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漕运

“能成为游老的弟子是多荣幸的事，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报才能换来，萧某是一介武夫，如今老了，陛下赏饭吃，没半点功劳，厚脸在南林郡颐养天年，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去帝都的地界，游公子啊，可别被南林郡的山水给迷了眼，趁年轻赶快去帝都玩玩。”萧总兵胡乱说了一通。

“大哥说得对啊！”刘副总兵马上应和萧总兵。

贾更贵干咳了几声。

刘副总兵没在意，“想当年大哥也是跟随陛下攻城拔寨的人，如今人还未老就被送到这南林郡，肥缺没捡到，居然才做了个总兵，连南林郡前三把交椅都没够着，说起来真是不值当，做兄弟的想到这里心就堵得慌。”

萧总兵听得很有味道，时而叹口气，“你我都是周国的子民，哪里需要我们就往哪里走，你这样挑挑拣拣，让死去的弟兄们如何是好？”

游雪听这哥俩一番话才晓得萧总兵和刘副总兵是上过战场的，否则，就拿萧总兵如今的模样，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

白监察酒量浅的很，赌气喝了几口就有点懵了，他对成为游老的学生本就向往之极，也不是他一人有这样的想法，当年读书之人哪个不梦想着这种场景，再看看当年游老的一群学生如今的地位，白监察想到自己当年郡考尴尬的甲等十二，他不知当年甲等第十一位如今是何处境，他有时也会恨十一位的这位，因为就是这位阻碍了他，他却不去想前十位，尽管甲等十一仍旧无法参加国考。

张漕司在水道上漂久了，人也变得‘水灵’了，白监察是京都来的，虽然官位不高，但背后有人，俗话说的好——宁在京都扫地，不回地方当官，张漕司是初次见白监察，要赶紧巴结，“白大人，卑职敬您一杯，白大人这次来南林郡，借着萧大哥的面子才能跟您见面，卑职先祝大人官运亨通。”

白监察对吹捧自己的话历来听得清楚，举起酒杯与张漕司喝了一杯，脸更红了，“张大人不要看低自己，如今白某还有叨扰的事情需要张大人。”

萧总兵故作一惊，“何事？怎么不来麻烦在下，张大人可忙得很。”

张漕司发了急，酒劲来了胆子就大了，“萧大哥怎好跟小弟抢事做，小弟做了便是大哥做了。”

萧总兵肥脸动了动，极力掩饰住面部的微变，抬起酒杯往嘴里倒了一口，慕容大人紧赶着喝了一杯。

“萧大人，这次的担子可重的很！不瞒诸位，我白某这次混了一个监察的职位，要说头号感谢的便数当今的三皇子北淄王殿下。知恩图报，如今殿下要回京都行及冠之礼，你们说说，八月份我回京办事，若不准备一番厚礼送上，让殿下下面的人怎么说。”白监察愈说愈激动，仿佛北淄王便在眼前一般，萧总兵听见又是这种陈腔滥调的事情便放了心。

历代帝王无一例外，皇子公主们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但如今的皇帝周武成着实异类，皇子公主统共就十一位，其中四位还是公主，剩下的七位皇子说也奇怪，年龄几乎都是相仿，且大都秉承了周武成的脾性。

如今二皇子做了太子，坐镇京都，大皇子流落在外，不知去向，三皇子北淄王掌管北地两郡，淄水郡和沙海郡，四皇子与五皇子是双胞胎，掌管西海郡，六皇子在东海郡，七皇子到了芜东郡，周国辽阔的疆域被这一众皇子占了一大半，这六位皇子看似兄弟，实则从八岁时分开后便明争暗斗了好多年，白监察不知捡到了什么便宜，被三皇子举荐了这南林郡监察职位，监察一职官小的很，只是每年有一次往返京都述职上报的任务，官小但说话分量大。南林郡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二品正部大员，也要给白监察几分薄面。

张漕司是明白人，马上反应过来，“白大人放心，这种事卑职在行，大人可知殿下喜好什么？”

白监察眉间一跳，双手微颤了几下，萧总兵脸上挂着点笑。

“张大人，你老哥原来在行，早知道此事便托付与你就是，如今东西我已经凑齐，花了我一生积蓄。”白监察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恍惚间似乎变老了几分。

“白大人，卑职也是说说，带您去挑挑物件还行，点头还要您来，大人既然已经办好，想必是运送一事有些为难？”

“张大人真是老手，知晓白某的难处，东西置办全了，足足十几大箱，叫我一文弱书生怎么运到万里之外的京都？这沿路……”

萧总兵顺水送人情，“白大人可太见外了，别的不说，就让我刘兄弟带个百八十号人送白大人去一回。”刘副总兵举在半空的酒杯又放了下去。

张大人急中生智，“萧大哥可别吓着了刘副总兵，现如今走陆路哪有走水路安全？你就说我这漕司的帆一开，沿路多少官员要派兵护送？就是出了南林郡，靠漕司的牌子哪里去不得？水路又快，白大人几时出发？”

白监察忙起身朝张漕司作揖感谢，萧总兵见缝插针，“张兄弟怎么忘了白大人的职责，监察使每年秋收后便可前往京都，想必白大人也是打算秋后出发？”

“萧大人说的是啊。白某做了三年的监察使，一大半时间都在来往京都的路上，如今八月快到了，白某又要出发，像往年一样倒还好，这次带着重礼，陆路白某万不敢走了，先在此谢过萧大人和刘大人，只能叨扰张大人带我一程，三殿下及冠典礼的日子在十二月初十，白某紧赶或许能在初十之前到达。”

刘副总兵听完便放心喝酒，萧总兵瞥了一眼刘副总兵，“白大人，张大人漕运虽然安全，但鸡鸣狗盗之辈一路颇多，就让刘副总兵带几十人一同护送，为三殿下送礼是大事，不可疏忽。”

刘副总兵又停杯候着，耳朵竖起。

“萧大人的美意白某心领了，怎好劳烦？而且这一路花费小弟也承担不起，不知游公子、贾公子能否赏脸，送老夫一程？”

游雪一口肉正嚼的起劲，被白监察一番话给硬顶住，眼睛瞪的圆圆的，不敢相信，“白大人别开玩笑，我哪有护送您的能耐。”

“游公子不要自谦，白某乃南林郡监察使，这一地大小事情多少有所耳闻，游公子出府以来做下一件件大事，又敢跟姑苏府硬拼，白某请不起江湖高手，宁愿花两万两银子请游公子、贾公子一同前去，就当跟白某出去游玩一遭！”

刘副总兵有些坐不住，“游公子怎好去做护卫的事情，刘某愿陪白大人去一趟，一帮士卒的吃喝不用白大人操心，刘某一人揽下便是。”游雪点头附和。

白监察笑着摇摇头，“刘大人的美意白某心领了，白某哪敢让游府的游公子做护卫？不过是请游公子、贾公子坐船游玩一遭而已，张大人你说可好？有两位武艺高手，想必鸡鸣狗盗之辈不会来了吧？”

张漕司听见两万两银子早已急得心热，再多个刘副总兵分银子怎么愿意，忙回：“白大人说的是，凭游公子、贾公子二人的武艺，一路更安全了，白大人，你快定个日期，我好赶快去安排。”

白监察等着游雪回答。

游雪想了想，京都他倒是只在书中读过见过，至于去，他也想过，但没这么早。

贾更贵没有不愿意或者愿意，游雪去他就去，京都北界城谁不想走一遭。

萧总兵眼睛骨碌转着，他倒是想让刘副总兵跟去，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可白大人不愿也只能不了了之。“白大人想必也是担心人多眼杂，既然这样，刘副总兵便不好去了，不知游公子、贾公子可愿意？萧某也有一份重礼要托白大人送给三殿下，本来打算让刘副总兵带人押送上京，如今可好，萧某也愿意出银两万两，请游公子、贾公子去一遭，刘副总兵带着几个看礼品的杂役就行，这下倒省下不少路上花费的银钱。”

游雪咽了咽口水。

慕容大人觉得到了自己插话的时间，“游兄弟，哥哥我也有些许礼物要送给三殿下，哥哥我家业小，只能给游兄弟五千两做个盘缠用，待回来再多请游兄弟喝几杯。”

“两万两，两万两，五千两，这一个个的都如此豪横，看来为官才是正途。”游雪暗暗想着。

贾更贵是见过大“钱”面的，诸位大人这般送礼他倒是第一次见，谁家请护卫开报酬过了万两？此时他恨不得替游雪做主一口答应。

漕运本就是极为安全的，官府对漕运管得最紧，民以食为天，漕运装得可都是真金白银——粮食，南林郡西边又是盐湖地，张漕司不仅管着运粮，连盐道的活也承了下来。官府对盐的掌控比起粮则更为严苛，一旦漕运的船上挂着“盐”字大旗，各地官府必须派人沿河道护送，隔十里便要布防，张大人早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