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仰望星空
苏丽气势汹汹地在展会大楼四周转了一圈，一共就五六家餐馆，但她没看见江一霆那个大坏蛋。
眼见下午的展会快开始了，苏丽只好找了家干净清爽的小店，随便对付了一碗雪菜肉丝面后，匆匆忙忙回到展厅。
再一次经历上午参加展会时的白眼、挖苦和怀疑，苏丽不停地鼓励自己，医腾的业务很高尚很前沿，一般人嘛很难理解……谁知她的坚持和自我激励，换来的却是一位秃顶中年大叔不怀好意的打量。
秃顶大叔把苏丽浑身上下扫了好几遍后，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抛来了橄榄枝：“小姑娘，我看你蛮灵气的，给我作秘书怎样？”
苏丽嫌弃的目光，并没有让中年大叔望而却步，反而更加殷勤地叨叨起来：“想当我秘书的小姑娘不要太多哦，不过，我的眼光是很高的！那些肤浅的拜金女，想凭借整容脸从男人手里套钱，整天在微信微博里炫富坑人，这种拜金女我坚决不要！我公司每年盈利上亿，秘书的工作一点都不累，整天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免费去世界各地旅游。怎么样小姑娘，有没有兴趣？”
这位大叔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骗子真是无孔不入。
苏丽厌恶骂秃顶大叔道：“呸！骗子！”说完转身就走。
大叔还在身后大声劝道：“我真的是招人，高薪急聘！福利好工作轻松，还能周游世界……”
苏丽恶心得想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不想继续在展厅里寻找医疗机构，但强烈的责任心和对成功的渴望，又让她很快放弃个人情绪，继续在会展兜兜转转，坚持不懈地与参观者沟通……
下午的论坛是关于《医疗器械监管管理条例》的政策解读，苏丽特别留意到计算机辅助诊断/分析软件属于第三类医疗器械，医腾要开发的AI医疗软件就属于这一类别，她认真听了此类产品注册制的相关流程和要求，还做了详尽的笔记。
论坛结束后，苏丽又去了展厅。
在经过第三轮近30人打击后，苏丽终于找到了对医腾产品有兴趣的肖主任。
肖主任30出头，博士，杭州某三甲医院影像科副主任医师。
苏丽和肖主任聊了半个多小时，肖主任告诉苏丽影像科医生的工作压力和巨大的工作量，所以近年来他一直在市场上寻找，看有没有什么先进的设备，可以辅助一线像科医生工作。
“你看，汽车制造采用机器人代替人类工作，可以一天24小时不休不眠地工作，精准度远远高于人类；快递行业也用上了机器人分类包裹，很多服务行业用上了智能机器人客服，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我们影像科也可以用一些高科技技术，来改善目前一线医务工作者堆积如山的工作量？”肖主任和苏丽交换了名片，继续道，“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医腾，但从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信息看，你们的研发思路我认为可行。”
得到副主任医师认可的苏丽高兴道：“谢谢肖主任的认可，今天上午有关儿科医疗软件开发的讲座您听了吗？”
肖主任点头。
今天在展会上被近百人无情拒绝的苏丽，心中希望的小火苗受到肖主任鼓励后，“蹭”的一下燃烧起来，整张脸因为兴奋瞬间白里透红容光焕发，两眼亮晶晶，她解释道：“他们通过电子病历的文本数据建立算法模型，再通过海量数据打磨迭代产品，提高诊断的准确率。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们采用的是医疗影像数据，其他思路都差不多啦。我们现在急需优质医疗影像数据开发模型，希望能找到顶级医疗机构合作。”
肖主任说回去后跟科室领导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和医腾合作研发，同时要求苏丽把公司资质材料扫描后传给他。
苏丽高兴地答应了，说等肖主任的好消息。
展会结束了。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打击的苏丽，跟随人流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展厅。
她今天穿着细尖的高跟鞋在展厅里走了一天，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脚掌僵硬难受，脚趾头痛到失去了知觉，腰酸背痛，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她感慨自己干起活来可真是个拼命三郎，江一霆上辈子不知敲破了多少个木鱼，才有她这样任劳任怨的员工，他居然还不知好歹地想排挤她？！
真是脑子进水了。
今天的确很辛苦，但能听到关于儿科智能医疗软件研发的前沿讲座，再辛苦也值了，这个讲座更加坚定了苏丽对医腾转型的信心。另外，今天她还结识了认可医腾研发的肖主任，呵呵，不虚此行啊，今天就算忙得筋疲力尽也值了。
虽然看到了希望，但苏丽也没有盲目乐观。
儿科AI医疗软件的研发思路和医腾的研发思路类似，但她今天在会展上遭遇了上百人拒绝，说明医腾虽然有很好的思路，但因为自身太弱，很难得到医疗机构的认可。
上海的企业实在太多，每天都有新公司成立，也有很多企业倒闭。谁会和医腾这样的无名小卒合作呢？
苏丽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医腾籍籍无名，找不到医疗合作机构；而找不到医疗合作机构，医腾的研发就不能正常启动，医腾也就无法发展壮大——这不是进入恶性循环了吗？
她想起公司转型前，资本寒冬，公司账上资金逐渐枯竭，江一霆怎么做的？他带着她马不停蹄地见投资机构，竭尽全力地为公司融资，然后……然后他找到了公司新的研发方向！对，一定要相信江一霆，相信他能带领医腾走出困境。
有作家曾说过，就算在阴沟里也有人仰望星空，“那些仰望星空的人，必定内心藏着生生不息的梦想和希望。”
苏丽也要内心藏着不灭的梦想和希望。
找到正确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坚持，坚持坚持再坚持，最后终究能看到胜利的曙光的。像爱迪生一样，实验了5000次才终于发明了电灯，给人类带来了光亮。
排除江一霆融资避开自己这事外，苏丽觉得今天过得很充实，很有成就感。
她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同时弥补一下这段时间周末都没有放松的遗憾。
附近有家餐厅网上评分很高，苏丽打开手机地图，慢慢向那家餐厅走去。
路过一个公交车站台时，苏丽又看见那位游说她作秘书的中年秃顶大叔了。
只见大叔拿着一方方正正裹着报纸的包裹，从侧后方悄悄丢到一长发妙龄女子脚边。
秃顶大叔轻轻拍了一下长发妹，指着她脚边的包裹说道：“不知谁掉了一大摞钱，不如我们捡起来，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私下分了吧？”
苏丽三步并着两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长发妹身边，见躺在她脚边、被报纸裹着的那包东西上，露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苏丽顿时气炸了。
骗子！人贩子！
苏丽正要出言提醒长发妹，却听见她厌恶地对秃顶大叔吼道：“滚！”
秃顶大叔嘴巴蠕动了几下，还贼心不死地想继续哄骗，但他还没开口，长发妹又呵斥道：“再不滚我就报警了！人贩子！作恶多端必遭报应！”
苏丽冲过去，不由分说恶狠狠地扇了秃顶大叔一个大嘴巴！
后面两位猥琐男人急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包裹，拉着秃顶大叔，在大家怒视和谴责声中仓惶逃跑了。
望着三个龌龊男人逃离的背影，苏丽恨不得用自己8厘米细尖的鞋跟，一脚把他们踹进黄浦江！
说什么公司每年能赚上亿元，给他作秘书工作轻松，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去世界各地免费旅游……骗子，可恶的骗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女孩子上当受骗？
说到“骗子”这两个字，苏丽瞬间联想到江一霆。
自从上午讲座结束后她就再也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此时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搞阴谋诡计？不过没关系，晚饭后她会立马回酒店堵他，难不成为了躲她江一霆今晚酒店都不回啦？
苏丽气咻咻地走进网红餐厅，浏览菜单。
老爸说大蒜能增强体质，提高人体免疫力。
今天她受了江一霆的气，又受了那么多陌生人的白眼怀疑，还有那个可恶的骗子大叔！不知身体有多少免疫细胞受损，得赶紧补一补！
没有江一霆在场，苏丽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没那么多这样不吃那样不吃的约束和矫情。
苏丽用指头狠狠地戳着菜单，不耐烦地点了几道开胃菜：蒜蓉扇贝、双椒爆腊肉、毛血旺、蒜蓉拍黄瓜和蒜蓉西蓝花。
苏丽又毫不犹豫点了两瓶红酒。
服务员小哥被苏丽戳菜单的动作和不耐烦的语气吓着了，以为她失恋了，正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他刻意和苏丽保持一段距离，一边快速记录点餐，一边小心翼翼地瞄了她好几眼，生怕她的怒火烧到他这个无辜者身上。
几道菜端上来后，麻辣酸爽扑鼻而来，果然开胃呀。
苏丽又饿又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顿胡吃海喝酒饱饭足后，苏丽头昏脑涨地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找了本展会资料册拍打酸痛的小腿和脚底板。
晚上7点，苏丽走到对门江一霆房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江总！江总！在吗？”
没回应。
苏丽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声音。
江一霆还没回来。
苏丽打开自己这边的房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边刷手机边等江一霆。
朱飞飞又直播了一次田园生活，苏丽发现人家拍的田园生活，都有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宁静淡定，而飞飞的田园生活却充满了野趣——
这一集有了点故事情节，朱飞飞扮演城里女孩，另一个农村孩子叫红梅。两人走到一棵硕果累累的大枣树下，比划“石头剪刀布”，最后朱飞飞胜，拿到打枣的优先权。飞飞环顾四周，找到一根木棍，太短，根本够不着；她铆足了劲儿地举着木棍在枣树下蹦跶，无奈树高人矮，还是没成功；她抱着枣树摇，用脚踢，枣树始终岿然不动；朱飞飞试图爬树，可是刚爬了两三步，整个人却滑了下来……朱飞飞没辙了，累得满头大汗，躺在草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看着树上像繁星一样的冬枣，嘴馋得不行，就是没办法把枣子打下来，只能望枣兴叹。
轮到农村孩子红梅打枣了，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枣树，像灵敏的小猴子一样，“蹭蹭蹭”一眨眼功夫就站到枣树杈上。她双手握着树干使劲摇，枣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无数冬枣纷纷坠落，给躺在草地上的朱飞飞下了一场冬枣雨……
朱飞飞和红梅把打下来的两大筐冬枣，很快在网上售罄。
苏丽翻看了留言，粉丝说喜欢农村的花草树木，还有小伙伴说喜欢飞飞她们脸上红扑扑的笑容，当然，最多的留言赞扬了“冬枣雨”——粉丝们说，当成百上千的冬枣坠落到枯黄的草地时，他们真想冲过去接住它们，“冬枣雨”的画面真是太治愈！有些粉丝留言说喜欢红梅，但她们觉得自己更像飞飞，因为飞飞笨手笨脚，容易出糗。
苏丽发现，几天没见，飞飞的粉丝又涨了好几千，打赏的人很多，她也给飞飞打了赏。
她真的很喜欢飞飞。
暗恋的男孩不喜欢她，飞飞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积极拥抱生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从分享心灵鸡汤到田园生活，让大家忘掉烦恼和孤独，看到生活中的阳光和快乐。
还有阿惠，好像已经分手好几回了，要是每次分手都像她那样哭得天昏地暗，阿惠的眼睛恐怕早就哭瞎了。
失恋而已，分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just move on。
每个女孩都应该快快乐乐的拥抱生活。
眼皮越来越沉，很快苏丽睡着了。
“苏丽！苏丽！醒醒。”
江一霆晚上10点多回到酒店，看见苏丽张大嘴巴、四仰八叉地歪在椅子里睡着了，而她的房门完全敞开。江一霆生气地看着苏丽，暗道这家伙真是不让他省心！
他无可奈何地弯下腰，轻轻拉了几下苏丽的衣袖，试图喊醒她。
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房门大开，还坐在门口睡着了，要是遇到居心叵测的人，岂不是非常危险？
她怎么能如此粗心大意，完全没有安全意识呢？
睡姿太难看，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还专门睡在门口，她故意摆在这里展览还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