白芷毕竟是狐族族长之女，她家里一定会为她择选出身更为高贵的良胥。我与余音从小都是孤儿，一起练剑，共面生死，在她心里，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啊。

她没有想到，白侍亲自提亲了，向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小师弟提亲了，小师弟虽然拒绝，心里却依然在替白芷考虑。直到那个时候，她才体会到没有亲人的苦楚，就是有些话和心思不好由自己直接说出口的时候，真的需要亲人去主动挑明。

所以，她是羡慕白芷的，羡慕她有疼爱她的爷爷和父亲，也羡慕我心里有她。

当离开大殿的时候，她望着我前去寻找白芷的背影，想叫住不要去，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师父替你叫住他！」婉菁是知道这个弟子的心思的。

她摇了摇头，心中苦涩，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他了，不必再勉强。

走在回瑶光峰的浮桥上，余音停下了脚步，「师父，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等等他。」

「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已心有所属。」婉菁柔声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吧。」余音凄凉一笑，目光迷离。

「哎，这真是一段孽缘。」婉菁叹息一声走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不理解余音的心思与难过？！眼前的这一幕与二十多年前何其相似，只是当时要一个答案的自己换成了弟子余音，那个男人换成了晓莫。余音这半年来的煎熬她是知道的，但是晓莫也是自己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特别是牵涉感情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或许让说开了，晓莫会作出选择，就算他最后选择了白芷，那么余音压抑已久的心思说出来，也可以放下心魔，或许可以重新做回原来的那个自己。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人一旦爱了，真的还能做回自己吗？」婉菁望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不禁喃喃自语起来，身影却渐渐地走远了。

整个月光下，仿佛只剩下了余音一个人。这美丽动人的女子，此刻为情所伤。

夜凉如水，衣胜雪，人如玉。

我乘飞剑，几个眨眼便飞临了瑶光峰上空，遥遥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月光的拥簇下，显得凄清而幽美。

「小师姐？」

看清那人容貌后，我凌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余音身后。

余音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容貌，依然是那般美丽而不可方物，犹如天上的仙子，不惹世间半分尘埃，可是她的眉眼，却透着淡淡地哀伤，一副令人怜惜的样子。

「师姐，你还好吗？」我望着她的眼，关切而小心地问道。心底莫名地有些担忧，觉得这半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眼前的这个清冷女子变得如此低落，似是思绪万千？

余音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抿动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许久之后，她才静静地说道，「你俩，在一起了？」

我心头一颤，怔了一下，默默点头，“是。”

背对着月光，余音的身子仿佛隐在阴影里，不为人知的轻轻颤抖起来，她咬住了嘴唇，让自己依然冰冷，让目光不要模糊起来。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越跳越快，看着月光洒在眼前这个绝色美女的侧脸上，其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仿佛将我吸引住了，可心底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她的哀愁都与我有关。

风，吹动了衣衫，沙沙作响。

我们一直站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余音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抬起头来凝望着我的脸庞，目光明亮而清澈，甚至能看到眼眸里闪烁着我的影子，忽然道，「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像是四颗小石子，一颗一颗丢进了我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凝望着她清冷如雪的绝世容颜，我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音也没打算等我回答，她淡淡道，「现在，我决定将你放下了。」

我身子一震，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冷清如她，会说出这般的言语。没错，我也是喜欢余音的，不仅仅因为她的绝世容颜，更因为我对她的信任，自从拜入剑宗之后，我一直跟随着她修行，对其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修行之余，她越是不食人间烟火，我越是想逗逗她，有时会顽皮地跟她开玩笑，但是内心深处，真的很喜欢她带给人的那种安全感。那是一种亲人、知己的感觉，与对白芷的感觉不同，她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那种。

今夜，月光如水，暗香涌动，她的美丽身影站在月光中是那样的清丽，而她淡淡的哀愁，让这份清丽多了一丝烟火气，幽幽地，似万千言语缠绕在心头，又怎能不令人垂怜？甚至想去呵护？

我们之间，相距不过三尺，她凝望着我静静道，「你还记得风之谷里晕倒的那次吗？」

我当然记得，就是通过那一次才合成了自然之力，风雷两种灵力与内力合三为一，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事情，便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时若不是你正好赶来了，我可能已经……」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进入我心里了。」余音轻轻地说。

「那一次？」我有些不明白地望向她，她却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静静道，「那一次，你险些爆体而亡，都怪我带你去那里修炼，根本就没考虑到可能产生的危险。当时，若是你就那样死了，我一定会陪你一起！」

她的目光离开了明月，再次注视着我的脸庞，眼眸中似有万千柔情一般，「通过那一次，你的坚韧与毅力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到了后来，我们一起在水牢里对战气宗三圣，你又一次将我推开，准备独自面对他们。那个时候，我想都不想就飞回来了，因为你不顾性命地救我们，我也心甘情愿与你一起共生死……」

她这般轻轻地说着，眼眸中有着淡淡的涟漪，半年前与她一起修行、朝夕相处、同面生死的点滴，忽然间从心头一点一滴地涌了上来。

我不敢再看她，微微低下头，胸腔却像有团火在燃烧，因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也是爱她的！心中有些愧疚，又有些惊慌和迷惘。

可是，余音眼中的柔情却不曾减少半分，而是继续幽幽说道，「后来，你被清欢丢进了失落大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原来……我真的是那么害怕失去你。」

我暗暗握住双拳，用力深呼吸，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抱入怀里，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我就是个人渣，不仅会伤害白芷，也同样会令她受伤。

「如今，我不得不失去你了。」余音凄然一笑，目光迷离，「白芷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很羡慕她的性格，敢爱敢恨，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却做不到，是因为自己很缺乏勇气……」

我抬起头来，凝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不敢置信她会有这样柔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