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老巢
马队行至午时，到达驿站，由于昨晚闹腾了一夜，已是人困马乏。马队驻扎在驿馆旁边，游雪进入驿馆见了当值官差，他自报家门，那驿官只是七品小官，得知游雪乃游尘之孙，吓得面容失色，一番讨好，游雪与之客套了几句，临行前又希望驿馆能照看马队一时，待其回来定会感谢一番，随后出馆向渭河城疾奔而去。
游雪身无平日里的铁板厚石束缚，轻功身法快速之极，贾更贵只模糊看见了人影，随后便不见游雪，心中唏嘘感慨不已。游雪自原路返回，一路在树尖草末跃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赶至渭河县城。
午时，太阳毒辣炙热，游雪在街上买了一遮阳黄草帽，斜向下带着，遮住半张脸，在一条隐蔽小道逮到一闲逛的蓝衫男子，随即打探蓝衫帮总会在哪儿，那男子本就乞丐出生，又刚嫖妓出来，身体虚弱之极，经游雪一吓，脸上剩的一点血色顿时消无，竟差点昏过去，游雪无奈，将其随手丢掉，转而在街上逛游，遇见穿蓝衫之人便逮住一番拷问，终知晓了蓝衫帮的老巢，那老巢不在其它，就是卖布的蓝衫行。
蓝衫帮丐多难辨，游雪知乱闯难免打草惊蛇，随即摇身一变，将那剥下的蓝衫穿在身上，又以“缩骨收筋”之法微微改变脸上相貌，如贾更贵在场也定难以认出。“缩骨收筋”来源于《坤变拳》中，那著书之人不仅敢“化地为己”，创出拳法，更是在拳谱最后详细列举了各种修炼七魄之法，更有一些旁门左道，这“缩骨收筋”便是其中之一。
游雪大摇大摆走入蓝衫行，假借有重要事情要禀告帮主，他胆子极大，连过了几道门，守门之人连番审查都未露馅，行至蓝衫行内部，眼前焕然一新，三座精美屋舍整齐排列，屋前群花争艳，花香四溢，游雪诧异不信，这老乞丐怎有如此雅调，他努力分辨各种花香，最终仍是给他闻出了端倪，那奇怪的味道他两日内已接触两次，这百花芳香怡人，又怎会出现尸体的味道？
游雪更加坚信这蓝生老鬼定是干着有违天理之事，不然为何要以花香掩盖尸臭味道，游雪初见蓝生，已微察不对，那老鬼身上似有一种尸味，虽被老鬼以各种麝香、花草味道冲淡了几分，可终究是难以毁灭痕迹，游雪为以防万一，在抓住蓝生之时，还特意凑鼻贴身闻了几下老鬼，昨夜那婴尸最后所说之话游雪记忆犹新，此时再见这般景象，已然认定老鬼必有鬼。
行至此处，那守门之人让游雪原地等候，擅自乱闯后果自负，言词颇为傲慢，游雪不以为意，四下观察，思虑良策应对老鬼，想起师父法相曾言“以鬼捉鬼”，心中一动，已是想好了应对之言。
候了几盏茶的时间，中间那屋门嗞呀一声开了，从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鼻梁塌陷，游雪一瞧便知是蓝生老鬼，另外那人一副道士模样，一身宽松道袍，比蓝生高出半个头，右手平握拂尘，柄长二尺有余，为血红色，尾则有一尺五寸之多，为淡红色，乍一看，游雪微愣，那男子颏下胡须尽是淡红色，与拂尾束毛一般，游雪转而再瞥了拂尘一眼，暗道：“好兵器！”那一根根拂毛似铁如针一般，不知暗藏多少凶机。
道士看着四十多岁年龄，五官较大，眉骨极粗，且向外凸出，双眼也不气馁，竟也微微凸出，游雪打开阴眼，果不其然，那道士印堂微有黑气，拂尘之上也是黑云盘旋。道士跟着蓝生走近游雪，他出门便紧盯着游雪，心中一凛，见对方气度不凡，似是深藏不露之人，可转眼再看蓝生，这般窝囊之人怎会得此高手？心中疑惑不解，对蓝生打趣道：“蓝帮主真是有福之人！”
蓝生呵呵笑道：“得道长相助，实乃我蓝衫帮一大福！”游雪暗骂蓝生，为何不说出那道士姓名。二人走到游雪身前，游雪弯腰行礼，蓝生年老记性差，帮众又多，又怎会认出游雪，语气颇为不耐地问道：“为何事扰我与道长讲法谈道？”那道士冷冷一笑，目不离游雪，游雪瞥了一眼，见对方下盘已然使劲，不是要动手还是做甚！
游雪假装擦汗，低声道：“禀帮助！小的有紧要之事！”蓝生面色稍缓，但语气仍严，问道：“道长不是外人，快说。”游雪半躬身回道：“小人在半路遇见一婴儿！”蓝生和道士面色大变，双双后退一步，那道士拂尘紧握，似是要暴起杀人，可游雪始终低声下气，道士瞧不见半分要动手的意思，随即对蓝生点头示意。蓝生本就胆小，听对方说出隐秘哪能不慌，正欲转身逃走，但道士示意无事，只能硬着头皮续问，声音微颤道：“这大灾年，路上死婴无数，难道都跟我有关系！”
道士拂尘一甩，含怒看着蓝生，心中骂道：“这老笨蛋，人家都未说跟你有关，你倒先给自己揽上了！”游雪心中好笑，亦是嘲笑蓝生胆小如鼠，嘴上却惊讶道：“帮主，那婴儿……”蓝生与道士同问：“怎了？”游雪脸上惊慌愈加严重，身子微颤，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那道士见游雪如此模样，心中巨石稍稍落地，脸色顿时变得柔和，关切问道：“吓到了吧！”游雪如久渴遇水一般，慌乱跪下，大声哭喊道：“道长，小人吓坏了。”道士走近，缓缓将游雪拉起，手上暗中使力，游雪怎会反抗？“哎呦”几声，疼得站不起来，道士疑云骤散。
蓝生一旁愣愣发呆，不知何故？怎地突然这样？那道士干脆之极，直接问道：“那婴儿说了什么？”似婴儿口吐言语乃寻常之事，游雪努力爬到道士脚下，欲抱道士双腿，道士侧身躲开，关切说道：“不要怕！你且说出来，你家帮主定有重赏！”游雪眼中贪婪骤生，忙道：“小的说，小的说，那婴儿我在城东北见到的，他双眼被挖，黑洞洞的，身上披着黑斗篷，我碰见时就剩一口气了。”
道士怒上面容，回头看了蓝生一眼，蓝生被瞧得直打冷颤，焦急问道：“还有呢？”游雪有意拖延，又乱言了几句，见道士脸色愈加难看，这才怯声道：“那婴儿嘴里一直说着蓝帮主的名字，我本意带回来给您瞧瞧，可实在害怕，等没气了，我就给找了个隐蔽地方，就地埋了。”道士长吁一口气，含笑道：“你做得很好！死者为大。”
游雪正得意计策成功，可转眼蓝生却恶狠狠地瞪着他，游雪暗骂老贼不知死活，若不是这道士在场，他定一掌毙了对方。那道士瞧了几眼游雪，见对方机灵得很，又长相不俗，回身便对蓝生道：“这小兄弟看着机灵，就拉入帮里吧！”游雪不解其意，等待蓝生发落。
蓝生面色为难，犹豫不定，与那道士靠近商讨着什么，蓝生时而点头，那模样，俨然就是道士的下属。游雪耳力惊人，把二人所言听了个仔细，蓝生一心要游雪消失，而那道士却反其道而行，一力袒护，说早已试探过游雪，可以接纳到帮里。
待二人言毕，蓝生挪步到游雪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游雪编了一个“刘二”，蓝生续道：“你可愿入我帮派？”游雪不解，随即满口答允。蓝生碎了一口，心中五味杂陈，竟然有人要跟自己抢饭碗，乞丐出身的他，已将游雪恨得牙痒痒。
游雪指天发誓，一番言词不着边际，可道士听得却津津有味，蓝生无奈说道：“我蓝衫帮有内外之分，入了内才是正式进入我帮，你我都是穷苦弟子，希望以后多多关照。”前半句倒还正常，游雪心中已猜中了八九成，可后半句却让游雪微微怔神，怎地这老鬼如此客气，转而向那道士瞧去，见对方正含笑点头，游雪会意，俯身大拜，蓝生一旁直瞧得手热心燥，可又没有它法。
蓝生请游雪入屋，游雪怎会逾越，跟着二人进了屋子，他刚踏入门，只听得好几声：“岳道长！”道士面前齐整站着十几人，纷纷躬身向道士行礼，皆是一副道士打扮。那屋内左右竟宽达二十多丈，前后亦是，游雪心中了然，原来三间屋子只是摆设，其内则是一间，游雪细察，又担心道士起疑，只得瞥了几眼，见左右除了桌椅板凳、茶具花盆，并无它物。
道士向众人还礼，随后逐一为游雪引荐，游雪客套连连，挨个吹捧一番，那道士见游雪上道，脸上喜色不减，竟半晌没有理会蓝生。待至游雪一一认识，道士这才说道：“刘二兄弟今日立下大功，我欲任他为蓝衫帮副帮主，大家看怎样？”游雪明了，怪不得蓝老鬼如此恨自己，那十几人无一反对，显然瞧不上副帮主的位置，他从乞丐碗里抢吃分羹，不亚于虎口夺食。
游雪向众人道谢，口中一味拉低自己身份，不断承诺各种好处，说得众人飘飘欲仙，气得蓝生脸色难看之极，游雪又请诸人到一旁饮茶，俨然将蓝衫帮当成了游府，他也不陪坐一旁，始终添茶倒水，侍候一旁，耳朵却也没闲着，可他初到此地，又怎会被完全信任，众人所谈皆是道法武艺，半点都未露底。
待至茶味渐淡，道士带诸人离开，却也未给游雪安排任务，只说让他出门探查婴儿下落，寻到了便回来禀告，游雪正思索脱身之计，得此良机可谓喜从天降，跟着蓝生去账房领了几十两路费，转而离开了蓝衫行。